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肆,蘇玉躲在灶房裏盯著熬雞湯的砂鍋,翻著掌心裏的古籍醫典,試圖找到蛇毒的解法。
“蘇娘子……這砂鍋雞湯都快燒幹掉了!”春紅跑進來趕緊撲滅掉砂鍋的炭火,急匆匆說道。
蘇玉回眸瞧著,也趕緊將醫典放到旁側,抱歉的眯起眼睛嚐著味道,“還好,味道在。”
“您最近總是喜好走神呀,這前麵宴請單子的菜肴有幾次都是重做的,幸好都是李府小少爺帶回來的貴客,並未指責咱們,可……到底怎麽了呀?”春紅從未見過蘇玉這般失態,有些憂慮問。
蘇玉搖搖頭,回想起這些時日,別說銀針、以毒攻毒、就算是激進些的放血療法,都試過。
李景行的疤痕並沒有半分起色,若是持續這般,蘇玉怕是想要跑到深山老林裏重新找著幾條蛇來親自試驗才好。
而春紅瞧著蘇玉剛剛調配出來的黑色藥渣,疑惑不已的問,“娘子是哪裏不舒服麽?”
“前幾日清晨,我就瞧見李郎君端著藥渣出來扔到樹下。”
蘇玉原本並沒有在意,打著哈欠有些困倦的揉著眼眸。聽了這話卻猛地想起什麽,一把拽住春紅的手腕。
春紅端著雞湯的手腕微微抖了抖,差點兒將雞湯給傾撒出去。
“你是何時見到他出去扔藥渣的?”蘇玉蹙著眉,有些不安問。
心底湧起些許猜忌,可是潛意識卻在不停的告訴她,事情定然不會是那般,李景行不會有事情隱瞞著她。
春紅回憶著,半晌後肯定的回答道,“就是半月前,有日下暴雨,景肆歇業。”
“我想著要問問娘子,王大哥那邊的時蔬要不要推遲幾日再送過來,就正巧碰到李郎君端著藥渣出來,倒在樹下,他還與我說你並沒有起來,讓我午後再來詢問。”
春紅說罷,蘇玉的心猛地一沉。
半月前,蘇玉還未曾給李景行調配湯藥,她更是從未服用過滋補的湯藥,何來藥渣?
況且李景行所言,那時候她未曾起身,便是有意要瞞著自己。想來是偶然間被春紅給撞見,便隨意扯謊來敷衍過去。
“那藥渣,你可還記得是什麽顏色的?”蘇玉將醫典收起來,言語中也竟然顯著幾分冷意。
“就是這般黑黢黢的,好像還有些結塊。”
春紅回憶著,卻不知是哪句話說錯了,有些怕的慌忙端著雞湯到前院。她臨走時還不由得回頭瞧著蘇玉,心裏狐疑的揣測著,難不成是她多管娘子的閑事了?
傍晚時辰,蘇玉回到員外府邸的偏院,將醫典重新放回到空間內。
真是可笑!
她竟然還試圖冒著被發現並非是這裏的人的風險,想要將空間裏的蛇毒血清給調取出來,思索著要不要用針管直接推進到李景行的體內進行解毒。隻是礙於並不知道是哪種毒蛇,才遲遲沒有落實。
也幸好是沒有輕舉妄動,如果他真是自己弄出來的,怕會適得其反,導致喪命黃泉。
“瞞著我,弄出這般讓我愧疚的東西來,我又何必要擔心他是否會一命嗚呼?”蘇玉端坐在銅鏡前,賭氣的拆著玉簪和步搖,自言自語的呢喃嘀咕著,“身體是他的,是藥三分毒且都不說,若是真服用毒素,豈不是要減壽命的?他自己都不在乎,我又何苦要巴巴的替他操持想辦法。”
蘇玉說罷,用力的將釵環拍在銅鏡前。
若是心裏有他,便會事無巨細的替他想到未來種種可能的危險和窘境,才會對他的欺瞞心生怨憤。若是心底無他,那便是生死又與她有何幹係?
蘇玉此刻惱火的源頭,不過是發覺她比想象中更加眷戀和依賴李景行而已。聽見門外傳來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她裝作不知情。
“夫人,聽春紅說道,景肆推掉兩桌宴請單子,可是出現問題了?身體又哪裏不舒服?”
李景行從背後環繞著蘇玉的肩,親昵無比的湊到銅鏡裏瞧著她的眉眼,試圖一親芳澤。
蘇玉卻直接輕輕地推開他的手,起身冷冷的坐在床榻旁側,掀起錦被和衣而臥的鑽進去,“隻不過是有些疲態,想要修整些時日。你從前不是盼著我能夠多在府裏歇息麽?今日怎麽催著我出去?”
“你誤會我了。”李景行感受到她話語間的針鋒相對和敵意,擰著眉解釋。
蘇玉根本不想理會的扭身,背對著李景行。
“你哪裏不舒服?為何不與我說?生悶氣會讓血脈鬱結,可不好……”李景行坐在床榻旁,哄著道。
蘇玉冷笑著回道,“從前竟然是不知,你也如此精通醫理,還懂得血脈鬱結。”
“夫人是醫者,我自然從旁也看得多些,聽得多些,略懂皮毛。”李景行試圖抱著蘇玉,讓她的眼眸直視著自己,卻發現她倔強的躲開,低聲道,“即便你惱我,也要給我辯解的機會才好。”
蘇玉聽聞此話,倒是回眸瞧著他。
心裏若是沒鬼,怎麽會主動說出這番話來!看來春紅看到的藥渣,還有她的懷疑,都是有所依據的!
“你可是做過隱瞞我,對不起我的事情?”蘇玉心想著,給他最後一絲機會,問。
李景行心裏閃過一個念頭,最終還是張口薄唇說道,“我對你的心意天地可鑒,日月可證。你若是覺得我何處做的不好,為夫道歉便是。”
這般強詞奪理,反倒像是蘇玉無理取鬧般。
“既然你沒錯,又何須抱歉?我今夜陪著琪花琪樹,你早些歇息吧。”
蘇玉說罷,抱著錦被便向著廂房走去。而言墨的身體恢複妥當,剛要跟蘇玉說些什麽,看到她那副怒氣衝衝的樣子也未曾敢上前,隻盯著到門廊處的李景行,輕輕頷首。
“主子,這……您和蘇娘子間有矛盾了?”言墨是從未涉足情愛之事的愣頭青,直截了當的問。
李景行的臉色更是鐵青,“你若是無事,便去跟兄弟們查探些京城裏的消息,無事莫要到後院來,礙手礙腳。”
言墨欲哭無淚,這可是他初次來,可仍舊是忍氣吞聲的回道,“是,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