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京城富饒繁華,海晏河清。
素來聽聞登基繼位的新帝是雷厲風行的,朝政肅清到沒有貪官汙吏敢貪汙受賄,百姓地方官則都是貧寒學子進城科考,背後無關係,懷著一腔赤血敢直言不諱,聽聞有些莽撞的敢在金殿上跟新帝爭辯,爭的麵紅耳赤差點兒撞著盤龍柱,血濺當場。
可新帝並不怒,反倒是對他嘉賞,稱讚其不畏強權,頗有風骨。茶樓裏的話本子都將新帝誇出來花兒,文武朝臣對他也並無怨懟,隻一件事。
那邊是新帝的後宮,唯有皇後,並無其他嬪妾。
就算是朝臣勸諫,說是想要納後宮選妃,開枝散葉,綿延子嗣,都被新帝給斥責回懟,言語倒是直白的說道,“你們若是想娶妻妾,朕不管,可朕後宮的事情,你們也莫要插手。難道朕的身邊睡著什麽人,都要讓你們來指指點點?這皇位莫不是要讓給你們來坐?”
新帝震怒,哪裏還有人敢說什麽,此事擱置起來,誰都不敢再提。但是坊間卻有傳聞,說是皇後善妒,簡直是隻母老虎。
“聽見沒有?都說我是母老虎呢!”蘇玉瞪著李景行,惡狠狠的說著。
李景行賠著笑,將耙耳朵的甜糕遞過去,哄著說,“你哪裏是母老虎?明日,等朕下旨,讓京城裏的說書人都不許再說這些!”
這般寵著,可蘇玉卻賭氣的說,“你要是下旨,豈不是坐實了傳聞!就是啞巴虧,哽在喉嚨口是吃不下去,吐不出來。要不,我給你找點兒美妾來吧?選溫婉賢淑的,也讓我坐實點兒大度名聲。”
“別,我怕極了。”李景行趕緊搖頭的拒絕著。
堂堂皇帝,如此伏低做小,要是讓前朝的那群朝臣看到,怕是又非議。
坐在茶樓的天字閣,能一眼看盡京城裏最為富饒繁華的這條甬道,“大哥跟雙兒的孩子也快要降世了,等明日,差人去送些和田玉、金鎖翡翠等擺件,算是一份心意。近日來番邦又有些蠢蠢欲動,大哥總是讓雙兒在我的耳根子旁邊念叨,他要奔赴戰場去練練手,見見血。若是跟你說,你拒了便是。”
“我知道。”李景行點點頭,番邦不足為懼,不至於要出兵的地步。
蘇玉隨著底下唱曲兒的旋律,手指屈起來,輕敲著。
“別宮傳來消息,說是陳皇後懷著身子了,這也算得上是好事。改日也該去喝點兒酒,算是慶賀。”李景豐拋開皇權,看到外麵的山清水秀,自覺得心底輕快,原來外麵的世界如此繁花似錦,為何要困在四方天地裏困守不前呢?這心若是敞亮了,跟隨著許多事情也都看開了,跟李景行之間的關係倒是也多有緩和。
“好,我記得禦醫院裏,有著點兒穩胎的草藥,明日差徐公公親自給送過去。”李景行低聲說。
蘇玉挑眉,也逐漸安心下來的聽曲兒。雖然說李景行登基繼位,卻沒有忘記陪她,當初成婚時的誓言,看似虛無縹緲的海誓山盟,李景行都默默的實踐著,沒有讓她寒心。前朝的壓迫有許多,他能夠扛得住,蘇玉也都看在眼底。半晌,夜色初降,茶樓外麵有車馬來接。
“爹,娘……該回去了!”李琪樹自車馬上下來,扶著蘇玉,卻被她一巴掌給拍掉。
“我又不是年過半百的走不動路,用你來扶著?”李景行看她如此暴躁,趕緊使著眼色,讓他退到旁邊,說,“我在旁邊站著呢,哪裏有你來的道理!”李琪樹歎口氣,自覺得肯定是又哪兒做錯,惹了她生氣。
蘇玉橫了他兩眼,問,“你前幾天,是不是把太傅給氣跑了?”
“並沒有,隻是關於兵法的討論又些不同見解,可太傅非要讓我低頭認錯,我就爭辯兩句。可是誰能想到太傅的身子年邁虛弱,這忽然就暈倒了,我就趕緊背著去瞧病。這些事情,爹爹都是知道的……我實在是委屈無錯啊。”
李琪樹唉聲歎氣,給琪花使著眼色,有些感慨為何自個兒的命如此苦。
琪花身為公主,自小就是寵著長大的,弟弟如今年幼,也就是寫寫字,練練心,隻有他,說不準什麽時候就出錯了。
蘇玉歪頭,對準李琪樹的腦袋猛地拍了一下,說,“臭小子,竟是不知道錯在什麽地方!”
“你跟太傅爭辯無錯,可是讓他不能心服口服,還病了身子就是錯了!他要是以後出去胡說呢?”
蘇玉瞥了一眼李景行,“跟你爹爹也是學不出什麽好來,改日,讓娘給上上課。”
琪樹沒想到是這緣由,扁著嘴,想笑卻極力忍耐著。琪花則在旁邊憋不住,笑出聲來。
都說帝王的日子苦,可李景行卻並不覺得,他反倒是覺得,隻要相愛的人在身邊,就處處都享樂。
又是一年月圓中秋,皇城說是熱鬧,比起以往的幾位皇帝,卻略顯得冷清。可若是冷清,身邊該在意的人都在。
蘇玉親自到小廚房,做桌滿漢全席,色香味俱全,卻嚇得禦膳房的人戰戰兢兢,好幾次都怕她傷著手。
等菜肴端出來,聞著味道,禦膳房的人都忍不住偷偷問,“皇後娘娘怎會有如此手藝?春紅姑姑。”
“皇後娘娘的手藝,怕是京城都沒有能夠比得上的。”春紅含笑的說說。
圍坐在八仙桌,蘇誌文和唐雙兒抱著懷中繈褓中的嬰孩,李琪樹也湊過去逗趣兒的哄著。許朗、戚猛等人雖然是武將,卻得了聖命,能夠隨時進宮。
“你別說,宮裏的酒就是好喝!”戚猛猛地喝了兩壇,擦著嘴。
許朗看著他,也無奈的說,“你呀,什麽酒讓你喝都是暴殄天物了。”
蘇玉端著茯苓雞湯,到八仙桌前,眾人都站起來。
伴隨著鞭炮聲,李景行攬著蘇玉的肩膀,將她擁入到懷中,看著眾人和樂融融,滿心都是甜蜜。
“曾經,陳宰輔和皇兄都說,若是登基在帝位,很多事情都左右不得,會被推著走。可如今,我倒是也向他們證明了,我與他們不同。”
李景行低頭看著蘇玉,在她唇瓣落下一吻,低聲呢喃著道,“我有你。”
蘇玉抬起手掐著他的耳朵,心中甜滋滋的,溫柔的回道。
“是,此如夢如幻般的經曆中,唯有你,讓我倍感溫暖,此生無憾。”蘇玉溫柔的看著眼前說笑打鬧的眾人,心中缺憾的某個地方也逐漸被填滿,充實起來。
“別看!”李琪樹看著懷中的嬰孩兒正有趣的打量著蘇玉和李景行,笑著捂住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