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郡下轄新息、南安陽、安成、慎陽、北宜春、朗陵、陽安、上蔡、平輿、灈陽、定潁、南頓、汝陽、吳房、西平十五個縣,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郡,此處的郡守叫做馬俊升,此人素有才幹,乃是王猛當政後提拔起來的漢人官員,以上十五縣均處於汝水之南,故而得名;祝家莊所在的馬鄉乃是汝陽城郡守直轄的八鎮八鄉之一。
韓暮一聽到馬俊升這個名字心裏又是一震,史載不虛,原來以為虛構的人物現在居然活生生的就在身邊,韓暮又有了做夢的感覺。
他心中一動,試探道:“員外,恕本人冒昧,您大號是否叫做公遠麽?”
祝員外微笑道:“老朽賤字,大人倒是有心打聽到了,大人的名諱老朽倒也知道了,可是單名一個暮子麽?暮色蒼茫,天地悠悠,好意境好名字啊。”祝員外不失時機的附庸一下風雅,同時拍個馬屁。
韓暮又問道:“那此處可有一個梁莊呢?梁莊中可有一個叫梁山伯的後生?”問這句話的時候,韓暮暗自留意女扮男裝的祝英台的反應,果然見她身軀一顫,隨後不可置信的望向韓暮。
“這個嘛,梁莊倒是有,不過梁山伯這個人我倒沒聽說,不知是那位大人的公子爺,或者在何處為官呀?”祝公遠心裏總以為這個韓暮既然提起梁山伯,自然這個梁山伯也是個人物,此刻倒怪自己孤陋寡聞,早知身邊有個梁大人在,怎可不去結交一二。
“那倒不是,本人與那梁山伯素未相識,這人也不過是個寒門子弟而已。”韓暮淡淡的道,心中卻已經掀起了萬丈波瀾,這些都是真的,梁山伯祝英台這對有情人真的是在汝南城這個地方生活著。
至於後世流傳的多種梁山伯與祝英台的傳說,一說是浙江上虞發生的事,一說是江蘇宜興,一說是山東濟寧,眾說紛紜;引得眾史學家四處考證,言之鑿鑿的各據一詞。
今日韓暮若能回到後世,可以大聲宣布,這梁祝之事便在汝南郡,這是任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了。
“然則,那汝南太守馬俊升可有一子名文才?”韓暮聲音有些發抖,強自鎮定的問道。
“當然,這馬賢侄即將成為我祝家快婿,難得太守大人不嫌小女粗鄙,竟然答應了這門婚事,幸甚,幸甚!”祝公遠頗為得意,自己雖無望入仕,但自家終歸是和郡太守大人接下了親家,自己也算值得欣慰了。
“爹爹!要嫁你去嫁,女兒何時答應要嫁那馬文才了?”久未出聲的祝英台忽然嬌聲說道,聲音充滿著激憤和委屈。
祝公遠沒想到女兒竟然當著韓暮在場公然抗辯,不由得老臉放不下來,怒道:“胡說!婚姻大事原本就是父母做主,怎由得你來說話,還不給我住口。”轉過頭來對著韓暮歉然道:“小女從小頑劣,欠了些管教,在大人麵前吵鬧不休,有傷體麵,大人切莫見怪。”
那祝英台雙目擒淚道:“爹爹,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馬文才原本就是汝陽城一紈絝子弟,平日裏壞事作盡,爹爹你難道便忍心將我往這火坑裏推麽?”
祝公遠見祝英台居然還在強辯,頓時火起,怒不可遏的道:“那馬太守可是當朝炙手可熱的的大員,多少人想攀附與他都攀不上,難得他家公子不嫌棄我祝家地位低賤,你倒好推三阻四,把蜜缸當火坑,把爹爹我一番好心當成驢糞蛋,你叫在座的叔伯阿公說說,教韓暮大人說說,是不是這個理?”
幾位祝姓族人紛紛附和道:“英台啊,你父所言不差,跟了那馬公子,以後可是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了,對我們祝家宗祠也是功德一件,莫要倔強了,自古來哪有兒女不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韓暮一言不發,冷眼旁觀,一邊的張彤雲從來就是個急性子,忍不住道:“你們這些人也真是的,你家祝姑娘根本不喜歡那馬文才,為什麽要逼她嫁人,若說富貴榮華,你們祝家這不是過的好好的,何必要仰人鼻息,用自家女兒的幸福來交換?”
眾人愕然看著張彤雲,他們沒想到作為一個女子居然公然說出這等大違倫常的話來,他們不好出言駁斥,均想:這位使節大人恐怕要訓斥這女子了;眾人都望向韓暮,等待從韓暮口中說出來的訓斥的話語,唯有祝英台眼含感激的看著張彤雲,感謝她為自己仗義執言。
眾人期待的訓斥並未到來,韓暮隻是微微一笑道:“祝家的家事,我們實難摻雜其中,自古言道: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等事還是公遠翁自行解決吧,夫人不必多言,人家要推女入火坑,與我等何幹?酒菜已飽,本人先告辭了。”
祝公遠聽出韓暮話中之意,似乎竟然是偏向女兒一方,頓時心中不悅;心道:我敬你是個官,該懂得綱常倫德之道,沒想到卻是個糊塗家夥,風聞秦晉交戰在即,此人被派來出使顯然是個在朝中混不開的人物,此人倒也不必過於奉承,想來也是個沒有前途的人物,弄不好這次便是有來無回。
當下淡淡道:“如此便不送了,來人!送韓大人回房休息。”
韓暮暗自冷笑道:“不必了,在下決定搬出祝家,住到兵驛中去,這便告辭!”說罷頭也不回出門而去,十餘名親隨將帶來的一些簡單的用度搬出廂房,也隨之而去。
一場本來甚為融洽的酒宴瞬間煙消雲散,變成不歡而散的結局,祝公遠心中惱怒不已,一麵怒斥女兒不肖,一麵大罵韓暮等人不識抬舉,不通情理。
想來想去,心中一股憤懣難平,仿佛自己一腔熱誠結果貼了人家的冷屁股,這叫他這太守親家翁的臉無處可擱,更氣人的是,給他臉色的居然是個外國的官兒,這股氣更是下不去。
他忽然轉身回到內室,疾書書信一封,命人明晨送往郡太守馬俊升府上,寫完信之後,祝公遠忠厚老實的胖臉上透出一絲狠毒之色,喃喃道:“不識抬舉的狗東西,不給你點苦頭吃,你便不知道我祝公遠的手段,管閑事管到我頭上了。”
韓暮等人回到兵驛,好在兵驛中房舍頗多,找了一間還算完整的暫且安定了下來,韓暮看著四周斑駁的四壁和破損的窗戶道:“看吧,這便是強自出頭的下場,住破屋子了。”
張彤雲歉疚的道:“夫君大人,我一時口無遮攔,連累你了!”
韓暮摟住她纖腰道:“我倒沒什麽,隻是你們也要住這破屋子了。”
蘇紅菱在後麵摟住韓暮道:“隻要韓郎在,哪裏都不要緊。”
張彤雲也點著頭,深情的看著他;韓暮心中激動,忽然想起一句歌詞: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
謝玄到三更時分也未回轉,看來是辦事不順,十之八九是官員年假,找不到正主兒了,但是韓暮也不著急,終歸兩國使節交往是關乎國體的大事,這馬俊升再拽也不至於敢於耽誤正事,隻是這麽一來恐怕到長安正式拜見秦帝就要等到年後了。
當晚,張彤雲和蘇紅菱縮在韓暮暖和的懷裏聽韓暮娓娓將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講了一遍,韓暮謊稱是自己臨行行前仙人托夢告知,此處將有悲情之事發生,兩女跟了韓暮日久,知道他身上的怪事層出不窮,雖然有些將信將疑他未卜先知的本事,但是除了說是仙人托夢之外,又有什麽好的解釋呢?
所以這最不合理的解釋,反而成了最合理的理由。
當韓暮說到那梁山伯最終鬱鬱而死,葬在馬鄉官道西首,而祝英台婚嫁之日,假借最後拜祭欲撞碑而殉,結果墳墓裂開,英台一頭鑽進去;眾人忙挖墳掘墓想將人搶出來,卻未曾想墳塚中空無一物,兩人化作一對彩蝶飛舞空中。
兩女聽得如癡如醉,不由得墜泣連聲,許久之後張彤雲嬌聲問道:“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話,那麽此刻應該是梁山伯和那祝英台三年同床共讀之後了?那麽不久之後梁山伯恐怕就要死去了?”
韓暮道:“大概如此吧,可能正是此時。”
“這便如何是好?韓暮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對有情人命喪黃泉吧,雖說化蝶是很美,但是那畢竟不同於終身廝守,最完美的結局應該是兩人在一起。”蘇紅菱焦急的說。
韓暮伸手覆上她渾圓的玉.峰,輕輕揉捏道:“那也是無法可想之事啊,這天下像這樣的悲劇太多,我們管的過來麽?再說這裏是秦國,你沒聽那祝老兒說那馬文才的父親是此處汝南郡的郡守麽?我們若是強行出頭,恐怕人未救出,我們便先完蛋了。”
張彤雲愕然道:“那難道就這麽聽之任之麽?夫君啊,我看那祝小姐怪可憐的,你就想個辦法救救她吧。”張彤雲赤裸的嬌軀在韓暮身上扭動,搞得韓暮一陣發暈。
“最多,最多我以後好好伺候你還不行麽?”張彤雲仰著臉哀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