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豁出去了
於是張山一直忍著,聽那個“孫大聖”對著女人天南海北地一通胡呲。
直到最後女人失去了興趣,丟給了“孫猴子”二十塊錢,準備離開。走到張山的攤子前,張山小聲說了一句:“你家裏有不幹淨的東西,晚上噩夢是少不了的。”
女人頓時就停住了腳步。
張山這個得意,看來自己真沒跟爺爺白學,可謂是一語中的啊!
年輕女人立刻就坐到了張山的攤子前,問張山是怎麽知道的。這家夥自然要故作玄虛地賣弄一番,說什麽天機不可泄露之類的。直看得旁邊“孫大聖”吹胡子瞪眼,卻毫無辦法。
當然,張山也沒有滿嘴胡說,隻是把怎麽看出來的含混過去,就告訴這個女人,她家裏有不幹淨的東西,恐怕有人長期做噩夢。可能跟風水有關係,也可能跟鬼有關係。
他並沒有把話說滿,留了三分,這叫放長線釣大魚。
張山明明知道是有魘在搞鬼,卻說是風水問題,看似不可理解,卻關係到他這一把掙錢的多少。
如果直接說是鬼,那可能這個女的就答應給多少錢,把這件事給擺平。
但如果上來先說一個別的並不存在的問題,那雇主就會先許以部分酬勞,請求前去查看清楚。
而經過“查看”,再拋出實質性的問題,由於前後有了對比,雇主就會覺得很嚴重。再求幫忙的話,給的錢自然不會比第一次給的少,而且還不是多出來那麽一點兩點。
這樣一來,等於掙了兩次錢,自然比第一種直接說的方案要多掙一些。
我當時就很不解,為什麽不視情況直接定個價,也不用拐那麽多彎了。直到過後很久我才了解,算命這個行業,說白了就是幫助別人,給自己積陰德。一旦牽扯到錢,性質就變了。
凡是有一定經驗和能力的卦師,都不會直接管雇主要錢的,而是需要雇主按自己的誠意和能力,看情況給。
最初的卦師往往都是一頓飯錢足矣,多的都要退回去。
但中國人民的聰明才智卻在這時候得到了充分的發揮,後來就有人覺得一頓飯太少了,就說如果別人自願肯多給,我就捐出所得的一半,燒香拜佛。
這樣不但自己的小康生活得到了保障,還多給佛爺們供奉了香火錢,又給自己多積了一些陰德,真可謂是一舉三得!
於是到後來演變為,不管對方是給你萬兩黃金還是一碗冷飯,都要拿出自己所得的一半,要麽捐給寺廟道觀,要麽就周濟窮苦百姓。
但即使這樣,依然有人不知足。我既然總要捐出一半,在比例上雖然無法再調整了,但總體金額是沒準的,我隻要想辦法把總體所得提高,雖然還是隻得一半,但也比提高前要多不少。
最終,這種放長線釣大魚的做法就出現了。
扯遠了,話說這個女人一聽是風水問題,就馬上要拉著張山去她家看看。
可張山明白啊,這根本不是風水問題,說白了就是魘在搗鬼,他又不是掌印人,既看不到也收不了,去了也是白去。
於是這家夥就想到了我,告訴那個女的他要準備些東西,明天帶一個高人朋友一起去,保證藥到病除。
“哦,五千塊錢,你才請我吃一頓飯啊?我在前麵賣命,你在後麵數錢。哪有那麽美的事兒?”我聽完了直翻白眼。這家夥還真會算賬。
“哎呦我的師叔,哪有五千啊,我還得拿出來兩千五捐給希望工程呢!”張山苦著臉道。
“那還有兩千五呢?”這點帳我還是算得明白的。
“還有那個孫猴子,他非說客人是他拉來的,要不然也不會走過我那裏,他也要分五百。”張山提起這個“孫大聖”,就咬牙切齒的。
“好嘛!”我聽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那個家夥光動動嘴皮子,就能分五百,我才一頓飯啊?”
“那你到底想怎麽樣?”張山這時候也明白了,這哪是叫我來幫忙,明明是引來了一匹狼啊!
“三七!”我憤然道。
“你三我七?……可以,就這麽定了!”
“做什麽美夢哪?是你三我七!”
“那不行!絕對不行!我再讓一步,你四我六!”
“拜拜了您嘞~你也別請客,我也不吃了!我回家喝剩飯去!”說完我就要走。
“別……師叔……五五!五五總成了吧!”張山把路邊的石磚跺得嘣嘣亂響。
“這還差不多。”我又轉過身來,想了想,說道:“我不去了!”
“別介啊!這都說好了,怎麽還帶反悔的?為什麽不去啊?”張山這下可不依了。
我合計了一下,貪為一千塊錢,就要再去和魘打交道。也太不值過了!雖然我現在學了幾樣本事,那也隻不過是個高級點的二混子。搞不好再造個扶屍咒出來,那就虧大了!
“不為什麽,我不想去了。別求我,求我也沒用,說不去就不去!”我下了決心,既然以後不再招惹這類東西,那就連靠近都別靠近。
“……九一!!我隻要二百,剩下的都給你!行了吧?”張山咬了咬牙,做出驚人決定。
“不是錢的事兒,張山,你知道我對這個行當並不感興趣,既然是兄弟,你就別再拉我下水了,好不好?”我歎了口氣,一本正經地對張山說道。
“可……這是治病救人的好事兒啊!”張山似乎還不死心。
“我知道是好事兒,這不是有你嗎?我真的沒那個能力,擔這份責任。如果我喜歡這個,我能做,不給錢我也會去。你覺得一個人在他不喜歡的道路上,能走多遠?”我拍著張山的肩膀,認真的說道。
張山看了我好久,歎了口氣,說道:“算了吧,人各有命,是非因果,老天在看。既然管不了,就不管吧!我本來還想掙了這筆錢,加上這個月的工資,就上山去看師傅的……”
看師傅?我眼睛一亮,正愁這個家夥不肯回去呢,沒想到他自己撞槍口上來了。不讓他接這單,豈不是又要多等至少一個月?
這家夥的命現在可是按天算的,我可不敢再拖下去。
心裏盤算好,我問張山道:“你確定?接了這個活掙了這筆錢就回山?”
“我不明白,你怎麽總想讓我回去?”張山盯著我問道。
“我想見你師傅!”
“你又沒什麽要緊事兒,那麽著急忙慌見他幹嘛?”
“這你就別管了,你就說,是不是做了這單就跟我回山上?”
“是,這兩千到手,我手中就有3000塊了,可以買些體麵點的東西回去。順便把那一半,剩下的兩千五,給村裏的小學買些書本和教材。”張山肯定地答道。
“行!這一次,我幫你了!”我也做了決定,為了張山,豁出去了!那就再多接觸一次,有什麽大不了的?
“那……錢怎麽分?”張山不安地看著我,生怕我答應他最後九一分的提議。
“我分文不要!飯也不要你請了!不過說好了,這是最後一次!下不為例!”
“真的?”
“真的!”
“你再反悔怎麽辦?”
“放心吧,不會的,不信我和阿喜拉鉤!來!”
“滾!不準再叫我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