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西域舉國興兵,糧草囤積充足,野心勃勃。

先帝曾跟朝臣商議如何抵抗,鎮國將軍剛跟南疆浴血廝殺,心口和兩條腿都受重傷,是十二愛將從戰場給抬回來的,禦醫診治以後說務必要修養兩年,才能夠保證身體無礙,不留損傷命脈和短壽的病症。

先帝重視,讓他無需親自早朝,而是隔三日便坐著龍攆到將軍府,與他商量朝政。

除卻鎮國將軍外,並無信得過,能夠對得過耶律齊的將軍。

先帝便暗暗做出決定,將心愛的公主許配給耶律齊,嫁到西域作為和親,以求換來兩朝的相安無事。

這件事情始終瞞著鎮國將軍,直到公主出嫁,京城裏都是吹吹打打,街頭巷尾的百姓和將軍府裏的丫鬟去湊熱鬧,回來說漏嘴,便讓將軍聽聞,差府中的副將抬著連夜到勤政殿,質問先帝為何要這樣。

“我不能夠犧牲你,去換來一場不一定會勝利的戰爭。公主既然生在皇家,和親便是她的命,我愧對於她,卻也無奈。”

“陛下……”鎮國將軍心底動容,感念皇恩浩**,也將此事埋在心底。

隻公主和親並未換來多少安穩日子,聽聞公主嫁到西域以後便不吃不喝,不願屈從耶律齊的擺弄,在夜裏找根白綾懸掛在房梁上,臨死時,眼眸還瞪圓盯著京城的方向,場景怎一個慘字了得。

耶律齊自然以此為要挾,說先帝需要再嫁過來一個和親公主,否則便發兵攻打。

士可殺不可辱,既然都已經到這種程度,別說是武官,就算是文官都咽不下這口氣。

當時修養半年的鎮國將軍拄著雙拐,跪在勤政殿,跟先帝明誌的立下軍令狀,說勢必會將公主的仇報了。

而先帝應允,隨即也禦駕親征陪著鎮國將軍多日,鼓舞軍心,最終雖然並未殺了耶律齊,卻還是讓西域退兵,且不敢來犯。

一晃十年過去,如今京城朝堂裏沒有鎮國將軍,又有誰能夠讓他們心生畏懼呢?

“你若是以為,幾箱子金銀財寶就能夠填飽耶律齊的野心,未免太癡心妄想了。”

李景行看著皇帝,淡淡的說,“如今免不得苦戰,朝廷裏的糧草不夠,更是沒有軍餉,軍心懈怠,朝廷裏也沒有能夠用的武將。京城裏的細作已經潛入許多,說不定,有朝臣也被卷入其中。皇兄曾經多次在朝堂上提起過,可支持議和的朝臣頗多,不是麽?”

李景行將朝局都已經看透,冷冷的分析著。

不得不承認,在大局和戰況分析上,李景豐遠遠不如七王爺。

“你有什麽辦法?”李景豐歎口氣,聲音也低低的問。

李景行眯起眼睛,隨手拔出寶劍,徐公公嚇得趕緊擋在皇帝麵前,生怕他要做出什麽弑君的舉動來。

而李景行餘光看見這般動作,也是翻著白眼,用劍鋒在地麵的玉石上劃出幾個山峰的地形圖,道,“從五鹿山到京城,必經之地隻有一條路。若是現在派兵去埋伏,或許能夠阻擋一陣子,但不長久。”

李景豐推開徐公公,走下石階,站在李景行的身邊,低頭看著。

兄弟兩人並肩討論戰局的場景,恍若隔世,若是真追究起來,怕還是多年前,先帝和太傅兩人考他們功課的時候。那時誰都不肯相讓,彼此爭得麵紅耳赤。

“最近的駐紮軍,雖說是有些對敵經驗的,但是主將卻是隻知喝酒吃肉的莽夫。不堪重用,可派京城駐紮的魯將軍前往……”

“這座山,同樣也是最為緊要的關卡,若是魯將軍沒有守住,這便是最後的一道防線,阻擋西域大軍衝到京城。”

李景行語氣沉重的說著,在戰爭麵前,任何疏忽和輕敵都會釀成慘痛的代價,而他們都知道,若是西域真的開戰,必定不會是什麽輕鬆收場的戰局。

“可讓魯將軍帳前的副將過去,作為抵擋。”

李景行指著巫山,說。

“西域若是像你說的,耶律齊用十萬精兵,便不可能集中而來。若是兵分三路,這兩處的抵擋便是強弩之末,難以成事。”

李景豐並不愚蠢,此刻就算是心底對李景行又再多忌憚,可朝中無將帥可用,唯獨能夠寄托希望的便是齊王。這曾經被詡為最像先帝的王爺,隻是聽到名聲便會動搖敵軍的人。

“你可是願領兵?駐守在五鹿山?”李景豐抬起眼眸看著他。

兩人都沒有想過,竟然會有朝一日,這般同心同力。

亦或許,先帝最想要看到的便是這副場景吧,隻是他們都不想而已。

李景行搖頭。

“你不願?你難道就要眼睜睜的看著京城淪陷?隻因朕……”李景豐質問,言之鑿鑿的有些逼迫,甚至是不敢相信。

難道此刻,齊王是要用皇位來威脅他麽?若真是如此,他要如何做出抉擇?是坐著這把龍椅被西域耶律齊給殺死,舉國覆滅,還是要將皇位拱手讓給李景行?

正在糾結猶豫之際,李景行卻說,“我會領兵,趁其不備,攻打西域的大本營。”

“皇兄將精銳士兵給我調派兩萬。到時候,耶律齊便不會心無旁騖的進攻,也能夠解決京城的危機困局得以小憩。”

深入虎穴,卻要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李景行此番坦**,倒是讓李景豐有些自愧不如,低頭看著玉石上劃出來的劍痕,擰著眉半晌,道,“你讓朕再想想,先回去吧。”

李景行也並未催促,將兩萬精兵交給他,對於李景豐來說,實在是難以痛快的答應。

這兩萬精兵,給出去容易,可若是等西域之亂平定,想要再要回來,便是比登天都難。

李景行回頭看著西域的細作扔在那兒,渾身都顫抖著,說不出什麽話來,點點頭,道,“皇兄還需要盡快做出決斷,戰機若是無了,我們便落入下風。到時候……怕是會危險更大。”

“朕知道了。”李景豐點點頭,轉身慢慢的向著龍椅走去,這背影卻顯得憔悴滄桑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