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宮牆裏,到底住著多少苦命女子,數都數不清。
看似過著令人豔羨、錦衣玉食的日子,宮牆外麵的府邸,哪個不眼巴巴的想著要將自家女子培養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花容月貌的送到皇帝身邊,渴望著若是能夠一朝得寵,全家都能夠得些好處。
可誰又知道,花無百日紅,人無幾日好。皇帝喜新厭舊,自然不會將一顆心放在誰的身上多久,拚了命,想著各種辦法來獲得恩寵,互相勾心鬥角,彼此暗暗算計著,最終卻落不得什麽。
看透的,便像是陳皇後這般吃齋念佛。
看不透的,便有可能會被心裏的那些執著給害的,落不得什麽好下場。
但隻一點,若是想要在皇城裏過的好一些,自然是不能得罪太後和皇後娘娘的。
這兩個女人的話,李景豐是最為聽從的。畢竟一位是輔佐著他登基繼位的親母後,一位是從潛邸處陪著他的糟糠之妻。
太後看著小蠻的纖纖玉指,貌似不經意的說,“這皮肉倒是生得嫩,怪不得皇帝喜歡。”
“多謝太後娘娘抬愛。”小蠻有些惶恐,也不知說些什麽。
太後看著她,若有所指的說,“你也不必這麽害怕,既然都是後宮的嬪妃,便安心的伺候皇帝。莫要生出些什麽其他的心思,這日子便是能夠過下去,時常去皇後的寢殿裏請安,你們倒是能夠說說話。我這把年紀,也算是要陪先帝的歲數,就喜歡清靜,也不用日日都來。隻是,我喜好清靜,所以這後宮裏別傳出些什麽讓我厭煩的信兒來,便是好的。”
太後提點著,陳皇後垂眸,也並不言語。
皇城宮牆,看似哪個寢殿都是有高高的院落隔起來的,可誰身邊的宮女是皇帝或者是太後的眼線,也無從得知。就算是夜裏說出來的兩句夢話,怕是都會釀成殺身之禍。自是要小心些的。
“是,臣妾記住了。”柳答應點點頭,手裏端著的羹湯並沒有見底,太後就揮揮手。
陳皇後見狀接過來,聽見太後說,“我也是有些疲乏了,你就先回去吧,皇後留下,我有兩本佛經要給你看看。”
這是要送客,小蠻自然聽得懂,徑直離開。
內堂裏隻剩下兩人時,太後看著陳皇後,說,“我知道你心底有怨言,若不是因為陳家,你和皇帝也不會走到如今生分的地步,太子也不會是過繼到你膝下的。”
“可你也該知道,身為陳家的女子,做皇後便是你能夠有的最好的命。”太後語重心長的說,皇後卻沒有回答,從來都無人問過她想不想。
“那舞姬,我有所耳聞,聽起來是個狐媚的。但看了一眼,還算是有些聰明,知道不能要太過鋒芒畢露,也知道給自己留些餘地,就給皇帝留著,時不時的消遣一二也無妨。”
太後今日是特意傳話到椒房殿,讓陳皇後帶著小蠻來看看的,活了大半輩子,眼力總歸是有些的。
“皇帝住在你那裏已經幾日了,你不能總是冷著一張臉,非要將他給推出去。且不說皇帝是九五之尊,是需要仰慕和恭維的,就算是尋常家裏的夫君,都不能夠這般慢待。我知道你心裏有氣,可皇帝對你還是好的,你莫要再這樣了,可懂?”
太後淡淡的說著,陳皇後沉默了許久,終究還是垂著眼眸,福身在床榻前,說,“臣妾謹遵太後娘娘教誨,知道該如何做了。”
太後看著她生分的模樣,歎口氣,好多話更在喉嚨處,也說不出,隻揮揮手,“你也走吧。”
陳皇後離開,嬤嬤看著太後有些疲憊的臉色,說,“您的一片苦心,皇後總歸是能夠懂的,隻是現在還在牛角尖裏,鑽不出來,想不通罷了。”
太後看著跟隨著身邊數十載的嬤嬤,說,“這後宮女子,若是心底存著對皇帝的愛,想要獲得同等的愛,那便是隻有苦要吃。她就是心思太重,又不肯放過自己。早知道是這樣,我又怎麽會……”
太後當年從陳家的女兒裏選,一眼便看中了陳皇後。
可現在想想,卻是斷送了她的一生。
“希望她能夠早些時間想通吧……我也是護不住幾日了。”太後歎口氣。
嬤嬤趕緊說,“您這是胡說些什麽?太後娘娘必定是要長命百歲的。”說罷,主仆兩人倒是對視一笑,誰都知道,這長命百歲的祈願由不得人,就像是有些事情,由不得人算。
回到椒房殿,陳皇後看著窗前擺放著的綠檀,對貼身宮女說,“你去勤政殿,看看陛下什麽時辰來。”
“是。”宮女聽聞她這樣說,趕緊喜上眉梢的跑出去。
等李景豐向著椒房殿來的時候,陳皇後便梳洗打扮,更是焚香沐浴,換成粉色嬌嫩的衣裙恭候多時。
李景豐進門看她這般模樣,愣住片刻,說,“聽說你今日去母後的佛堂了,朕最近朝政繁忙,竟然是沒有多去看看,辛苦你了。”
陳皇後搖頭,伺候著李景豐更衣,淡淡的說,“這都是臣妾分內的事情,理應要做。”
“陛下日理萬機,辛苦得很,我這段時日因許多心事,倒也是仗著陛下的寵愛驕縱了許多,您別怪罪才好。”
陳皇後放低了身段,李景豐心底自然是驚喜,卻也能夠猜到肯定是太後說了什麽,摟著皇後的腰肢說,“我知道你心思重,我願意陪你慢慢走出來,不管多久都好。”
那夜,椒房殿裏的紅羅帳慢慢隨著搖曳的燭火擺動著,屋外隻守著的太監宮女們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直至天亮,李景豐起身要去早朝的時候,陳皇後也是翻身坐起,伺候著他穿衣。
“你勞累一夜,這些事情無需親自來伺候的。”
陳皇後搖頭,替他整理著衣襟,隨即像是猶豫了一會兒,說,“陛下在椒房殿住著的時日不算短了,其他妹妹們,心底都是有些怨言的。陛下該去安撫安撫才是……”
“好,聽你的……”李景豐愣住,隨即歎口氣,也算是勉強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