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易雲的氣勢所懾,段大和沒了半點反抗的力氣。饒是他身體強健,卻也抵擋不住易雲暴怒的拳頭,十幾拳下來,已經口吐鮮血,倒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易雲已經失去了理智,拳頭仍然不斷了落下來。竟敢把他的曼兒給燒死了,他那麽喜歡的女人,那麽疼惜的女人,想抱在懷裏放在手心裏好好寵的女人,竟然被這樣一個齷齪的敗類給燒死了,讓他如何不悲痛,如何不憤怒?搗成肉泥也不足以解他心頭之恨!

“不要打我爹,不要打我爹……哇……”一個小小的身影猛地衝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他的胳膊,哭喊著。

易雲一愣,紛亂的頭腦頓時清醒了許多,扭頭望去,隻見段大和的兒子淚眼汪汪卻又憤怒地盯著自己。旁邊還站著因為震驚而呆愣的母女倆!

“這……這是……怎麽回事?你們……不是朋……朋友嗎?”段大和的妻子見易雲停了手,醒過神來,可是雙腿卻怎麽也邁不開。可憐她一個善良膽小的婦人,哪裏見過這種場麵,早就嚇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半,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你打我爹,你是壞人,是壞人!”小男孩張開嘴,在易雲胳膊上狠狠地咬下去。

女孩兒見易雲雙目赤紅,滿臉都是血點,模樣猙獰至極,嚇得小小的身體瑟瑟發抖,卻又怕弟弟被打,跑過來死命地拉開他,“石頭,快走,他會殺了你的……”

女孩兒的話提醒了婦人,急忙過來將兩個孩子護在懷裏,驚恐地看著易雲。見他緩緩地站起身來,嚇得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易雲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大步地往巷子外麵走去。

“相公!”

“爹!”

那婦人和孩子見他走了,才敢動作,哭喊著撲向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段大和。

易雲抹去臉上的血跡,嘴邊露出濃濃的苦笑。段大和死不足惜,可是他死了一了百了,留在世上痛苦的還是在乎他的人,就跟自己一樣。

殺死段大和易如反掌,可是他卻無法看著別人跟他一樣痛苦。說來人還真是奇怪,殺人都不在乎,卻要在乎別人的感受!

曼兒,你真的就這麽離我而去了嗎?我知道你不會怨恨我,可是我卻實實在在地受到了懲罰。這種比死不知道要痛苦多少倍的懲罰!

他失魂落魄地在無人的街上走著,整個人都失去了生命的光彩,就像一個遊魂……

“雲兒還沒回來嗎?”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易正山回家第一句話就變成了這個。

易夫人搖了搖頭,“沒有,也不知道這孩子到底去了哪裏?辦什麽事情要去一個月那麽久啊?不會出什麽事情了吧?”

“哼,那個孽子會出事?”易正山嘴裏這麽說著,心裏的擔憂並不比易夫人少。畢竟這段時間他的狀態不好,雖然因為承諾留在家裏讀書習武,可是心一早就不在這裏了。

“唉,那孩子心性倔著呢,這要是有個萬一……”易夫人說著有些淚眼婆娑了,這一個月來因為擔心易雲,睡不好,吃不好,整個人都消瘦了許多。

易正山在她肩上按了按,“夫人不用太過擔憂,雲兒是成人了,會出什麽事?”

“老爺,夫人,外麵來了一個人,說是少爺的朋友……”長雲在門外高聲稟報道。

“雲兒的朋友?”易正山和易夫人眼睛都亮了一下,急忙出門,跟著長雲來到前廳。就見一個身材魁梧的小夥子正等在那裏!

易夫人本以為會是文少安,沒想到是個不認識的人,微笑地上前打招呼,“我們是雲兒的爹娘,請問公子尊姓大名?”

“哦,原來是易家伯父伯母,晚輩程武,是易兄的朋友。”程武趕忙過來見禮,“易兄他……不在嗎?”

易夫人趕忙請他坐下,歎了一口氣,“那孩子一個月之前托人帶信來,說是出去辦事,可是到現在還沒回來,音信全無。我跟老爺正在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你既然是雲兒的朋友,可知道他去了哪裏?”

“這樣啊?”程武是個明白人,既然易雲沒有告訴兩位家裏,就說明是不願意讓家裏人知道的事情,他也就不好多說了,“這個,晚輩也不便多說,伯父伯母還是問他本人的好。”

易夫人聽他這話裏的意思,好像是知道些什麽,哪裏還肯就此罷休,“程家小兄弟,我知道你重朋友義氣。可是也請你體諒體諒我們做父母的心,你若是知道些什麽,就告訴我們吧,也省去我們日夜擔憂,寢食不安。”

“這個……”程武有些遲疑。他是個孤兒,不記事的時候父母就已經不在了,雖然有程慶德收養,待他也不錯,可畢竟沒能體會到那種父母雙親的溫暖,對家庭特別的憧憬,也特別的孝順。聽易夫人這麽說,心裏難免動容。

“既然伯母都這麽說了,晚輩若再瞞著,就過意不去了。”他將易雲前來程家鏢局委托找人的事情跟易正山和易夫人說了一遍,“那天易兄拿了那個人的地址,前往遠山鎮找人了。可能是從那個人那裏得到了什麽線索,去找那位姑娘了吧?”

易夫人聽了吃驚不已,“這麽說,那位姑娘已經不在人世了嗎?”

“是,官兵回來稟報說是所有人犯是因為麻風病而死。但是據易兄所說,那位姑娘沒有得麻風病不會傳染給別人,就算是得了麻風病,也不會立刻死。所以易兄懷疑,是那些官兵為了免去押送之苦,在途中把人犯殺死了……”

“簡直豈有此理!”易正山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他們食朝廷俸祿,竟然做出此等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和幾位老大人費了多少苦心,才救下的人命,就讓他們這一群敗類給輕易地糟蹋了,真是喪盡天良!”

易夫人是個懂禮儀的人,卻也忍不住在客人麵前落了淚,“雲兒該多痛心啊?人活著最起碼還有個念想,這一死……唉,那姑娘怎麽會如此命苦?”

“那麽那些官兵的住址你們都查出來了嗎?”易正山看向程武。

程武趕忙將一疊紙拿出來,遞給易正山,“這是易兄托晚輩調查的,除去遠山鎮的那個段大和,其餘七人的住址都在這裏了。我也是等了易兄好久,不見他來鏢局,這才找到府上來的,沒想到他一直都沒有回來!”

“好了,把這個交給我吧,我自會處理。”易正山拿著那些紙邁步就往外走去。

“老爺,你要幹什麽去?”易夫人趕忙喊住他。

易正山頭也不回地答道:“怎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敗類草菅人命?我這就去順天府,找那順天府尹要個說法去……”

“唉,這個倔脾氣,事事都要出頭,難道忘了自己被貶官,現在還沒人家順天府尹官兒大了嗎?”易夫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程武聽了會心一笑,“晚輩現在總算知道易兄為何那般直爽仗義了,原來是得了易伯父的真傳,果然虎父無犬子!”

“唉,誰說不是,老的少的讓人不省心。”易夫人歎了一口氣,“不過那些個官兵著實可惡,要將他們繩之以法才是。”

“伯母所說甚是,想必易兄知道了心中也多少能安慰一些吧?”程武說著站起身來,“鏢局還有事情,晚輩就先告辭了!”

易夫人趕忙喊了長雲來,將程武送出門去。卻又為易雲和海曼傷心起來,連晚飯都沒吃一口。

“今天領了不少工錢呢!”從屈嫂家出來,月香舒展了一下酸痛的身體,卻掩飾不住興奮。

梅杏兒也很高興,“嗯。對了,月香,我們攢了多少銀子了?”

“有兩三百兩了吧?加上之前小姐給咱們留下的,有七八百兩了呢!再做兩個月,我們差不多就能攢夠一千兩,到時候就可以去找小姐了!”月香越說越激動了,拉住梅杏兒的胳膊,“你說小姐見到我們會不會大吃一驚?”

“當然會了,她大概想不到我們這麽能幹,嘿嘿!”梅杏兒一臉的得意。

正說著,街上的人群突然**了起來,紛紛地往前麵湧去。

“哎,怎麽了?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梅杏兒本來就是個愛熱鬧的,見狀立刻來了精神,扯了月香一把,“走,我們也去瞧瞧去!”

月香不喜歡湊熱鬧,卻也不忍心拂了她的興致,便隨著人群往前走去,不多時,就見從城門方向走來一隊官兵,重銬押著幾個犯人。

“聽說那些人之前都是順天府的官差呢!”人群對那幾個犯人指指點點地議論著。

“是啊,我也聽說了,前不久他們押送犯人的路上,把犯人給殺了,還殺了兩個一同去的官兵呢!”

“沒錯,就是前些日子犯下謀反大罪的林家的人,聽說這些喪天良的把那些女犯一把火都給燒死了,犯人就不是人了嗎?真是黑了心……”

梅杏兒和月香聽了這話齊齊地吃了一驚,急忙拉住說話的人問道:“這位大嬸,你剛才說官兵殺了女犯,是真的嗎?”

“那還有假?我鄰居家的男人就在順天府當差。那天易宰相鬧到順天府去,順天府尹下令徹查,一查之下,就有人招認了。這不就把負責押送的那些官兵都抓回來了嘛……”

月香聽她言辭鑿鑿,不像有假,心裏頓時慌亂起來,“梅杏兒,小姐會不會……”

“不會的,哪有那麽巧?咱們小姐的命大著呢,不會的……”梅杏兒白了臉,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來,心裏的不安翻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