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推杯換盞過三旬,蘇玉略顯醉態,李景行攙扶著她回到員外府邸,躺在臥榻安歇。
深夜繁星點綴,李景行在庭院內負手而立,暗影樹叢中兩道身影慢騰騰的耷拉著腦袋走出,悶聲不肯言語。
蘇玉竟然將他們身份猜測出,也並非是傳聞中那般愚笨隻懂敗家的女人,且不說思維縝密,更是沉得住氣。
“本沒有想瞞著多久,如今這般也好,能光明正大的,無需躲著。”
李景行淡淡說罷,抬頭望著啟明星耀眼閃爍,冷聲問,“京城裏局勢如何?暗哨消息傳回來可穩妥?”
“主子放心,一切都在按照咱們計劃行事……”
言墨說罷,耳力敏銳的聽見庭院外傳來聲響,瞬間隱匿在牆角漆黑裏躲藏。
李景行微眯眼眸,看到入夜方歸的綠瑩兒,還有她懷裏揣著的糖糕,鬢間簪著的步搖。
綠瑩兒不懂如何掩飾情緒,懷春之意全部顯露在麵容處,甚至言語中哼著些小曲兒。
“這是何時回來的?女子可莫要月黑風高之夜出行,若是出事該如何是好?”
李景行想起蘇玉的叮囑,自庭院內猛地開口,著實嚇了綠瑩兒跳起來,捂著心口倒退兩步。
“百花樓時,我將你留在那兒,對不住,改日請你賠罪。”
若是換做往常,綠瑩兒肯定會欣喜若狂,可如今卻結結巴巴的婉拒道,“姐夫莫要掛懷。”
“姐姐近日脾氣不好,總是誤會你我之間有些不妥,我若是時常跟姐夫走得近,怕也會讓她誤會。”
綠瑩兒胡亂編造著借口,盯著李景行那雙眼眸時,就會想起百花樓裏見到的令人驚懼的臉龐,盯著他像是地獄索命的凶煞鬼魂似的,腳底抹油的逃離。
庭院,暗影和言墨兩人偷笑著走出,鼓足膽量調侃說,“主子,您還是初次被嫌棄吧?”
“閉嘴。”
李景行回到屋榻,瞧見蘇玉半夢半醒的睜開眼,抬起玉藕般的手勾著他的脖子,將半邊身子都掛在他懷裏,哼哼唧唧帶著些許小奶音的問,“可是偷偷去跟妙齡女幽會樹下,談情說愛?”
李景行食指輕點,刮著她的鼻尖,“綠瑩兒現在見我可跟黑白無常差不離……”
“賀大偉跟她應當是有些進展,按照兩人心性,怕不出三日就會偷嚐禁果,到時候你想如何做?”
李景行詢問,蘇玉勉勉強強打著哈欠,微微闔著眼眸,尋找著舒適的位置窩起來蹭了蹭,“隨機應變。”
自古男女之情是難以自控的,更何況是賀大偉這般百花叢中過的情場老手,對於綠瑩兒這種貪戀虛榮又情難自控,愚鈍蠢笨的未出閣女子豈不是手到擒來。
既然王嬸子想要讓綠瑩兒嫁好夫婿,她便幫幫忙。到時候也不必讓王嬸子來給她道謝,禮尚往來而已。
深夜,偏院亮著某盞燭火,綠瑩兒坐在床榻旁摩挲著步搖,回想著賀大偉的甜言蜜語,難以入眠。
景肆熱鬧數日,羽牌分發數量都供不應求,李伯特意前來員外府邸詢問是否要擴大規模,將隔壁的那家即將要盤出去的鋪子給收過來。
蘇玉猶豫片刻卻拒絕,搖頭冷靜分析道,“景肆是藥膳,其中的藥量掌握火候需要謹慎小心,並不像是尋常食樓,隨便雇傭兩三個夥計便能夠成事。”
“春紅得我指點,如今能夠應付,可若是擴張,人手勢必不足。”
蘇玉盤點著鋪麵的進項,流水般的銀錢倒是也不少,充分足夠。
“李伯,我不妨與你交底實說。我和景行是想要去京城裏做活計的,到時候怕也還要你跟著我們同行……景肆若是做得大起來,也不好收拾。”
“恰巧你前來與我說這番,不若你這幾日就著手去尋些能夠信任的夥計,作為賬房先生帶帶。”
蘇玉將老乞丐當成是值得信任的知心人,李伯也是頗為震驚感慨,表情出現震動,當即便表忠心的說,“蘇娘子若是想帶著老夫,不管刀山火海,老夫定然都會跟隨。替蘇娘子扛些重負……”
“那就辛苦您了。”蘇玉溫柔笑著,讓春紅送他離開員外府邸。
偏院,綠瑩兒換成粉紅色羅衫裙,馬麵褂,頭頂簪著價值不菲的翠玉步搖,蘇玉隻瞄了一眼,便心中暗暗感慨道,賀大偉果真是財大氣粗,想要泡妹子就如此下本錢。想起自個兒首飾盒裏的那些物件兒,也不過是頭頂的這根翡翠簪子稍微值些銀兩,還真是有些羨慕。
“綠瑩兒?”蘇玉忽而開口,嚇得她倒退兩步,將手裏連夜繡製的荷包藏在背後。
定情信物都親手做起來了?動作夠快的,蘇玉想到這兒,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濃,問,“妹妹這是要去哪兒?身為女兒家,若是身邊沒有伺候的陪同,遇到些胡攪蠻纏的粗夫該如何是好?你想去逛逛,我去喚景行來陪著,昨日不是一同去百花樓了?”
“姐姐,你莫要誤會。昨日我隻是見姐夫有些煩悶,便想著勸勸他莫要跟你爭吵,勸你們琴瑟和鳴些。”
綠瑩兒話鋒忽轉,變臉像是變戲法似的,蘇玉忍不住笑意瞥著天邊幾朵浮現的白雲,故作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那妹妹小心些,莫要天黑時被誰欺負了去。”
“姐姐放心。”綠瑩兒皮笑肉不笑的慌忙離開,李景行從屋榻裏踱步出來,自後麵抱她,問,“我已經派言墨去盯著。”
蘇玉頷首垂眸,說,“你做事何須跟我交代,自然是妥帖的。”
李景行得了如此高看,心情格外舒暢。
員外府邸外,綠瑩兒躲躲閃閃的瞧著,聽見角落處傳來聲響,見到賀大偉執著紙扇飄飄然颯爽站著,頓時心花怒放的撲過去,控製著幾分矜持道,“你怎在這兒?”
“想帶你去郊外賞花,不過,那些花兒生得都不如你嬌豔,思慮片刻不若帶你去對酌賞詩。”
賀大偉的甜言蜜語哄得綠瑩兒頭暈腦脹,當下便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言語,跟賀大偉牽著手離去。
暗中盯著的言墨忍不住唾棄,鄙夷道,“真是不知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