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清早,“偶像保衛戰”就正式開始了,太陽在海平麵上隻含羞地露出了半張臉。徐徐微風帶著幾分早秋的蕭瑟涼意,天邊沒有什麽雲彩,一片澄澈,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溫暖起來。

我穿著白色的薄外套,搓了搓冰涼的指尖,看著不遠處如眾星捧月般圍了十幾位化妝師、正在補妝的鍾心心,坐立不安地等待著濱崎島的第一天拍攝。

之前導演大叔就說過,“偶像保衛戰”這一集到最後,我和鍾心心誰去誰留還要看網上觀眾的投票。論人氣,我和鍾心心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就算在前幾期節目中有一些觀眾開始支持我,但這些人的數目還不到鍾心心粉絲的千分之一,更別提什麽鐵杆粉絲了。隻要她們在網上一天不抨擊我,就已經萬幸了,所以這個任務無論怎麽看我都贏不了。

我不經意間一抬頭,被對麵的鍾心心驚豔到了,她的皮膚白皙嫩滑,臉頰上透著瑩瑩水光,就像護膚品廣告的模特。我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雙臂,健康的小麥色一點兒都沒有變白的跡象,就像巧克力牛奶似的。想到今天是戶外活動,我根本沒化妝就出來了,而且還穿著一身運動裝,隨時可以去跑馬拉鬆的那種。

鍾心心見我注意到了她,唇角帶著自信的笑容,微微張開嘴,無聲無息地用口型說著:“最後的贏家會是我,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黑煤球。”

說誰癩蛤蟆!說誰黑煤球呢!

我頓時火冒三丈,恨不得擼起袖子衝過去和她理論,然而這裏人多眼雜,周圍又都是攝像機,如果我找她吵架的視頻被傳到網上,就真的該退出《偶像駕到》這個節目了。我隻能忍耐下來,皮笑肉不笑地用口型回應她:“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鍾心心不屑一顧地向我翻了個白眼,就再也不看我了。

她居然還衝我翻白眼!不行,優白雪,說什麽也不能輸給她!

我被鍾心心激起了勝負欲,從口袋中掏出手機,開始拚命在網上搜索鍾心心的資料,映入眼簾的都是——

“超人氣美少女偶像,性格甜美可愛,溫柔動人,天真單純不做作……”

“鋼琴十級,芭蕾舞專業出身,華麗少女藝術家……”

這是鍾心心的公司請來的人寫的吧?

我快速瀏覽了一遍,就把手機丟回了口袋,惆悵地坐在一旁的石頭上,唉聲歎氣。

“唉……一點兒用都沒有。”

該怎麽扭轉觀眾對我的印象才好啊?她們有太多理由來討厭我,我卻要用自己的魅力來征服她們,實在是比登天還難。

“要開拍了,居然還這麽緊張?白雪,你這愁眉苦臉的樣子,我可不想看到自己漂亮的模特變成這樣啊。”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我循聲看去,果然看到淩千影笑眯眯地站在身後。大概大家都知道今天的第一個任務要在野外舉行,所以他也沒有穿什麽華麗的禮服,而是換上了一身薄荷綠的連帽衫,渾身透出朝氣蓬勃的氣息。

我伸出手指,將唇角往上提了提,無精打采地說:“這樣像你的模特了嗎?”

“勉勉強強吧。”淩千影笑了笑,溫和地說,“好了,不逗你了。我是代表大家來為你加油打氣的,來,伸手。”

我不明所以地伸出手,還沒反應過來,掌心一熱,就多了幾塊牛奶糖。

他衝我魅惑地眨眨眼睛,纖長濃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般:“送你幾塊糖,吃了之後,你一整天的拍攝都會順利的!要記住,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我們幾個都會幫你的。”

大家雖然性格各異,但都很溫柔呢!

“謝謝你們。”

我感動得紅了眼圈,連忙別過臉抹抹眼角。

“不用謝。畢竟我們相處了這麽久,都是好朋友了!我先回去做準備了。”

淩千影向前走了兩步,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又停下了腳步,促狹地衝我挑了挑眉:“忘了說,我剛剛所說的好朋友隻是代表成臻和紀星哲。至於原一琦是怎麽想的,我就不知道了,正好他要過來了,不如你親自問一句?”

不要說這種多餘的話了!

扔下這句話,淩千影像腳底抹油了似的飛快地逃走了,我堅守在原地撐了一會兒,還是抵不住好奇心,偷偷摸摸地往原一琦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他漫不經心地朝我走過來,手裏還拿著一枝沾著晶瑩露水的玫瑰,驚得我連忙坐直了身體。

原一琦緩慢地走到我的眼前,擋住了我的視線,卻不吭聲,埋頭擺弄著手裏的那枝玫瑰花。好像他並不是來找我的,而是純粹找個陽光好的地方賞花。然而我往旁邊一挪,他卻不動聲色地跟著移動,將我的視線擋得死死的。

我主動開口:“原一琦,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沒找你,這裏光線好。”原一琦瞥了我一眼,輕咳一聲,“你就沒事問我?”

我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淩千影的話,臉不由自主地紅了,極力扯開話題:“中午去哪裏吃飯?”

原一琦瞪著我:“吃吃吃,就知道吃!中午哪裏都能吃,既然沒事,我就走了。”

我一頭霧水,見他就要轉身離開,然而不知道為什麽,手卻不受控製地拉住了他的衣袖,脫口而出:“別走,我想問你的是……這次‘偶像保衛戰’的任務,你是希望我贏,還是鍾心心贏?”

原一琦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又生怕被發現一般極快地收了回去,他一本正經地回答:“當然是希望你贏了,畢竟我們是盟友,還要調查凶手是誰呢,鍾心心又代替不了你。”

說完,他換上凶巴巴的麵孔:“所以給我爭氣點兒,不要輸給她,聽到沒有?”

一瞬間,我的心情陽光明媚起來,俏皮地抬手敬了個禮:“知道了,長官!”

“知道就好。”原一琦嘟囔了一句,猶豫著把手中的玫瑰遞給我,目光卻轉向別處,“這朵花先交給你保管,好好藏起來,別摔到它。”

我接過花,聞了聞芬芳的香氣:“你哪來的花啊?”

“從別墅前的花園裏摘的。”原一琦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裝模作樣地恐嚇我,“這可是我老爸最寶貴的玫瑰,等任務結束,你就把它送回來,我再重新嫁接回去,別讓我老爸發現了。”

我暗暗翻了個白眼:“那你還讓我拿著這朵花錄節目?”

原一琦攤了攤手,特別欠揍地說:“所以要你藏好,別被我爸發現了。”

討厭鬼,當我傻啊!

2

太陽從海平麵上徐徐升起,耀眼的陽光普照在整個島嶼上,天邊飄來幾片薄薄的雲彩,被那紅光渲染,與海中的倒影融為一體。寬大的葉子隨著微風發出“沙沙”聲,帶來獨屬於雨林的濕潤氣息。

終於,一切準備就緒,“偶像保衛戰”第一天的拍攝要開始了!

我揣著淩千影送的牛奶糖,將原一琦的玫瑰藏進隨身的背包裏,對著鏡頭微笑起來。比起最初,現在的我已經越來越適應攝像機的存在了。

“‘偶像保衛戰’一共有三場戰鬥!”導演拿著大喇叭,躲在攝像機的後麵,向我們宣布今天的拍攝任務,“今天的第一場戰鬥就是考驗各位的野外生存能力!我們分為紅藍兩隊,鍾心心和優白雪作為隊長,帶領自己的隊伍在濱崎島的天然雨林中進行生存大考驗。鍾心心作為踢館的女嘉賓,有權在四位偶像中選擇三位作為自己一方的隊員,而剩下的那名偶像自動和優白雪組隊。”

“我想好了,”導演剛說完,鍾心心就掛著甜美的笑容,迫不及待地開口,“我選原一琦、成臻和淩千影!”

果然是這樣。

我鬱悶地看著她,心頭升起了一股沮喪。總共才四位男生,鍾心心挑走的三個都是體能強的,留給我的紀星哲雖然長得很帥,但是他隻會彈琴唱歌,完全是運動白癡。

紀星哲絲毫沒有失落,也沒有發現我複雜的心情,歡天喜地跑了過來,晃著我的手,親昵地說:“白雪,我們居然是一隊呢!”

“嗯。”我敷衍地點了點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忍不住開口,“你這身衣服……”

紀星哲展開雙臂,在我眼前轉了一圈:“衣服怎麽了?”

我無語了,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是不是不太適合野外生存穿啊?”

這家夥是偶像明星,不管什麽時候都穿得華麗誇張,今天也不例外——黑色的T恤和炫酷的皮衣,胸前的口袋上掛著麥穗般的金色流蘇裝飾,一走動就晃出燦爛的光;黑色破洞牛仔褲雖然襯托了他修長的雙腿,但不適合在雨林中行走,更別說他還搭配了一雙精致的小皮靴。

這是要拍野外生存,而不是去開演唱會啊!

偏偏紀星哲毫無自覺,也跟著看了看自己的裝束,卻根本沒發現什麽問題,最後幹脆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證道:“白雪,你放心,有我在,你什麽都不用怕!雖然我平時不愛運動,但其實真的很厲害!我肯定會幫助你贏得這次任務的,你就等著好消息吧!”

不求你能幫我完成什麽任務,隻要你肯老老實實待著,別給我惹禍就足夠了。

我將這些台詞咽回去,抱著懷疑的心態,苦笑地說:“那就拜托你了,如果有什麽事,記得和我商量,不要衝動!”

紀星哲滿口答應:“這種小事,你放心。”

我根本放心不下來,總覺得眼皮在跳,不像有什麽好事會發生。

鍾心心選擇了代表熱情的紅隊,而我自然領了藍色的號碼牌。分隊之後,導演耐心地向我們介紹野外生存的規則:“野外生存的第一法則,一定要找到食物、幹淨的水源和遮風避雨的住處。這次你們要依靠自己的力量進行野外生存,隻要大家能平安順利地撐過三天三夜,就算通過這場戰爭。而優白雪和鍾心心之間的比拚,我們會通過中間的表現進行打分,分數最高的人就是這場戰爭的勝利者!”

我看向鍾心心,正巧她也在看我,露出冷冷的笑容,仿佛在向我提前宣告著自己的勝利。

哼!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導演並沒有注意到我和她之間的針鋒相對,拍拍手,高聲宣布道:“希望大家能夠團結一致,在殘酷的雨林環境中生存下來!為自己的隊長爭取有利條件!第一項任務正式開始!”

導演的話音剛落,鍾心心頭也不回地帶著三名隊員向南邊走了。我為了避開他們,和紀星哲一起去了北邊。

參加節目之前,我留了個心眼,特地和管家打聽了一下濱崎島雨林的狀況。聽管家說,雨林很大,容易迷路,但因為物資充足,就算真迷路了,一般也餓不死。然而為了提防動物闖進別墅,所以雨林裏挖了很多陷阱,隻要謹慎一些避開,野外生存就基本沒什麽問題。

清晨,雨林的地麵有點兒潮濕,踩下去總覺得腳下軟綿綿的,讓我心裏有些不踏實。然而更讓我不踏實的是此刻走在前方異常亢奮的紀星哲,他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大片的雨林,興奮地左看右看,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腳下。

我隻好跟在紀星哲的身後,像個老媽子一樣叮囑他:“小心腳下!那邊有陷阱!”

“哎呀,白雪,你實在太小心了,放輕鬆點兒。”他不在意地回複我,一拍手,“對了,我們要找食物來著,這樣吧,不如我們分頭行動,這樣效率快一點兒。”

我還沒來得及挽留紀星哲,他就興致勃勃地去了雨林的深處,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我隻好聽他說的,在附近找起了能充饑的食物,畢竟身在野外,我對食物的要求並不高,隻要不餓死、沒毒就成。

幸好我機智,提前查了能在雨林吃的野果。

雨林的生存條件得天獨厚,我仰著頭在濃密的樹林中尋覓了一會兒,就找到了一棵結滿野果的樹。紅彤彤的野果擠在一起,在陽光的照射下,晶瑩剔透,就像一串串紅寶石穿成的珠鏈。

雖然不記得這種果實叫什麽名字了,但好像是能吃的。

我仰起頭來,這棵樹起碼有十幾米高,不是我能輕易爬上去的。我轉了轉腳踝,以一個專業運動員的架勢熱了熱身,對著粗壯的樹幹猛地踢上一腳。樹枝劇烈地搖晃起來,仿佛台風剛從它的身邊經過,令人垂涎欲滴的紅果就像大雨一樣,簌簌地掉落下來。

“白雪,你太厲害了!”紀星哲不知什麽時候跑了回來,看著滿地的野果讚歎道。

他已經把外套脫了下來,包著什麽東西,鼓鼓囊囊的,我的視線落到上麵,不由得問道:“你找到什麽食物了?”

紀星哲得意揚揚地打開這個簡陋的包裹向我展示,語氣裏帶著掩飾不住的自滿:“怎麽樣?我厲害吧!”

我的天!一大堆色彩鮮豔的蘑菇,紅、白、藍、黃、紅,什麽顏色都有,簡直像抽象畫啊!

3

我揉了揉太陽穴,無力地說:“紀星哲,這些是毒蘑菇。”

就這個量,煮一鍋喝下去,我就能上天和太陽肩並肩了。

“毒蘑菇?”紀星哲呆了呆,惋惜地說,“明明顏色這麽好看。”

“顏色再好看也不能吃,扔了吧。”我一邊催促他將那些毒蘑菇扔掉,一邊收集著地上的野果,“反正我們收集了這麽多野果,實在不行,我們就去海邊看看,能不能釣個魚,或者找點兒海味烤著吃。”

紀星哲悶悶不樂地將毒蘑菇扔掉,垂頭喪氣地說道:“我本來是想幫你,沒想給你添麻煩的。”

見他如此,我隻好絞盡腦汁想著怎麽安慰他:“其實也不算添麻煩,又不是什麽大事,不是還有我在嗎?”

紀星哲一瞬間來了精神,抬起頭來,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我,就差沒衝我“汪”地叫一聲。他一拍腦袋,說道:“沒錯!尋找食物我不太擅長,我擅長的是保護你。”

他的話音剛落,不遠處的樹林裏就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紀星哲緊張起來,腦袋轉來轉去,警惕地看著四周,沒底氣地對著密林深處喊:“是誰?別躲躲藏藏的,快出來!”

“是風吹的吧?”我將野果包好站了起來,也隨著他瞧了瞧,並沒有發現什麽東西。

那一聲之後,密林裏靜悄悄的,我們兩個觀察了一會兒,也沒瞧見什麽奇怪的東西,正要放鬆警惕,突然,一道黑影直直地向我們撞了過來。

我剛看清那是什麽東西,就被紀星哲扯住了手,在雨林中玩命地狂奔起來。

我上氣不接下氣地想要攔住他:“別,別跑了……那就是一隻猴子!”

紀星哲卻好像被嚇傻了,完全聽不到我說什麽,連自己要跑到哪裏都不清楚。

“你先冷靜一下!”

我甩開他的手,一時沒能保持平衡,腳步踉蹌地往旁邊走了幾步。然而還沒等我尋到平衡點,腳下陡然一空,眼前霎時被黑暗淹沒,幾乎在瞬間,一股鑽心的疼從手臂竄上了心頭,讓我忍不住叫出聲。

“哎喲!”

“白雪,你……你有沒有事啊?”

我忍著疼抬起頭來,隻見紀星哲趴在陷阱上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住地碎碎念著:“怎麽辦啊?該……該怎麽救白雪才好?對了,繩子!可附近也沒有繩子啊……”

“快,快去找人來。”我捂住傷口,咬著牙說,“他們應該沒有走太遠……”

“好好好!”紀星哲站了起來,“白雪,你一定要挺住!我馬上就回來!”

看著他離開小小的洞口,我忍不住歎了口氣:“我怎麽就這麽倒黴啊……”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距離紀星哲離開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我仰頭看了看洞口,完全沒有救援到來的跡象。也不知道紀星哲有沒有找到他們,畢竟他像無頭蒼蠅一樣跑著,完全沒有方向感,就算讓他找回去的路,也不一定找得到。

這個陷阱目測有三米高,估計是用來防那種大型動物靠近別墅的,沒想到沒防到它們,反倒把我抓了進去。不過,掉進這麽危險的洞,我倒是沒有受太重的傷,起碼我的雙腿和脊椎都沒什麽問題,就是掉落時右臂被尖銳的石子劃傷,正向外滲血,使不出力氣。

這都是今年第二起流血事故了,我怎麽這麽倒黴呢?

“咕嚕……”

早飯還沒吃,這麽一折騰,我的肚子鬧騰起來。

我費勁地從懷中掏出淩千影送的奶糖,剝開糖紙,丟到嘴裏,濃鬱的奶香霎時間占據了味蕾。大約是心情不好,我嚐不出什麽甜味,一聲接一聲地歎著氣。

“唉……人生真是悲慘……”

第一場戰鬥還說三天呢!三個小時還不到就發生這樣的意外,鍾心心大概會不戰而勝吧。本來隻有三次機會,結果被我浪費了……我真的能守住這個女主角的位置嗎?

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就很容易胡思亂想,尤其是現在這種情況,更是讓人悲觀。我甩甩頭,決定不去考慮那些糟心的事情,掰著手指頭細數著那些讓人開心的事情:“成臻很溫柔,像哥哥一樣總是溫柔地開導我。紀星哲雖然邋遢笨拙了一點兒,但也挺可愛的。淩千影不但人長得漂亮,手還很巧,原一琦……對了,原一琦送我的花呢?”

我慌張地從背包裏拿出那朵藏起來的玫瑰,大概是因為掉落的時候被壓到了,花瓣勉強沒有掉落,但整枝花已經不成形了,脆弱得好似隨時都會被風吹散。

“他明明讓我好好保管的。”我小心翼翼地撫著花瓣,垂頭喪氣,“完了,要挨罵了。”

我握著不成形的玫瑰花,抬頭看向洞口上方藍藍的天空,那裏依舊安靜如初,好像這個世界隻剩下我一個人,誰都不會來救我。像是為了迎合這個氣氛,本是輕輕吹拂的微風忽然猛烈起來,“呼啦啦”地搖動著樹幹,仿佛有人在竊竊私語,配合著遠處寒鴉淒厲的啼叫,令人忍不住心生恐懼。

“原一琦,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會參加這個節目,受那麽多沒必要的傷嗎?”我對著玫瑰花自言自語,有些哽咽,“你要負起責任,快點兒來救我啊……我好害怕。”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漸漸朝這邊跑了過來,伴隨著焦急的呼喚——

“優白雪!優白雪!”

“我在這裏!”我激動地大聲回應。

天啊!終於有人來救我了!

一陣陰影籠罩下來,我猛地抬起頭,見原一琦逆著光站在洞口之上,就像天神派下凡間拯救我的天使。他那張英俊的臉上滿是擔憂:“你怎麽樣?還能說話嗎?認得我是誰嗎?”

“原一琦。”我吸了吸鼻子,強忍住湧上眼眶的酸意。

原一琦,你終於來了。

成臻從原一琦的旁邊冒出頭來,他一邊放下軟梯,一邊大聲喊:“白雪!你抓牢軟梯,就能爬上來了。”

我看著從洞口徐徐放下來的軟梯,試探地扯了扯,但右手怎麽也用不上力,因為活動的緣故,傷口再次裂開,一陣陣鑽心的疼。

成臻看我遲遲沒有動靜,不解地催促:“怎麽了?是軟梯太短了嗎?我再放下去一截。”

“不必了,我來。”原一琦看我一副很艱難的樣子,幹脆跳了下來,他身手敏捷地落在了軟泥上,毫發無損。

他彎下腰,口中不饒人地說:“笨蛋,受了傷也不知道說一聲,偏要我下來接你。上來吧,我背你。”

“你……你背我?”我驚得磕磕巴巴起來。

原一琦背我?我在做夢嗎?

“你就當作夢好了。”原一琦不由分說,穩穩地把我背起來,小心地調整著姿勢,“濱崎島那麽多陷阱,就這個最深,你是第一個掉下來的小動物。”

“你才是動物呢!”我不滿地貼著他的脖頸,別扭地問,“你……你怎麽知道我受傷了?”

原一琦的發絲掃過我的鼻尖,他半真半假地說:“我早上不是給了你一朵玫瑰嗎?它告訴我的。”

“撲哧!”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第一次,我發現原一琦的肩膀是這樣寬闊,帶給我十足的安全感,讓我在不知不覺中平靜下來。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的是他熾熱的體溫,暖暖的,就像他出現在洞口,溫柔地叫著我的名字時,從我內心湧出的暖流。在安心的同時,緊隨而來的是壓抑不住的心跳,“撲通撲通”的聲音讓我麵紅耳赤,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好了嗎?我開始爬了。”原一琦不放心地叮囑我,“如果疼,要記得告訴我。”

“嗯……”

我胡亂地點著頭,生怕被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隻能心虛地用鬥嘴的方式來轉移他的注意力:“說起來,那枝玫瑰不小心被我壓扁了,你會不會怪我?”

“啊,那個……”原一琦不在意地說道,“騙你的!這你都信。”

“你這人怎麽總騙我啊?”

“我喜歡呀。”

原一琦笑了笑,仿佛隻是無心說出的一句話。我趴在他的後背上,鼻尖縈繞的是他衣服上的薄荷香。咫尺的距離,心中仿佛被蜜糖澆灌,令我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隻想把如今的時光無限延長。

眼前豁然開朗,我已經被他背出了陷阱,雙腳踩在堅實的地麵上,周圍的人圍了上來,詢問我的狀況。我有些心不在焉地應答著,偷偷看向站在人群外的原一琦,心中湧出幾分遺憾。

這段時間要是能再長點兒該多好啊……

4

我的傷也就是看起來嚇人,好在沒有傷到骨頭,消消毒,封個針,再貼個紗布,休養兩天就會好。不過第一場戰爭就以我受傷棄權,鍾心心的隊伍滿分作為結束,紅隊取得了勝利。

因為突發事件,我在別墅裏休息了兩天,節目組見我已經完全康複,決定開始“偶像保衛戰”第二場戰爭的錄製任務。

下午,陽光暖洋洋地照射在別墅附近的露天體育館上,將賽道鍍上一層稀薄的光。

導演滿意地看著我們鬥誌昂揚的狀態,說道:“第二場戰爭很簡單,拚的是運動神經!我們的女嘉賓要和偶像們比拚一百米跑,隻要誰能贏過這群偶像獲得第一,就算誰贏!”

話音剛落,鍾心心不滿地抗議:“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我們女生怎麽可能比得過男生,而且一百米跑還要獲得第一名?”

我對自己能不能獲得第一其實也沒什麽底氣,但我就是想和鍾心心抬杠,不想讓她太順心,於是挑釁道:“覺得比不過就棄權啊,沒人逼你。”

“你……”鍾心心憤慨地瞪向我,似乎想要說什麽,但考慮到攝像機還在,隻好憤憤不平地回應,“誰說我比不過了?你就等著認輸吧。”

導演看鍾心心妥協了,繼續說:“這次獲勝的要求是第一名!在兩位女嘉賓都沒獲得第一之前,比賽會一直循環,直到你們當中有誰獲得第一為止!加油,為了女主角的位置而奮鬥吧!”

我換上自己那身老土的運動服,站在觀眾席上做熱身運動,第一場是鍾心心和四個男生一起比賽。她穿著漂亮的天藍色網球裙,看起來更像是加油助威的啦啦隊。她湊到原一琦的旁邊,說:“阿琦,人家一點兒都不想跑,你背我好不好?”

原一琦像是沒聽見,看都不看她一眼,兀自活動著身體。

成臻微皺眉頭,忍不住說:“大小姐,我們這是比賽,請你認真點兒。”

“什麽比賽!人家隻想贏,不想跑啊。”鍾心心嘟著嘴,“能背本公主是你們的榮幸,平常人連我的麵都見不到呢。人家不喜歡這種流汗的運動,髒死了,你們幾個可以選出一個人來背本公主,總之人家要當第一。”

本公主?

我站在一旁,快要笑死了。無論鍾心心怎麽撒嬌耍橫,原一琦他們都不為所動,比賽的槍聲一響,鍾心心還站在原地沒動,其他人卻不到十秒就結束了這場比賽。她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不滿地直跺腳:“你們,你們欺負人家!”

我無視鍾心心的大吵大鬧,鎮定自若地站在賽道上,淩千影勾著我的肩膀,小聲說:“放心,等下我們會給你放水,這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們自己,你懂吧?”

根據規則,隻要我或者鍾心心贏過了所有男生,那這場比賽就不需要繼續了。如果沒能贏的話,就要重新比一次,直到有人能得到這個第一名……當然,如果我贏了的話,大家就都不用再跑了。

我剛點頭,就聽旁邊的紀星哲捂著肚子“哎喲”一聲倒在地上,對一旁的工作人員哀哀戚戚地說:“啊,我肚子疼,比不了賽。我向優白雪認輸,快把我送到醫務室。快!”

大哥,你是大眾偶像啊,這演技未免太浮誇了吧?

淩千影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麽一樣,解釋道:“他的演技最不好,怕待會兒被觀眾看出來是故意輸給你,所以先讓他棄權了。”

我無語地看看天空……這種作弊還真是很熟練啊。

有他們放水,第二場戰爭是什麽結果,自然不用多說。不得不說,他們的演技確實很好,明明沒有使出多少力氣,但表麵上個個都是拚了老命的樣子。

裁判一臉茫然地看著成績表,大概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第二場男生們明明都那麽努力,結果卻比第一場要差。

導演宣布了我的勝利,等比賽完,補拍了幾個鏡頭之後,也已經到了落日西沉的時候。向來神出鬼沒的原茗雅出現,宣布最關鍵的一場,也就是第三場戰爭將在明天進行拍攝。

宣告完畢,所有人都準備離開這裏,然而我還沒走兩步,鍾心心就擋在了我的麵前,把一張字條塞給我,麵色不善地說:“晚飯後你按照這上麵的地址一個人過來,我有關於原一琦的事要和你單獨說,對了,記得把字條也帶來。”

“你要幹嗎?”我狐疑地看著她,“我和你沒那麽熟吧?”

鍾心心卻不多解釋,瞪大眼睛白了我一眼,扔下一句“讓你過來你就過來”之後,揚長而去。

奇怪,好端端的約我做什麽?

不過她說的是原一琦……我還真有點兒好奇,怎麽辦?

吃過晚飯,我將信將疑地按照字條上寫著的地址,拿著手電筒向雨林深處走去。鍾心心約我去幾天前舉行野外生存的地方,雖然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我要是不去,就好像是怕了她,過不去心裏那道坎。思前想後,我還是決定赴約,反正我的力氣大,她那細胳膊細腿的,應該也沒辦法把我怎麽樣。

被黑暗籠罩著的雨林添上了幾分詭異的氣息,那些清晨看來再尋常不過的樹木,在月光下,就像是隱藏著爪牙的怪物,時不時響起的鳥鳴,更為這恐怖的氣氛增添了幾分怪誕。

我大著膽子走了一陣,終於看到了站在月光下的鍾心心。她沒有穿平時愛穿的粉嫩超短裙,而是換上了栗色的運動衫,臉被掩在黑暗之中,隨著月光忽隱忽現。

我站在離她五步遠的地方,警惕地問:“你有什麽事情現在說吧。”

“你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鍾心心瞟了我一眼,朝我伸過手,“我給你的字條呢?”

我從口袋裏掏出字條,就被她一把搶了過去,她慢悠悠地向前走:“想知道就跟過來。”

我摸不透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猶豫了一下,想著來都來了,隻好跟在她的後麵:“要說就快點兒說,我沒那麽多時間在這裏跟你耗。”

“你放心,我也沒時間。”鍾心心走在前麵,頭也不回地說。

我也懶得去想太深,拿起手電筒朝旁邊看過去。雖然雨林大多都是一個模樣,但這個地方讓人覺得眼熟。

“這不是我那天掉坑裏的地方嗎?”

“啊!”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我嚇得哆嗦了一下,趕忙向前看去,發現鍾心心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心中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手電筒向地麵照去,果然看到鍾心心跌坐在我之前掉落的陷阱之中,正“哎喲哎喲”地叫喚著。

這是怎麽回事?把我帶來了,人卻掉進去了?

鍾心心仰頭看我,尖聲喊道:“你愣著幹什麽?快去叫人來救我啊!”

我對這個發展心存疑惑,但情況容不得我多想,隻能先朝別墅的方向跑過去,想要找幾個人來救她。

還沒等我跑到別墅,就在路上碰到了原一琦和一群人正朝雨林的方向匆忙跑來,見到我,趕緊問道:“我們聽到尖叫聲,發生什麽事了?”

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鍾……鍾心心,掉,掉那個陷阱裏了。”

原一琦納悶地問:“鍾心心?她大半夜的怎麽會掉到那裏麵?”

我擺擺手,說道:“我……我也不知道,總之先救人吧。”

成臻帶著幾個人率先往陷阱的方向趕去,我和原一琦緊跟在後。等我們到達陷阱附近時,鍾心心已經從軟梯上爬了上來,驚魂不定地坐在地上哽咽著,不住地說:“嚇死我了,真的嚇死我了!”

我問成臻:“她沒事吧?”

成臻搖搖頭:“沒什麽事,就是嚇到了。”

就在我放下心來的時候,鍾心心突然抬起頭來怒視著我,歇斯底裏地向我撲了過來:“優白雪,你這個惡毒的女生,把我推進這裏麵,是想殺了我嗎?沒想到為了守住女主角的位置,你居然連這種事情都做!”

我下意識地躲到一邊,讓她撲了個空,皺起眉頭說道:“鍾心心,你講講道理好嗎?明明是你自己掉下去的,我還特地找人來救你。”

鍾心心咬牙切齒地說:“我不需要你假好心!你特地把我約出來,說是有事要告訴我,結果卻把我推到陷阱裏!現在你卻說是自己主動來救我,是想要在觀眾麵前博好感嗎?”

誰約你了!明明是你約的我好嗎!

“你這個人,怎麽滿嘴沒一句真話……”

刹那間,我明白了這就是鍾心心約我來這裏的目的,包括掉到陷阱裏,也都是她提前計劃好、想要汙蔑我的借口。畢竟周圍黑燈瞎火,又沒有什麽人能夠證明,就連寫著地址的那張字條都被她提前要走了,此時此刻我根本沒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太荒唐了吧?

“如果不是你要陷害我,你這個時候來這裏幹嗎?”鍾心心咄咄逼人地質問。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探照燈一樣,匯聚到了我身上。我百口莫辯,隻能徒勞地掙紮著,說道:“我……我真的沒做這種事,你們要相信我。”

“夠了!”原一琦蹙起眉頭,朝鍾心心看去,“你……”

“白雪不可能在這個時間約你。”

他正要說什麽,突然,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打斷了原一琦的話,原本一直默不吭聲的成臻一把拉過我,斬釘截鐵地說:“她之所以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是因為今天晚上七點三十分,我和她打算在這裏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