“條件?”林紫琴愣了一下。
海曼點了點頭,“嗯。太後娘娘的生辰,皇上一定會出現。你要答應我,不會做傻事。那種場合下,你沒有半點勝算。你稍有動作,就會被發現,甚至連仇恨的眼神也不能流露出來,否則你就危險了。你可以答應我嗎?”
林紫琴眼神閃了閃,抿唇不語。
來到浣洗房的這些日子,她的心情由最初的失落變得日趨平和。她有時候甚至想,如果一直見不到皇上,或許就是天意,或者是林老爺冥冥之中想要阻止她以身犯險,那麽她大概會慢慢地忘記仇恨。就這樣混到出宮的年紀,找個不錯的人家嫁了,好好地過日子。應該也不錯!
聽敬姑說她必須去給太後賀壽的時候,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可以見到皇上,心裏就如同平靜的湖麵投入了一枚小石子,蕩起一波又一波的漣漪,那剛有減弱勢頭的複仇之火又抬起頭來。
人都是這樣,一旦有了希望,就會拚命想要抓住,甚至會因此生出狂熱。
現在的她,心頭正蕩漾著類似於狂熱的情緒。就算是沒辦法報仇,也要看看仇人到底是什麽模樣。
半天沒有聽到她答話,海曼更加不安了,“雪寧,你……”
“我知道了,我答應姐姐,什麽也不會做。”林紫琴抬起頭來,對海曼笑了一笑,“這樣姐姐可以放心幫我做東西了吧?”
她笑得太過於燦爛,讓海曼憂慮更濃了些,終究還是放心不下,“太後娘娘生辰那天,我陪你去!”
“姐姐也去?”林紫琴有些意外,卻也明白她的用意,“姐姐如果對我不放心的話,就去吧。”
“嗯。”海曼應了一聲,坐到桌前,拿起筆來畫著圖樣。
初三這天是舒太後的生辰,為了準備生辰宴會或者準備參加宴會,宮裏大部分人都忙得不可開交,送來浣洗房的衣物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少,難得的清閑。
敬姑少見地打扮了一番,換上新衣服,梳了一個比較時髦的發髻,一大清早就趕往壽安宮去了。
“壽宴不是下午才開始的嗎?敬姑這麽早去幹什麽?秦司浣都還沒去呢!”阿英忍不住嘀咕。
“聽說敬姑年輕的時候侍奉過太後娘娘,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被派到浣洗房來做管事了。”阿蘭一臉的八卦。
“真的嗎?”別的宮女聽了感興趣起來,紛紛往這邊湊了湊。
“是啊,敬姑時常去壽安宮給太後娘娘請安呢,要不怎麽連秦貴妃的奶娘都不敢對敬姑怎樣呢?就是因為敬姑背後有太後娘娘撐腰。”
“這麽說敬姑跟太後娘娘是老交情了?”
“當然是老交情了!”阿蘭四下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聽說敬姑侍奉太後娘娘的時候,太後娘娘還不是太後呢,還是前朝老皇上的妃子呢!”
“什麽?前朝老皇上的妃子?這是怎麽回事?”
“哎呀,難道你沒聽老宮人們說起過嗎?太後娘娘可是改過嫁的。”
“啊?改嫁?真的嗎?”
“真的,真的,我也聽說過。太後娘娘原來是先朝皇帝的妃子,好像還很得寵呢。後來先帝逼死了先朝皇帝和太子,奪了皇位,還娶了太後娘娘,立為皇後……”
海曼原本不是八卦的人,可是聽到這樣的事情也不由有些吃驚,沒想到當朝太後竟然嫁給過兩朝皇帝,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個絕世美人吧?
想來敬姑在宮中三十年,什麽事情都經曆過了,改朝換代,榮辱得失,也曆盡風霜了。
“娘,你真的有把握把曼兒贖出來嗎?”易雲一臉的驚喜,又有些不敢相信。
易夫人嗔了他一眼,“是啊,我已經打聽好路子了。你這個臭小子,現在滿心都是曼兒,連我這個娘都沒了。”
“哪能呢。娘,那曼兒什麽時候能出宮啊?”易雲有些迫不及待了。
“應該很快就能出宮了!我已經跟內侍府的馬公公打聽過了,他說曼兒的話出宮很容易,畢竟沒人在乎宮裏多一個還是少一個粗使宮女。我今天入宮去給太後娘娘祝壽,會找機會見見曼兒的,跟她談談這件事,你就放心吧!”易夫人在他肩上按了按,“時辰不早,我先走了!”
“好,娘慢走!”易雲將易夫人送出門去,目送她乘坐的馬車轉過街角不見了蹤影,才轉身回來。一想到就快跟海曼團聚了,心情就止不住地雀躍起來。
這兩三個月來,他的心情一直陰霾著,度日如年,備受煎熬。這樣的日子終於要過去了,終於可以見到他的曼兒了,讓他怎麽能不高興呢?
大概太過激動,不管做什麽都沒有心思,滿腦子都是海曼的身影,揮之不去。他索性什麽也不做了,出了門直奔順天府,把文少安叫了到了酒樓。
“你今天心情不錯的樣子,大白天就要喝酒,有什麽好事嗎?”文少安見他笑容滿麵的,打趣地問道。
“確實是有好事,所以才請你出來喝酒。”易雲也不掩飾自己的喜悅,抱起酒壇子,把兩個人麵前的碗都斟滿了,“來,我敬你一碗!”
文少安抱起胳膊來,“敬我總要有個理由吧,我可從來不喝不明不白的酒。說說吧,到底有什麽好事?”
“曼兒就要出宮了!”易雲眼角眉梢都是喜悅。
“真的嗎?那真是要恭喜你了,這酒是要喝。”文少安替易雲高興,端起酒碗來咕咚咕咚一口氣幹了。
易雲再給他斟滿,“曼兒能出宮,都是你們兄妹的功勞,我今天是特地來感謝你的。”
“我什麽也沒做,你要感謝的話還是對青兒說去吧。”
易雲點了點頭,“是啊,這次真是多虧麗妃娘娘了!”
“麗妃娘娘?”文少安笑了一下,“青兒聽到你這麽稱呼她,大概心裏會不好受吧?說來,前幾天青兒回來了一趟,她看起來很不開心……”
易雲見文少安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流露著擔憂,“她……出什麽事情了嗎?”
“她沒說,我也沒問,不過我還從來沒有見她心情那麽低落過。以前就算是心情不好,她也不會表現出來,這次卻不一樣……”
易雲看了他一眼,選擇了沉默。不是他不想說,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那條路是文采青自己選的,她幸福也好,不開心也罷,都是她自己的生活。不管他說什麽,都顯得很多餘。
文少安感覺到他的沉默,止住了話頭,“難得你這麽高興,我卻說這些不愉快的話,掃了你的興了吧?”
“沒有,你也是擔心妹妹嘛。”
“是啊,我還從來沒有這麽擔心過。”文少安歎了一口氣,隨即又笑了起來,“算了,不說這些了,我們還是喝酒吧。”
“好,喝酒!”易雲舉起酒碗來,和他對飲。
林紫琴收拾停當,拿上準備好的賀禮,和海曼一起出了浣洗房,往長安殿趕來。走了一段,就看到不少嬪妃在宮人的簇擁下,齊齊往長安殿趕去,穿紅戴綠,打扮得花枝招展,煞是壯觀。
林紫琴還是第一次出浣洗房,卻沒有心思觀看宮中的風景,滿腹心事。雖然答應了海曼什麽也不會做,卻還是控製不住。
越走近長安殿,她的心情就繃得越緊了起來,眼睛在人群中搜尋著,搜尋著皇上的身影。她不知道搜尋到了會怎麽樣,隻是下意識地找著。
海曼見她這般模樣,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伸手挽住她的胳膊,微笑道:“秦司浣,你是代表整個浣洗房的,走路的時候要目不斜視,不然會被人笑話的!”
“好!”林紫琴知道她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東張西望,表現出來,趕忙收斂了目光。
“請問,你們哪一位是夏冉夏姑娘?”一個宮人從後麵追了上來。
海曼愣了一下,抬眼打量著那個宮人,很麵生。
“我就是,請問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哦,有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那宮人將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紙遞給她,不等海曼說話,便轉身快步地走了。
海曼有些疑惑,什麽人會給自己送信?莫非是黃月嬌嗎?展開那張紙一看,上麵寫了四個字,“來朝霞亭”,字跡很娟秀,卻不是黃月嬌的筆跡。
她皺了一下眉頭,是什麽人邀她去朝霞亭呢?
“姐姐,怎麽了?”林紫琴見她這副模樣,趕忙問道。
“沒什麽。”海曼將那張紙折好放進袖子裏,“雪寧,我有點事先走開一下,你自己先去長安殿吧,我隨後就來!”
她不說,林紫琴也不多問,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海曼攔下一個宮人,問了朝霞亭的位置,便急急地趕了來。離開宴還有一段時間,皇上也不會那麽快就駕臨,林紫琴這麽還不用擔心。雖然不知道是誰給自己送的信,總要去一趟,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走到朝霞亭附近,遠遠地就看到兩個人站在那兒。一個是一個衣著華麗的婦人,另一個是個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