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種女人家的飯後活動葉析澈是不會有興趣的,葉紫雲幹脆連象征性的問詢都沒有,上前挽住母親的手臂向茶棚附近的一片小竹林走去。

這是一片天然的竹林,比手臂還粗的楠竹毫無章法的肆意生長,不知積攢了多少個歲月的落葉層層疊疊的鋪在腳下,踩上去軟軟的,發出沙沙的聲音。和煦的微風輕輕拂過臉龐,像母親的手在溫柔的撫摸,抬起頭,午後的陽光透過茂密的竹葉,斑駁的光線雜亂地灑在身上,透著絲絲溫度。竹林不大,沒多大工夫就走完了。穿過竹林是一片草叢,草叢中間有個小水塘,可能是前兩天剛下過雨的原因,水有點混濁,再看過去就是一大片樹林了。

看著沒什麽好看的,葉紫雲就打算跟母親轉身回去了,轉身的瞬間,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晃了一下眼睛,仔細一看那光好像是從水塘對麵的草叢裏發出來的,她好奇的指著草叢對跟在旁邊的秋霜說:“秋霜,過去看看,是什麽東西在閃光,也許我們撿到寶貝也說不定哦。”王妃好笑的拍拍她的手:“雲兒,你什麽變得這麽財迷了?”

秋霜踮著腳跑到草叢邊,撥開草叢一看,就“媽呀”一聲尖叫起來了。葉紫雲聽到叫聲,趕緊問:“秋霜,怎麽了?”

“小…小…小姐,這兒躺著個人,渾身是血。”秋霜結結巴巴地說道。

王妃一聽立刻緊張起來,指著旁邊的跟來的侍衛說道:“你們倆個過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倆人幹脆的應了聲“是”就躍了過去。走到草叢裏瞄了一眼,彎下去探了探鼻息,直起身來一人回來跟王妃稟報:“夫人,是個年輕的公子,看樣子應該是受了重傷,失血過多昏迷了。”

王妃沉吟了片刻,說:“既然看到了就不能見死不救,雲兒,我們過去,看看這人還有沒有得救?”

葉紫雲走過去一看,是個大約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豐神俊朗的,一隻手還緊緊握著一把出鞘的劍,葉紫雲想著剛才看到的光應該是劍身反射的太陽光了,雖然她不懂劍,但一看旁邊的刀鞘就知道這是一把名貴的劍。穿著一身滿是血汙的錦袍躺在那裏,身上幾個傷口還在流著血,臉色蒼白,緊抿著雙唇,長長的睫毛像扇子一樣,葉紫雲想,這男人真是,睫毛怎麽比我一女孩子的還要長,真是個妖孽。

那侍衛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脈博,很微弱,恭身對王妃說:“這人受傷很重,而且流血過多,救起來會很麻煩。”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就盡人事聽天命吧,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的造化了。你們先把他抬到我們剛才休息的茶棚那裏去吧,再找個大夫給他看看。”

侍衛費了老大的勁才從那個人的手裏把劍拿下來,歸入劍鞘收好,一個人上前把他背起來往回走。葉析澈遠遠的就看見侍衛小心翼翼的背著個人,趕緊迎上前去,一看母親和小妹還好好的跟在後麵,長舒了口氣,揚聲問道:“怎麽回事?這才出去多大一會,就出事了,誰受傷了?”

葉紫雲給他一個安慰的眼神,說:“大哥,不是我們的人,是我在那邊的水塘邊發現的一個人,他受了重傷,趕緊給他請個大夫看看,傷得不輕,不知道還能不能救得活呢?”

葉析澈招來全子,吩咐他:“去問一問茶攤老板,這附近有沒有大夫,麻煩他請個過來給這個人看看。”

全子應聲去找人,侍衛背著人不知往哪放,人家受了重傷又不敢隨便扔在哪,隻好用征詢的眼光看著葉析澈,葉析澈也一下怔住了:是啊,放哪啊,馬車倒是有幾輛,可下人們的太小了,這個人受了重傷肯定躺不了,地方夠的而且他能躺的就是母親和小妹兩人的馬車,可這個人是年輕男子,放誰車上都不合適,可這窮鄉僻壤的,一下子又要上哪再弄輛馬車來給他?

葉紫雲看大哥一個人怔怔的立在一邊,一臉糾結的樣子,試探地說:“大哥,要不就把他放我車上吧,我的馬車要比母親的大些。”

王妃立即反對:“不行,你一個雲英未嫁的閨閣女子,怎麽能跟一個陌生男子同車呢,還是放我車上吧。”

“母親是有身份的人,這個人來曆不明,放在母親車上不合適。還是放我車上更穩妥一些,有秋霜和冬雪在不會有事的。”

葉析澈覺得葉紫雲說得也有道理,畢竟母親是王妃,雖然放在小妹車上也不太合適,好在她的馬車夠大,還有兩個小丫環在,應該問題不大。於是指著葉紫雲的馬車對侍衛說:“把他先放在小姐的馬車上吧。”

全子急匆匆地跑過來說:“公子,茶攤老板說這附近沒有什麽大夫,要找大夫得到鎮上去,鎮子離這還有好幾十裏路呢。”看葉析澈沒說話,複又道:“公子,我看這人也就是受了刀傷,流血過多,上好的刀傷藥我們身上還是有的,不如先給他清理一下,先把血給止住了,等到了鎮子上再找大夫給他看看開些藥如何?”

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葉析澈說:“行吧,目前也隻能這樣了,那你帶個人過去,給他把傷口清理一下,換身衣服,我看那個人原來的穿著應該是個貴公子,把我的衣服拿一套給他換上吧。”

全子在葉析澈的行李中拿了身幹淨的衣服,招來個侍衛問他要了刀傷藥,兩個一起去葉紫雲的車上給那個人清洗、包紮傷口,末了換上幹淨的衣服,抖開錦被給他蓋好,收拾妥當了才下車通知大夥啟程。

這種換藥的事肯定不用葉紫雲動手,再說了那人是個男子,“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她還是懂的。倒了杯茶坐著慢慢喝,等到全子來說可以了她才走回車上。秋霜扶著葉紫雲上馬車的時候,那個男子已經被包紮好了傷口,換了一身紫色錦袍,看來應該是大哥的衣服了。那個人靜靜的躺在小幾的一側,呼吸也是若有若無的,根本沒有醒轉的跡象,他這個樣子還真有點玄,看來得趕緊趕路了,盡快到鎮上給他找大夫,不然這一番心血可能就白費了。

因為給那個受重傷的人清理傷口耽誤了些時間,又擔心趕路太快會再次顛開他的傷口,所以趕到鎮子的時候已經是戌時了。

葉析澈一躍下馬就對著焦急在客棧門口等著的春露吩咐:“叫掌櫃的去請個大夫來,這裏有人受傷了。”春露轉身衝進去找掌櫃。

掌櫃很快就迎了出來,恭身對葉析澈道:“公子,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隻是傷者是否單獨再要一間房?”

“那就再要一間吧。”看上去這個鎮子很小,不可能有單獨的院落來供他們這一行人來入住了,隻能是住在客棧樓上的客房中了。

一行人還未安頓好,店裏的小二就領著大夫進了客棧。葉紫雲也聞訊趕了過來,進了門葉紫雲輕輕的坐在大哥邊上,一個四十歲左右清瘦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床前,正在給他把脈,大夫邊搖頭邊歎息:“受傷太重,失血過多,能不能醒過來就看他的造化了,老夫開張方子,照上麵抓藥煎給他喝。”說罷就走到桌前寫了兩張方子,一張交給了旁邊的下人,拿著另一張說:“他今晚可能還會發高燒,所以請照顧他的人小心仔細一些,我這裏另開了一張方子,如果燒得太厲害的話就把這服藥給他煎了喝下,另外再拿冷帕子給他降降溫。如果明天早上燒還沒有退的話,就請再去大夫過來看看。再有就是以他現在的情況來說確實不適宜挪動,如果各位不急著趕路的話最好等他的傷情穩定一些再啟程。”

葉析澈端著茶杯說:“那就有勞先生了,全子,送送大夫。”全子應聲提了大夫的藥箱,送出了門。

聽了大夫的話,葉紫雲不禁有些擔心地說:“大哥,我們好不容易把他帶過來,這人不會今晚就捱不過去死掉了吧。”

葉析澈安慰道:“不會的,看他的身體底子還不錯,是個習武之人,應該問題不大,今晚我叫兩個人好好的盯著,出不了什麽事,別擔心了。都累了一天了,吃了飯就趕緊歇著吧。”抬頭對立在旁邊的春露說:“先帶小姐下去洗漱,一會去陪夫人用膳。”

春露應道:“是。”攙起葉紫雲的手:“小姐,走吧。”一起回了房。

梳頭的時候,葉紫雲從銅鏡裏看著春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指指在一邊同樣心不在焉的夏霧:“說吧,想問什麽,本小姐一一為你們解答。”

夏霧一臉的雀躍,搶在春露前麵就開了口:“小姐,那個人是誰呀,我聽秋霜說是您發現他的,您是在哪救的呀,這人怎麽傷成那個樣?”

葉紫雲撫額:“你個鬼丫頭,問題真多啊,我一到你們兩個就跟在我身邊伺候,沒時間去打聽,是不是很想知道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