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玩命偷窺
“啊!”我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腿下一軟,跌坐在地上。
待我看清時,才發現這張臉屬於太平間的看門老頭兒。我天天上學從醫院裏過,經常能看見他搬個小板凳坐在太平間的門口,仔細地看著每一個過往的行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怪樣子。
“小娃娃大清早跑到這裏來幹嘛?”老頭劈頭蓋臉問道。
“我……我是隔壁院的,翻牆過來的,急著上學。”沒找到什麽好理由,我隻能實話實說。
“往哪翻不行?非要翻到這裏來,娃娃不怕半夜做噩夢啊?”老頭一邊說,一邊把太平間的後門打開。
“快過來,從這走吧,上學別遲到,下次不準了啊!”老人衝我招招手。
我發現自己還在地上坐著,趕緊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朝屋裏走去。剛邁了一步,我卻不敢動了,裏麵還躺著個死人哪!難不成要我從他旁邊走過去啊?
“害怕了?害怕你別跳進來啊。”老頭看出了我的心思,雙手一背,諷刺我道。
“誰怕了?有什麽大不了的。”出於年輕人的衝動,我本能性回了一句。可說完就後悔了。走,屋裏躺著個死人啊;不走,話都放出去了,再翻牆出去多丟人啊!
太平間那刷了紅漆的破木頭門,就像一張血盆大口,仿佛就等我走進去好一口吞下,把我永遠困在裏麵。
但看到旁邊一臉邪笑的老頭,一股不服輸的狠勁兒就從心底冒了出來,朝門內邁出了腳步。
我故意不去看怪老頭,好讓他認為我是很有膽量的。
但其實我的所有注意力早就挪到了那具屍體上。走過那具屍體的時候,我一直沒敢把眼神從他身上挪開,生怕他突然抬手把我拽住。
直到走出太平間前門,我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兩步,衝到門前的空地上,看到外麵早上醫院裏過往的人,這才鬆了口氣。
還是趕緊去學校吧,今天不但近路沒抄成,還碰上這麽檔子事兒,我是越想越鬱悶。
回頭去看,那個怪老頭還是背著手,站在太平間的前門口笑嗬嗬地望著我,但我總覺得他的笑很不舒服,隻有一邊揚起的嘴角,看後給人一種掉進冰窟窿的感覺,冷嗖嗖的。大概是和死人在一起呆得太久的緣故吧。
第一節課,我都在神情恍惚中度過,一會仿佛感覺太平間的那個屍體就站在我背後,一會又想著夜裏再做夢他會不會從那個棺材裏麵爬出來……
“你看,讓我說中了吧?夢見什麽了?給我說說,我幫你解解。”劉雲龍見我一臉回憶的神色,知道自己就算沒有猜中,也差得不遠。
這家夥,在家看了本《周公解夢》,就跑這充半仙來了。我是一百個不願搭理他。
“劉雲龍。”班主任其實早就發現他歪著頭衝我瞎白話半天了。“今天複習了哪幾篇文章?你說一下。”
“今天複習的是論語六則到莊子的逍遙遊這幾篇文章。”劉雲龍馬上站了起來答道。
我心中無語,這家夥的記憶力真不是蓋的,和我胡呲半天,居然還能答出來,班主任看來也沒想到,愣了三秒鍾,說到:“答得好!你站後麵去。”
我樂了。劉雲龍徹底傻眼:“老師,我答對了啊!”
班主任眯眼瞧著他,神態自若地說:“我知道,我又不是因為你答題罰你的,是因為你剛才說話罰你的。咱們賞罰要分明,你答出來,我已經誇過你了,現在去後麵罰站去。”
劉雲龍無語了。乖乖地從我身邊出去,還不忘狠狠地頂了我一下,以示對我幸災樂禍的報複。
我扭頭看著他那怨毒的眼神,真叫爽啊~哈哈,讓你小子一大早就咒我!活該!
“還有王梓麒,也站後麵去”,班主任在回頭往黑板上寫字前,又撂了一句。
劉雲龍站在我旁邊捂著嘴不停地樂,直到下課。
“快給我說說,你到底夢見了什麽?”放學後劉雲龍對我是緊追不舍,一定要搞清楚他對麵相和夢的判斷是否正確。以便更深入地研究。
我是真懶得搭理他,難道高考前的人們都有點心理變態?
說實話我很不想再從市醫院裏穿過去回家了,一方麵是因為早上的事情實在讓我有點難受,再者那個看太平間老頭的邪笑,更讓我不舒服。
但畢竟不從市醫院裏麵穿過去,回家要多費一倍的時間,再說劉又正好和我一路,旁邊有個人,感覺上來說應該會好很多。
路過太平間院門時,劉雲龍突然不走了,拉著我小聲說:“你看那邊門裏麵有什麽?”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太平間的院門並沒有關上,透過那一尺來寬的縫隙,我看到裏麵有幾個人影在晃動,還有一個穿警察製服的人,正站在門後打著電話。
那個警察轉過身來,看到我們朝這裏張望,隨手關上了院門。
“稀罕事兒啊!走,找個地方爬上去瞅瞅!”劉雲龍瞬間就來了精神。
“這麽高的院牆,你怎麽看?”貌似他還真有爬上去看的願望,我卻提不起一點興趣。
“那邊牆角不是有個破板車麽,可以站上去看啊。剛好露個頭出來。”劉雲龍一早就觀察好了地形,朝那裏走去。
走到破板車前,我不耐煩地說道:“你要看趕緊看,老子我還急著回家吃飯呢!”
“放心好了,小爺我就是來嚐個鮮兒。天天複習複習,總得找點刺激的事兒幹!咱也調劑調劑不是?得,一會請你吃冰棍兒。”劉雲龍一邊爬一邊調侃著我。
唉,我是鬱悶到家了,夜裏做惡夢加早上的事兒本來就夠窩心了,這邊居然還有個大爺沒事要來找窩心。什麽世道啊~
“我說,你看完了沒有啊?你還看上癮了啊?看完了走,回家吃飯去!”這家夥趴在牆頭有快半分鍾了,一動不動,我實在是不耐煩了。
劉雲龍就像沒聽見我說話似的,牢牢地扒在牆頭上,連我扯他褲腿都沒一點反應。
我開始有點奇怪,這家夥到底看見了什麽?就像被施了定身術似的。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也往破板車上麵爬去,還不忘了警告他:“小子你要是敢裝傻騙我,就等著吧!”
我直起身往太平間院子裏麵一探頭,好家夥,還真有人。準確說,是兩個活人,一個死人。兩個活人都穿的是警察的衣服,背對著我們,一個站著一個蹲著,站著的正是關門那打電話的那個,蹲著的這個嘛……
我還是先說我看到的死人吧。
屍體平躺在地上,上身是光著的,下身穿了一條很普通的綠色的解放褲,腳蹬一雙解放鞋,現如今城市裏幾乎沒人這麽穿了,應該是農村來的或者是屬於城市裏社會最底層的。
這些都還沒什麽,讓我開始感到胃部翻滾的是了,屍體的腹部縱向開了一條三四十厘米長的大口子,幾乎快要到喉嚨了,整個腹腔加胸腔都暴漏在外麵。
那位蹲著的警察女士(居然還是女士!我事後猜她應該是法醫。)正左手拎著屍體腹部一側的皮,右手拿著一大團都已經被血浸紅的紗布,不停地在腹腔內擦拭。
而她的右手邊,放了兩個大臉盆,紅紅的,一盆子應該是水,另一盆子裏麵放滿了一塊一塊的東西,好像是肉,仔細一看,有腸子,有心髒,各種髒器,應有盡有……
我忍不住快要吐了!也不知道女法醫一會是打算再給他塞回去還是扔掉?
而那具屍體躺在地上,頭歪向我倆所在的這個方向。
他的眼睛居然還沒閉上,上翻充血的眼球。仿佛正在瞪著我。而且頭隨著女法醫的擦拭,一前一後的晃動著,詭異之極。
現在,我和劉一個表情了,我們的胃部在視覺受到強烈的衝擊後,起了激烈的反應。
但是我們都沒有扭頭不看的想法,倆人都緊緊地盯著這個震撼的場麵,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不知道劉在看哪裏,但我卻感覺屍體的眼神始終在看著我,攝著我的心魄,就像被定著一樣,想動卻又動不了,汗毛一根根都立了起來。
“怎麽又是你這娃娃!幹什麽哪!”我倆身後傳來一聲低喝。
哎呀我太感謝這個聲音了!出現的真及時,雖然下了一跳,但畢竟把這恐怖的對視給打斷了。
我突然感覺自己能動了,趕緊趁機收回目光扭頭看去,那個滿臉皺紋,臉色慘白的看門老頭就站在我們倆身後,一臉的怒容。
“趕緊下來!有什麽好看的!”怪老頭說著,就來拿我的右手腕。神情恍惚下我毫無反抗,任由他一把抓住了。
而就在這時,一股灼熱感由裏至外從手腕中竄了出來,我出於本能,想要把胳膊往回縮,而怪老頭好像也被燙到似的,趕忙鬆開抓我的手,手腕彈了開去。
“咦?”怪老頭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馬上就把目光轉移到了我的手腕上。
“這……這是……!”怪老頭看著我的手腕,呆在那裏,嘴裏喃喃地反複念叨著什麽。眼神一直沒離開過。
這些情況其實隻是幾秒鍾之內的事情,我和劉雲龍雖然眼神拔了出來,但畢竟精神和視覺受了雙重刺激,這會兒還有點神情恍惚,剛才老頭抓我,彈開,以及老頭看到我手腕後的表情和他反複念叨的話,我倆都沒在意。
眼瞅著怪老頭在那發愣,我衝劉雲龍一使眼色。跳下破板車,朝著來時的路撒腿就跑。
衝出去好遠,怪老頭這才反應過來,朝我們邊追邊喊:“娃娃等等,問你點事兒……”
開玩笑,鬼才等你呢!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趕緊跑吧,總比被逮著熊一頓強,鬧不好還要通知學校和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