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有許多厚襖可穿,若是缺什麽,我改日去鎮裏的裁縫鋪替你置辦些。”

蘇玉敷衍說道,翻身折騰著床鋪便故作疲憊的睡去。李景行也並未說些什麽,隻是任由她去。

次日清晨,李景行與村裏獵戶相約去采藥,披著晨露離開。

等蘇玉幽幽轉醒,瞧著床榻前麵他那雙換下來的鞋襪,似乎還有著沾染泥土的痕跡,拿起來蹙著眉,若有所思。

向來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性子,她昨日得了百年人參,好歹也是要回報些好意的。

員外府邸的主院,蘇玉掛著薄紗遮麵,輕聲問道,“許姐姐可是起了?”

“快進來說話!”

許氏在屋內,被丫鬟伺候著梳妝,回頭瞧著蘇玉便忍不住笑意的說道,“今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妹妹竟然會主動到我院子裏,還並非是要為我診脈,讓我猜猜是什麽要緊事?”

蘇玉站在內閣的貴妃榻旁,也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這話說的,是寒磣我了。”蘇玉向前兩步,從丫鬟處拿著發簪步搖,替許氏簪著。

“我不過是怕惹了姐姐清淨,耽誤你恢複身體罷了……竟然如此說笑我。”蘇玉將發簪步搖弄穩。

許氏瞧著銅鏡裏的模樣,也是含笑的握著蘇玉的手,讓屋內多餘的丫鬟都出去。

“你平日裏最是穩妥,無事不登三寶殿,如今來自然是有要緊的事,可是什麽?我能夠幫得上忙?”

蘇玉猶豫片刻,瞄著旁邊的繡台架子,問,“聽聞姐姐精通女紅,可否教教我?”

“我……我想給相公繡雙鞋襪,這身上的衣衫若是能夠短期內學會,倒是也想置辦一身。”

“省得他平日裏嫌棄我不賢惠,總是話裏話外的數落我。”

蘇玉有些埋怨的說道,許氏見她這般模樣,笑起來,搖頭輕輕說,“李郎竟然會數落你?莫不是框我。”

“誰都瞧得出來,李郎將你放在心尖兒上的。”

“哪裏能讓你受一分苦……這女紅並不是一日兩日能夠學會的,你若是有心,我倒是能夠教你。”

“隻是衣衫你莫要想了,鞋襪和荷包怕是還能夠試試。”

許氏坐在旁邊繡台,拿起一塊布,看著蘇玉問道,“你可是知道李郎的鞋襪是多大?”

“我,記下來了。”蘇玉回想著自己偷偷按照李景行的鞋襪畫下來圖樣的舉動,就覺得有些尷尬。

許氏權當她是羞澀,問,“你想繡什麽樣的圖案?看你們兩人那般恩愛,鴛鴦如何?”

“我就……繡些蘭草吧。”蘇玉想著若是鴛鴦,怕是有些過分肉麻,開口說道。

許氏也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將圖樣替她畫好,又細心的教著如何走針。

蘇玉原本以為自己是靈巧的,卻未曾想過,手笨起來也是嚇人,幾次針線都戳到了指腹,血滴滲透進湛藍的絹布裏,倒是跟紅色的花兒相得益彰。

“莫要一蹴而就,這事情急不來。”

“女子在深閨裏,總是無事,所以才會落得閑工夫來做些女紅度日。”

“我原本身體更是不好,除卻這些手腕上的活計,也做不來什麽,所以才會如此精通。”

“妹妹以前定然是忙碌操勞的,不精通也是情有可原。”

許氏替她思索著理由,蘇玉卻越聽越覺得羞愧,原主以前是慣會享受的,這針線活自然不精通。

若是說買些金銀珠寶的首飾發簪,她怕是還有些眼力。

“這針腳有些平……這裏有些亂,這……這兒繡錯了。”

許氏繞到蘇玉的背後,指點著麵前那說不出是什麽的圖樣。

蘇玉聽著也是堪堪抬頭,露出無奈的苦笑,說,“許姐姐,若是不行,我還是繡個荷包吧。”

“簡單些……這鞋襪,就等著以後我精通些才做。”

“想來,他也不是那麽著急要穿的。”蘇玉尷尬的摸著鼻尖,看著十指的針眼。

要是再不妥協,怕是這雙手都沒有辦法要了,會成為蜂窩煤般的樣子。

許氏抿著嘴輕笑,點點頭說,“也好,荷包是簡單些,我給你找個同心鎖的圖樣,你怕是入夜便能夠弄好了,我在旁邊替你瞧著些。”

“好。”蘇玉認真起來,有些廢寢忘食。

隨著針腳越發熟練,繡荷包的速度也越發快起來。

聞著許氏喝雞湯的香氣,即便是肚子有些咕嚕嚕作響,蘇玉也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

“妹妹果然是心靈手巧,這才一個午後便繡出了,這般好看的荷包……”

許氏喝著雞湯,看著蘇玉拎起來的荷包,差點兒嗆到,絞盡腦汁的思考著誇讚的話。

而旁邊伺候著的春紅也是忍不住的笑起來,說,“蘇娘子,您的這個荷包,怕是會漏銀兩吧?”

“這……”蘇玉低頭看著歪歪扭扭的針腳,還有沒有縫嚴實的地方。

短期內,這已經是她能夠做到的最大努力了,雖然醜陋些,但還是包含著心意的。

當然,這心意裏麵還是有些血的代價。

“叨擾許姐姐這般時辰,我就回去了,回去再補補。”蘇玉福了福身,做禮說道。

而蘇玉離開後,許氏望著她的背影,歎口氣,有些羨慕道,“每每看到蘇妹妹和她相公,就總是會想起以前跟員外在一處的時候,那時候真好啊……”

“夫人現在跟員外老爺很好的,外麵多少人羨慕呢。”春紅怕她傷心,安撫道。

許氏揚起嘴角的弧度,即便恩愛,可她若是再想給員外添一個子嗣,怕是也難了。

回到屋內,蘇玉低頭打量著手裏的荷包,怎麽看都覺得有些別扭,倒是難看的不成樣子。

“娘子……”李景行自屋外推門進來,嚇得蘇玉猛地跳起來,隨手將荷包壓在屁股下麵。

看著蘇玉這般慌亂的模樣,李景行也有些奇怪,問,“怎麽?娘子在這房間裏麵,藏了男人?”

“說什麽呢!”蘇玉擰著眉。

李景行倒是慢慢走到床榻旁邊,坐在蘇玉的旁邊,餘光瞄著不對勁的地方,猛地指著窗外說道,“外麵有人要找你……好像是夫人那院落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