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人,除了她大哥之外,性情血脈裏便是貪得無厭,貪占便宜,乖張暴戾甚至是得寸進尺。

蘇玉原本想著若他們能夠安分守己些的躲在宅子裏度日,她便能夠容得幾日清閑,可偏偏蘇家人卻連三兩日都耐不住。

景肆,春紅似乎有些猶豫著難以啟齒的盯著蘇玉,這種視線若是換做旁人可能會感受不到,可蘇玉極其敏感,便將雕刻好的胡蘿卜花兒擺放在盤中央,用濕布輕輕擦拭著手,道,“你若是有事便直接說。”

“蘇大哥……跟你說過什麽沒有?”春紅試探詢問道,蘇玉立刻蹙著眉,問,“怎麽了?”

春紅思來想去,還是將白日裏的事情全然說了一通。

蘇誌文原本並非是在員外府邸裏用早膳的,這幾日卻總是從灶房裏取些膳食帶回去,那飯量瞧著並非是一人份,接連兩天總是引得家丁仆從們嚼舌根的。

況且,蘇誌文好像手裏有些拮據,前些日子家丁仆從們聚攏到一起,想要小賭怡情,拉著他來,他卻連兩個銅板都拿不出。

“按理說,員外府邸給總管事的月銀,若是自個兒,肯定是夠用的。”

春紅擔憂的瞧著蘇玉越發凝重的模樣,吞吞口水說道,“我是怕蘇大哥沾染上什麽賭癮,或者外麵怡紅樓被什麽姑娘給哄騙過去,所以想著跟蘇娘子說兩句,您可千萬莫要嫌棄我多管閑事。”

蘇玉知曉她擔憂,也眯起眼睛說道,“別擔心,我去瞧瞧,以後若是大哥還有什麽要緊事,或者不對勁的異常你還要跟我說。”

從偏院怒氣衝衝的跑到主院,並沒有看到蘇誌文的身影。

蘇玉又到後院的灶房裏,果然瞧見像是春紅所說般正在收拾著膳食、裝進食盒裏麵蘇誌文。

她躡手躡腳的靠近,從背後發出些細微聲響,便惹得他猛地回頭,下意識的抬起手要摁住蘇玉的喉嚨。

蘇玉躲閃,看著灑了一地的膳食,說道,“你為何要裝食盒回去?”

“就……就是覺得員外府邸的膳食美味些。我也跟老爺夫人知會過……”

蘇誌文將食盒想要藏在背後,可事情既然已經到如此模樣境地,又怎麽瞞得過。

蘇玉氣不打一處來,扯開蘇誌文的衣衫露出裏麵的粗布模樣,皺著眉說,“員外府邸分發給你的棉襖呢?為何會這般單薄。”

閉著眼睛都能夠想得到,是蘇誌武和周玉鳳給討要過去。

“你願意給,我便睜著一隻眼閉著一隻眼的裝作不知曉。可未免也過於得寸進尺,蘇大海他們難道以為自己是吃白食的,養尊處優的老太爺?你每個月從老爺處領取的月銀都是給了娘吧?可他們有半分用在你的身上麽?你在員外府邸裏替手底下的家丁仆從們做事,多賺兩個銅板,你可曾想過後果?”

蘇玉看著蘇誌文低頭,不吭聲的模樣,氣到心口窩都有些痛。

“你身為總管事,是老爺的臉麵,不應當要做那些事情,自然要有些威儀才能夠震懾住眾人。可你為了錢財彎腰,以後若是責罰,怎麽服眾?況且,蘇大海和蘇誌武都是手腳健全的成年男子,他們不願意在村裏住著,想要到鎮裏謀條生路,你有院子,暫住也無妨,可每日竟然連膳食都要靠你,可是過分!”

蘇玉字字句句都是有道理的,讓蘇誌文無處反駁,隻能支支吾吾的說道,“可他們畢竟是家人。”

“家人?除卻給你些吃食,讓你做活兒長大,你可是承過他們什麽恩情?將你送到軍中便不聞不問,這些年來隻知道索取,你難道心底還想著要跟他們繼續這般?”

蘇玉寒心的看著蘇誌文,撂下狠話,“我和蘇家,大哥選一個吧,若是你願意選他們,以後你的事情,我半分也不會管得。”

蘇玉說罷離開,而蘇誌文也是呆呆的看著她的背影,有些懊惱。

深夜,員外府邸的偏院,蘇玉蹙著眉坐在銅鏡前,握著手裏的發簪步搖愣神。

李景行進到屋內的時候,瞧她這副模樣,自然也從暗流、暗影那處知道她發生的事情,走過去輕輕按壓著她的肩膀,輕聲說道,“莫要煩心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數。大哥心中孝比天高,一時半刻也無法更改他的念頭。”

“我知道,隻覺得是否……是我太過冷血無情。”蘇玉輕笑著,她似乎從未對誰親近過。

依賴,那種若是沒有,便會覺得抽筋拔骨,淚流滿麵的情緒,蘇玉從未體會過。

她自小便懂得靠山山跑,靠樹樹倒,唯有依靠自己才能夠凡事順遂自然。

蘇玉回想著蘇誌文,不知他到底為何會一味的任由蘇家人索取,難道隻是為可憐的血脈親源麽?未免太可笑吧。

“大哥是重情重義之人,或許,我們要想些辦法才行。”

李景行看不得蘇玉愁眉不展,低聲呢喃著開口說道。

而蘇玉抬頭盯著他的那雙眉眼,抬起手輕輕撫摸著金色麵具,隨後扯著繩子解開,看他臉上的疤痕有些減退,並不像是起初時黝黑駭人,詢問道,“為何不吃藥了?不怕其他人瞧見?”

李景行反手握著她的指尖,用臉頰輕輕蹭了蹭,道,“不怕。”

“大哥的事情交給我來辦。”李景行果斷說道。

卻被蘇玉給抬起手捂著嘴,搖頭,“畢竟是蘇家的事情,總歸是要我來處理的。你若是有什麽好法子,跟我說……或許我們也可以聯手。”

蘇玉說到聯手兩字,頓時覺得有種奇怪的情緒瞬間彌漫心頭,有些羞澀。

“好,我家夫人是最為睿智的,我還需要你來提點才好。”

李景行故意說道,蘇玉嗔怪的蹙著眉,抬起粉拳就要錘著他的肩頭,卻被一掌給握著,順勢拽到床榻旁,欺身壓著上去。

蘇玉有些扭捏的推著,低低說道,“別,這幾日快來葵水,不能……”

李景行眼眸漆黑,嘴角也掛著笑,說道,“無妨,我有分寸。”

“你有什麽分寸,哎呦……”蘇玉嬌羞的聲音從簾幔裏傳來,院裏的樹葉也都隨著風沙沙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