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永和五年二月二十六下午,健康城南十裏長亭,二十餘名仆從打扮的人正隨著三名武士打扮的人牽著馬匹在長亭內歇腳。

為首的一人身材健碩,修長勻稱,麵目英挺,看上去年紀不大,白皙的麵孔上帶著一絲稚嫩。但眉宇間透出一股與年紀極不相稱的成熟與滄桑。在他身後坐著休息的兩人,左首的臉色黝黑,方麵大耳,相貌威武。右首的那位眉清目秀,精明幹練。身後帶著的近三十名仆從打扮的人個個肩寬體闊,英氣勃勃。

這群人雖然滿身灰塵,麵露倦容,但是一舉一動中透著一種興奮和期待。

這三十餘人便是韓暮袁崗俊傑及他們的飛虎隊。經過一夜加大半日的趕路,人困馬乏的他們終於從吳興抵達了京城健康地界;

初來貴地,韓暮吩咐大家一切小心在意;按照王太守的安排,南門外十裏亭處謝安將派人迎接韓暮等人進城。

一群人在十裏亭等待了將近半個時辰也未見前來接引之人,韓暮和袁崗商議了一下,便決定啟程往前慢慢行去。

眾人剛剛上馬欲要前行,前麵樹林裏忽然鑽出來一隊官兵,直奔他們而來。為首的是個身穿儒袍頭紮金巾年輕的小夥子,大約十五六歲的年紀,長得白淨英俊。

那隊人馬來到韓暮等人麵前,為首的小夥子上上下下打量了韓暮等人幾眼抱拳向韓暮道:“請問可是韓暮韓世兄麽?”

韓暮抱拳答禮道:“正是韓暮,不知。。。。。。”

“啊呀,我等你們一天了,實在氣悶的很,便到前麵樹林裏去獵鳥玩去了。”小夥子露出整齊雪白的牙齒高興的笑起來。“小弟謝玄,奉家叔之命前來迎接韓世兄。”

韓暮也笑了起來道:“我們路不太熟,估計繞了道,有勞謝玄小弟了。”

謝玄道:“沒事沒事,我們快回吧,叔叔恐怕都等急了。”

韓暮將袁崗俊傑二人介紹給謝玄後便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謝玄和袁崗俊傑點頭招呼,也不客氣,當先領頭而去。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奔建康城南門。

過了五裏亭,建康城雄偉高闊的城門漸漸清晰,這天下仰望的萬人敬仰的都城此刻正向韓暮等人展現他的雄姿。

過城門時,謝玄向守城士兵出示一枚金色號牌,士兵們急忙放行。

進入城內,隻見一條筆直的大街直通往北,街道寬闊,人流如潮;街道兩旁商家林立,作坊酒樓多不勝數;又有許多小商小販沿街叫賣,不時有華麗的馬車疾馳而過,眼前景象讓韓暮等人目不暇接。

韓暮倒還能適應,畢竟二十一世紀的他便是生活在大城市裏,比眼前景象熱鬧千倍的場麵他也見過。但袁崗,俊傑及飛虎隊等人都是首次來京城健康,和揚州吳興這等中小城市比起來,這裏的情景在他們心中隻能用“震撼”二字來形容。

謝玄和韓暮並轡而行,一路上指指點點的給韓暮介紹周圍的景色和地名。一行人過了長幹裏,迎麵一條蜿蜒寬闊的河流映入眼簾,河上畫坊樓船來來回回,在岸邊都能看到船上舞姬翩翩的身影,也能隱約聽道絲竹聲聲,琴聲幽幽的彈唱。

韓暮模糊想起來了什麽,出口向謝玄問道:“謝小弟,這裏是否就是秦淮河?”

謝玄聽到秦淮河三字愣了愣道:“這是淮水河,你說的秦淮河我還不知道在哪呢。”

韓暮一愣,馬上意識到,秦淮河在古代就叫做淮水,叫秦淮河那是唐朝以後的事了,暗罵自己笨蛋。

謝玄笑道:“這淮水可是我們健康城的一塊寶地啊,十裏淮水光兩岸的酒肆歌坊便有上百家之多,河上的花船多如牛毛啊,韓大哥過幾天我專門帶你來逛逛這銷金窟如何?”

韓暮笑道:“如此便多謝小弟了。聽謝小弟這麽一說這十裏秦……唔淮水,果真是個繁華之極的所在,定要請你帶我來一遊。”

二人相視而笑,均感覺對方有趣。韓暮和謝玄兩人年紀相差不過兩三歲,見麵不過一個多時辰,卻似老相識一般;一來年輕人性格外放容易交友。二來二人均感覺對方氣度不凡自然而生親近之心。

眾人拐而向東北,沿著秦淮南岸談談說說一路行來,漸漸的沿途的房屋高大雄偉起來。這些門樓高大,圍牆高達三四米的宅第想必是健康城達官貴人的聚集地了。

謝玄一路介紹道:“這裏是京城望門大家的集中居住地,瀕臨淮水這塊寶地,這裏的可不是一般人能住進來的啊。”韓暮點頭表示同意。

約摸走了一炷香的時間,一座高大的牌樓立在麵前,上書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烏衣巷”。

在韓暮的記憶裏,史上最著名的一條巷弄便是這烏衣巷,這裏因三國東吳時烏衣營駐紮在這裏而得名。這裏是東晉,那麽如果曆史沒有錯的話,那麽謝安和王坦之便是住在這條寬闊整潔的巷內了。

果然隻見謝玄望巷內一指道:“韓大哥,我們家便是住在此處,諾,那個紅漆銅釘的大門便是謝府了。”

韓暮朝他手指的地方望去,兩隻麒麟瑞獸蹲在一座雄偉高大的府第麵前,幾名仆役門邊侍立,兩個紅彤彤的巨大的燈籠懸掛在門外,門楣上一塊巨大匾額,上邊黑底金字寫著兩個大字:謝府。

整個府第從大門開始就給人一種豪奢大氣的感覺,處處流露出一股攝人的氣勢。

謝玄早差了親兵前去通報,眾人翻身下馬,拉著馬匹漫步走向謝府。

韓暮心頭百感交集,自己終於要見到東晉第一名士謝安了!這一切簡直像是在夢裏一樣。仿佛鬧鈴忽地響起,他便被拉回二十一世紀的生活中,拉回那個和這裏風馬牛不相及的生活中。

他自己也弄不清是否願意這個夢醒來,這裏的一切和二十一世紀的一切他不知道更喜歡哪邊多一些,雖然那邊有生養自己的父母和親朋好友,很多次他都夢見回到父母的身邊。但是這裏也有韓家諸人袁崗俊傑個王柳二女,這些同樣是他無法割舍的。

恍惚中他抬頭看看天空,一輪紅日正漸漸西垂,心頭冒起一句詩來: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此時謝府大門洞開,一個爽朗清亮的聲音傳來道:“韓賢侄到了麽?快請他進來。”

韓暮心頭一震,清醒過來,凝目向府裏看去,隻見一人峨冠寬氅笑容滿麵的大步從門內向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