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蘇醒
慕容恪醒來的時候,看到一對小白兔……的眼睛。布滿血絲,一看就是整夜沒睡。
接著,迷蒙視線的麵龐漸漸清晰。
他和她,有五年的空白時光,他似乎曾經忘記過她。但在這一刻他才明白,他隻是記不起來,卻從沒有一天忘記,她的影子,一直深深埋葬在最深和最黑暗的心底。
此時,四目相對,再無阻礙,卻不知說什麽好,也說不出來。
“小玉……”好半天,他叫出她的名字,連心尖都顫動了,隻是嗓音粗嘎難聽,似乎不是他發出的。耳邊,腦海裏還回想著不同繁雜的聲音……
“殿下,不好了,趙知信提前動手,把王妃困在了王府!”
“小玉不會有事,老夫告訴了她密室所在。當務之急,是速戰速決,救出小玉,深入十三蠻的領地!”
“你敢死,就給我試試看。”
“我們的爹是大英雄!”
記憶如潮水,在斷情蠱破掉的刹那已經翻滾過一次,此時更是在瞬間就回顧了一生。他曾囂張任性的生活,為所欲為,但卻那麽虛無,充滿了憎恨,直到他愛上他的貼身家丁,然後經曆了那麽多。在遇到小玉之前,他甚至覺得活著極其無聊,想把這條命送掉。現在不同了,他要活著!他要活得比小玉更長,因為要保護她到最後,之後追至黃泉。
於是他奮力想坐起來,卻被石中玉緊急攔住,“別動,你傷很重,必須靜養。”
“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是啊,他胸口滿漲著,似乎要裂開了似的。
“那麽你是想拋棄我們母子三人?”
“啊?!”慕容恪被這話問傻了。
“你不要我們了?”
“要!要!我不要全天下,也要你們!”
“那不就結了?”石中玉聳聳肩,神態輕鬆,“想跟我說話,以後留著慢慢說,不急於一時。萬一你傷沒養好,落了個病根,或者成了個病殃子,誰保護們母子?再說了,你要真成了病貓,我就休了你,再嫁別人。”
石中玉這話驚世駭俗,而且半分沒有對患者的安慰和溫柔,可聽在慕容恪耳朵裏地特別的受用。他的小玉就是這樣說話的呀,滿嘴奇怪的詞匯,明明心裏溫柔,卻裝出凶巴巴的樣子。
這種熟悉的感覺令他突然心安,踏實的躺好,想了想,又輕聲道,“小玉,對不起。”他所做的一切錯事,以後會慢慢補償,此時千般滋味,萬種心情,都隻有這五個字了。
“對不起不是隻說說就行了。”石中玉哼了聲,“將來你得好好還我的債,我還沒想好怎麽折磨你泄憤呢。”
“我傷好了,任你處置。”這話,已經帶了點調笑的口吻。
石中玉瞪了慕容恪一想,心想真是凶星未盡,色心又起。不過看到他身子雖弱,精神卻十足,又不禁暗暗喜歡。她從來不是婆婆媽媽的人,既然五年都等了,既然為了他,什麽事都做過,現在也不會斤斤計較。至於以後的報複,那要等他傷好了再說。
暫時……先這樣吧。
慕容恪受重傷,失血又多,能扛下來已經是因為身體底子極好了,這會兒說兩句話就感覺特別疲憊。他略側了身子,想握住石中玉的手,卻又放棄了。雖然清醒後片刻也不想分離,可那樣的話,小玉就很難好好休息。看著她變得尖削的下巴,還有蒼白的臉色,他心中一萬個不忍心,腦海中也浮現出她健康快樂時,粉嫩圓潤的小臉來。
“回去歇著,不用守著我。”他無力地說,“孩子們,會擔心。”
石中玉點點頭,眼看慕容恪很快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才猶豫一下,隨後俯下頭聽慕容恪的心跳,見他雖然憔悴到整個人都塌下去了似的,但心跳卻穩定有力,不由大是放心。而心情一放鬆,她就感覺困倦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加上躲在掃北王府密室中的一夜,她已經一天兩夜沒睡,於是立即回自己的住處。
在十三蠻的領地,慕容恪自然不會有危險,但孫福珩還是安排了人手,日夜輪班,守護在外。以德就住在慕容恪“病房”的隔壁,不過山裏就他一個大夫,他要救助很多傷員,還順便給山民看看舊疾,忙得腳不沾地。
這個駐地並不大,是在十三蠻山民們的幫助下,依照山勢而建的,半圓形,除了唯一的出口,三麵環山,擋住了冬日寒風,就像個大院子似的。
女眷們的住處在“院子”的最底,一溜兒三間山洞,前麵還有塊天然的山石阻擋,就像是屏風似的,還有士兵那裏站崗。正中那間,是戚老夫人->帶著貼身丫環居住,左邊是石中玉、左左右右以及銀盤、輕煙的住處,其他女子都擠在右邊那間。大家都明白現在是特殊時期,環境艱苦,而且外麵就是軍營所在,但並無一人有怨言的。
不過因為石中玉去照顧慕容恪,銀盤和輕煙早上侍候左左右右吃了早飯,就帶他們到戚老夫人->那裏去了,所以石中玉回去時,洞裏沒人。她太累了,在這麽緊張的情況下又一直提心吊膽,精神高度緊張,此時放鬆下來,脫掉衣服,倒頭便睡。
床是土床,墊著厚厚的毛皮褥子。銀盤和輕煙大約提防她回來要睡覺,早烤了熱石頭,放在已經鋪好的被窩裏,所以她鑽進去時,感覺舒服極了,困意更盛。
就這樣,她還是沒睡安穩,噩夢不斷,最後竟夢到慕容恪來找她,突然拉開衣襟。在他的胸口上,趴著一隻巨大的蟲子,蟲子有兩顆頭,一顆是宗政彌也,一顆是趙碧凡。那蟲子見了她,凶狠地咬了過來,生生把她嚇醒了。
“娘,你做噩夢了?”眼前,湊著兩張紅撲撲的小臉,那眼睛,黑葡萄一樣漂亮可愛。
瞬間,恐懼被溫馨的感覺代替。
“離娘這麽近,我都分不清你們誰是誰了。”石中玉抹抹額頭冷汗,坐了起來。
側過頭,發現銀盤和輕煙坐在那兒正收拾幹淨的白布條,就知道以德在救助傷員,把女眷們全拉了壯丁當護士。
“爹怎麽樣了?他好了嗎?”。急脾氣的右右問。
“其實,官方的叫法……你們應該稱他為父王。”石中玉糾正,溫柔的摸了摸兩個兒子的頭頂,“所以娘要說,你們父王會沒事的,假如這幾天他不發炎發熱,就會好起來的。”
“這麽說,我們還不能去見爹……呃,父王?”
“因為他要多休息,不能被吵到,也不能帶去灰塵泥土呀。”石中玉笑著安慰,“來日方長嘛,你們父王又跑不了,沉不住氣的,不是男子漢哦。”
兩個寶寶根本就急得不行了,不過為了當男子漢,也隻能硬忍著。
銀盤和輕煙看石中玉給兩個孩子下套兒,不禁樂了。輕煙還嘴快道,“官方的說法,兩位小世子應該管娘親叫母妃哦。”
“父王?”
“母妃?”
小孩子,很容易被轉移開注意力。兩個新奇的稱呼令兩個寶寶好奇起來,跑去一邊不知嘀咕什麽去了。
石中玉連忙借機起身。
銀盤放下手裏的活兒,把烤在石頭上的衣服拿來,服侍她穿。輕煙忙著把爐上的熱水倒出來,給她洗漱。這裏的爐子實際上是石頭壘起來的,火光雄雄,增加了洞裏的暖意。
“王妃別愣神兒,快把外衣套上,到底還冷,仔細著了涼。”銀盤見石中玉東張西望,說。
“這是哪兒來的衣服?”石中玉抬起胳膊自視。出來的匆忙,肯定沒帶衣服細軟,這大毛衣服雖然針腳粗糙,卻很是合身暖和。
“殿下提前準備的唄。”因為慕容恪恢複了裕王的身份,所以丫頭們又把對他的稱呼改了回來,“王妃在侍候殿下的時候,我就找人打聽過了,敢情王自打懷疑身份,也就是才入秋不久,就開始做打算了,算來三四個月了。寧山老王動作更早,這麽些年來對十三蠻的照拂和友好,才換來人家下死力氣的幫忙。”
“找誰打聽的呀,是不是孫福珩將軍哪?”銀盤笑道。
輕煙臉一紅,卻沒有否認。
“怪不得有一陣子他忙得腳不沾地呢。”石中玉想了想道,“不過那時他天天跑軍營,想必是為了迷惑趙知信,不然山裏也準備不了那麽順當。他跟四皇叔早做了協調安排,也不告訴我。”
“是怕王妃擔心嘛。”銀盤道,“我聽說,殿下以前打仗是從不準備退路的,就隻是勇往直前,隻進不退,這回這麽仔細小心,可見是把王妃和小世子們放在心坎上的。”
石中玉沒說話,心裏卻很高興。當時慕容恪還沒有恢複記憶,但那一點懷疑就令他開始著手準備。不然,前天趙知信突然襲擊,他們不可能有條不紊的撤退。而隻要保存了實力,趙知信就沒有好下場。
那死家夥,隻要不自暴自棄,是絕對可以依賴的男人哪。
“對了,戚老夫人->剛才說,王妃若醒了就過去一趟。”幫石中玉綰了發,輕煙又說。
石中玉見左左右右又開始玩燒溫的小石子,就叫輕煙銀盤守著他們,不必跟著她,然後去了戚老夫人->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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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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