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馬場,皇城裏九五至尊的帝王喜愛狩獵,便引得朝堂掀起習武風潮,崇尚馴馬,打馬球。

鎮裏此處圍欄,隻接納達官顯貴宴請親朋賓客,亦或者是紈絝子弟和侯爵夫人們到此處消遣時光。平民百姓別說是方圓幾裏都難以靠近,就算是偷偷溜進來瞄兩眼,都怕要被官兵帶走。

如此嚴苛之地,許慕寒卻帶著蘇玉像是旁若無人般大搖大擺的進來,惹得旁人注視紛紛。

圍欄馬廄裏,成色品相都極佳的馬匹聽候差遣,草地獵場也有些紈絝子弟在打馬球。

許慕寒跟某人稍微對視片刻,揮揮手懶得理會,隻低頭詢問著蘇玉,“你可是喜歡這裏?我總覺得,你跟從前見過的許多女子都不同,肯定不會喜歡煙柳之地,便想著帶你來這兒。”

“可能我在嵩山呆久,回到鎮裏反倒不太適應。隻有策馬狂奔的時候,才能重溫那股熱血之氣。”

蘇玉並沒有想到深層含義,隻以為是許氏看她神情低落,又不好擅自出府陪同她去賞花、吃喝玩樂,便安排許慕寒來帶她排解。

彎起眉眼,看著廣闊的草地,倒真像是許慕寒所說,胸中憋悶的情緒也總覺得消散許多,不由得露出些笑意,道,“我還真真不喜歡聽曲彈琴……”

“我便知道!”許慕寒眼眸裏閃過些許得意。

他就知道,蘇玉是不同的女子,她灑脫又睿智,絕不是會屈居於後院那小小四方天地裏的女子。

許慕寒跟蘇玉到馬廄前,想要吩咐馬倌兒為她選擇稍微矮小溫順,方便駕馭又不會太過害怕的馬駒。

“這匹怎麽樣?”許慕寒牽著棕色矮馬,而蘇玉卻瞧見旁邊馬廄裏麵的那匹白馬。

深林遇到危險,遭遇狼群圍堵的時候,李景行就是騎著白馬自遠處而來。

蘇玉仍舊記得他拽著手腕將她抱在懷裏,顛簸著奔跑向西北門處的樣子,不由得邁著腳步到白馬前,撫摸著看似溫順的馬駒。

“若是可以,我便想選它。”

蘇玉既然開口,許慕寒倒也沒有道理去阻攔,跟馬倌兒吩咐將白馬牽出來。

“你從前可是騎過馬?”許慕寒詢問道。

蘇玉下意識的搖搖頭,她自小就懼高,想當年連二層樓的露天陽台都不敢靠近,隻要從高處低頭瞧著就會感覺眩暈,更別提是騎馬這種現代社會裏已經成為上流人士才能夠接觸到的貴族課程。

唯獨幾次策馬的經曆,都是李景行抱著她……可難道,這日子沒有李景行就過不下去了麽?

想到此處,原本惱恨憤怒的心情又翻湧著將蘇玉吞噬。

她反倒是生出幾分傲氣來,若是沒有李景行,她也能夠活得好端端的。

“我可以。”吐出三個字,蘇玉便在馬倌兒的攙扶下翻身上馬,有模有樣的回憶著那日李景行拽著韁繩的樣子,倒是也能夠坐得穩。

許慕寒在地下看著,眼眸中也露出些許欣喜。

此地是達官顯貴們願意來的地方,周圍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和管控不住的嘴。

許慕寒雖然想要跟蘇玉同乘一匹馬,確保安全,卻礙於周圍和身份隻能作罷。

想著他就跟在不遠處,若是發生危險便立刻飛身趕過去,如何都不會出意外的。

許慕寒翻身跨坐在黑色馬駒上,對著蘇玉說道,“前麵有投壺的地方,很是有趣,你若是喜歡,我們便過去看看?”

“好。”蘇玉點點頭,投壺就像是射箭般,她倒是有些信心。

畢竟從前身為醫者,這行針的事情做出不少,眼睛的精準度卻是有些自豪和驕傲的。

投壺場地,許多身著綾羅綢緞的姑娘們嘰嘰喳喳的站在投壺前,柔柔弱弱的像是風吹便會落地般,彼此笑顏如花的聊著閨房之中的趣事,注意力並未在投壺上。

看到許慕寒前來,她們自然是有些羞怯的躲閃著。

可即便這樣,眾多閨秀們的眼眸時不時的瞥著許慕寒,看他颯爽英姿,投壺皆是精準的樣子,更緋紅臉有些情意泄露出。

蘇玉在旁邊看著,倒是也隨著仔細打量起許慕寒,他是像極了員外郎的。

那身骨子裏透露出來的正氣,卻又有著少年出外遊曆的灑脫和吊兒郎當,痞壞間藏著半分柔情。

桃花眼是跟隨許氏,女子若是生出桃花眼,是千嬌百媚一回眸便掠取無數少年郎,可男子若是生出桃花眼,便也免不得要招惹來許多甩不掉的爛桃花,恐怕還會牽連仕途。

怪不得,許氏會心心念念的想要前往萬福寺,替許慕寒求姻緣是正果。

感受到蘇玉始終凝視著他的目光,許慕寒有些緊張的手微微顫抖,投壺便失了準星。

“你要不要來試試?很簡單的。”許慕寒故作輕鬆的咳嗽兩聲,詢問。

蘇玉倒是也來了些許興趣,挽著袖擺輕輕踢著白馬腹部,讓它邁著步伐靠近,撿起兩根箭,隻稍微瞄準兩下,順風投出,就脆生生的落入投壺筒子裏。

“漂亮!”許慕寒猛地拍掌叫好,周遭許多公子哥也都紛紛側目,看著蘇玉的眼眸裏也多了幾分讚歎和好奇,更是有甚者流露出流連忘返的色心。

許慕寒發覺便有些不滿,可他們並未作出什麽實質舉動,也無可奈何。

“這女子是誰?是哪家的姑娘?從前怎麽沒見過?還跟員外家的小少爺這般親近。”

閨秀們敵意瞬間暴增,嫉妒心翻湧起來,偷偷掩著嘴竊竊私語道。

“我瞧著,好像並非是什麽姑娘家,像極了原本鬼鋪的那家食肆裏的老板娘。”有女子猛地開口,說道,“既然都已經是婦人家,還這般跟小少爺出來拋頭露麵,親親熱熱,真是不守婦道。”

“也不知道她的郎君知曉今日的事情,會如何作想。”

惡語傷人春日寒,蘇玉雖然沒有聽到她們說什麽,卻也能夠看出眼眸裏的敵意,微微蹙眉。

她那裏招惹了這群大小姐?不過是投壺準了些,還至於這般怨憤的盯著自己麽?年紀輕輕便將自己活成了毒婦,對身體可是無益啊。

蘇玉歎口氣,心裏默默思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