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月圓佳節,李府少爺親自登門邀請蘇玉,到府裏暫住兩三日的光景,說是有京城的貴客前來。

一則是想要請她多做些藥膳給貴客品嚐,也免得早起晚歸的勞頓折騰;二則也是為給蘇玉鋪鋪路,與京城中的達官顯貴們見見麵,有些眼緣和印象往後可方便做事。

況且,這銀錢也是給足的。蘇玉並沒有想到任何拒絕的理由。

便吩咐春紅將分發處的羽牌給收回來些,景肆暫且歇業兩日。

眼下許氏身體好轉,自然無需蘇玉留在府邸裏照看她,便說,“別耽誤你的要事才好。”

反倒是李景行,足足擺了兩日的冷臉,道,“李府那小少爺瞧著便生著拈花惹草的桃花眼,不是什麽好……”

“你說是他人前,也拿著銅鏡仔細打量打量自個兒。”

蘇玉收拾些換洗衣裙,頭都懶得抬起來的說道,“你那雙桃花眼,難道就沒有拈花惹草麽?”

若是沒有,那吳秀蘭三番兩次的想要登門找她的麻煩,難道是瞧著她不順眼?蘇玉也懶得跟他爭辯。

“你若是還坐在那兒嘟嘟囔囔,便不要與我同去了。”

蘇玉是能夠緊緊握著李景行命門的,話音剛落地,就瞧見那道身影啞口無言的起身收拾著衣物,嘴角忍不住勾起些許笑意。

夫婦之間的相處之道,她還是懂得些欲拒還迎和推拉的。

李府,蘇玉的馬車停靠在門外時,少爺已經等候多時,恭敬的吩咐著身邊的丫鬟接過包袱,向前兩步靠在左右距離著兩拳的地方,餘光瞧著李景行說。

“後院已經給蘇娘子收拾出來兩間房。若是缺些什麽物件,便盡管跟我說,這兩個丫鬟是派給蘇娘子打下手的……”

“蘇娘子……”兩個丫鬟福福身請安說道,蘇玉頓時覺得自己仿若是深宅大院裏麵的女主人似的。

有些無法適應的蘇玉隻尷尬的笑著,說,“帶我去看看後院灶房便好,這鐵鍋和熬煮的湯頭需要今日就置辦妥當,否則明日的宴請怕是會耽擱。”

蘇玉深知此番前來的重要性,也不敢太過怠慢。

“果不其然,蘇娘子和慕寒說的一般無二。”李府少爺開口,跟在不遠處的李景行便皺著眉,有些不耐。

蘇玉倒是沒有聽出話裏麵的弦外之音和奇怪之處,笑著問道,“小郎君平日都跟你們說些什麽?難不成是說我像是姐姐那般總是訓斥他?”

李府少爺搖搖頭,道,“慕寒總是與我們說,未曾見過你這般笑起來便讓人感覺如沐春風般的女子,仿佛有著種甘心情願讓人隨著左右的力量。”

“這話,那孩子倒是謬讚了。”

蘇玉愧不敢當,也含糊其辭的敷衍過去,感覺脊背有道視線緊緊的盯著自己,便知道是李景行。

就算是活在現代,姐弟戀也並非是所有人都能夠接受的關係,更何況是如今,蘇玉都能夠稱作許慕寒的姨姨?

隻不過是混沌時期萌生出來的些許好感罷了,像是青春期時的懵懂無知,過段時日便會消散,又何須要掛在心上。

真當成一件要緊事來對待,反倒是讓許慕寒不痛快。

李府的灶房各樣的用具都是齊全的,蘇玉用起來也趁手。

兩日的光景,京城前來的貴客都對她的手藝讚不絕口,其中倒是也不乏兩三個達官顯貴提出想要讓她到京城的話頭。

蘇玉掌握著分寸,隻推脫著兩個奶團子年歲還小,不適應到京城。

“若是往後我到京城,還要仰仗著各位多多照拂,到時候,且莫要忘了今日的言語,忘了我這碗雞湯才好。”蘇玉笑著說道。

“這小妮子倒是能言善辯,若是身為男兒郎,定然是朝廷裏的可靠棟梁之才。”

席間,有朝廷官僚醉酒的時候說著,恍然之間將眼神落在李景行的眼眸處,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王爺……”那官僚嚇得推開椅子,喃喃站起來說道,等渾身冷汗冒出來,酒意已經退散了些許,定睛仔細瞧著,才發覺眼前戴著金色麵具的男子,跟自己認錯之人並沒有半分的相似。

“是我醉酒失態了,這便回去歇息……”說罷,那官僚搖搖晃晃的起身。

李府少爺雖然有些奇怪,卻還是吩咐著仆從送他離開。

“怎麽會以為他們竟是同一人。”

那官僚回去時,仍舊低聲喃喃自語的說道。“可那氣度,實在是太像了……就好像是他本人……”

官僚惶惶不敢再說什麽,那到嘴邊的名字打了幾個轉便吞咽回去。如今朝堂裏,哪裏還有人敢提起那位呢?隻不過是相似罷了。

這霽月清風的少年郎,天底下又有多少,相似甚多,是他看錯眼花罷了。

那官僚的奇怪舉動被蘇玉看在眼底,回頭瞧著李景行不動聲色的將金色麵具又扣緊些,蹙著眉。

“小少爺,既然宴請都已經做罷,我便回去了。”蘇玉說完,李府少爺抬頭看著已經深夜的天色,挽留說道,“蘇娘子不若再留下來住一夜,明日清早,我派人送您回去。”

蘇玉搖搖頭,拍拍袖擺起身笑著說道,“我若是換了地方,總是有些失眠多夢。”

“這裏離著員外府邸也不算太遠,我正巧和夫君散步回去便好。”

蘇玉挽著李景行的手,眉眼裏帶著幾分笑意。李府少爺愣神片刻,也連連點頭拱手將兩人送到門外,說,“這兩日多虧蘇娘子幫忙,等客人回京城,我必定會再次登門道謝。”

蘇玉頷首,跟李景行慢慢離開,等走出一段距離,她鬆開挽著的手,盯著路麵映射出來的影子。

“你若是想躲著誰,便躲著嚴實些,平日裏佝僂著些身形。普天之下,說不定消息會從何處走漏出去。方才那官僚不會有事吧?”

蘇玉言語裏都是擔憂,眼眸卻並沒有瞧著李景行半分。

李景行並不記得官僚是何人,想來是京城中曾經見過旁人的,恍惚間將他錯認罷了。

“無妨,莫要擔心。”李景行斬釘截鐵的說道,向前兩步牽著蘇玉的手,感覺到她似乎想要掙脫,緊緊的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