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馬車塞得滿滿的走在通往北門的大街上,馬車後麵跟著一輛堆得跟小山一樣的牛車;一路上行人側目,議論紛紛。

“這禍害又不知上那鬼混去。”

“快走快走,莫被他尋到晦氣,又要吃虧。”

“哎,禍害活千年啊,看看他那排場,倒是比以前更大呢。”

“噓。。。莫大聲說話,沒見那韓七轉頭看過來了麽?”

“。。。。。。”

那韓家少爺正倚在車廂裏的小靠枕上給幾個丫頭講故事呢。車廂還算寬敞,但是擠進去五個人還是稍顯局促,馬車顛簸之間,韓暮的手手腳腳總是碰到丫頭們某些軟綿綿的部位,弄的大家心頭蕩漾,講故事的越來越沒激情,聽故事的也越來越沒味道。

馬車出了東門,上了官道直奔東北方而去。晴兒卷起車簾,一路上的大好春光盡收眼底。初夏的天氣舒適而愜意,眾人的興致越來越高,幾個丫頭好久沒有出門閑逛,此刻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車過五裏橋,一座廟宇在樹叢掩映中露出金黃的尖尖的一角;晉朝佛教之風盛行,韓暮倒是能記得起。遠遠看見通往廟宇的岔路口駛來一輛馬車,眼尖的雪兒一眼望見不禁轉頭看著韓暮。柳兒葉兒晴兒也看清了那輛馬車一起轉頭看著韓暮,捂嘴吃吃的笑。

韓暮如墜雲裏霧裏,問道:“怎麽了?我臉上畫了花了啊?”

晴兒抿嘴笑道:“爺你全忘了啊,這可是柳小姐馬車啊”

“柳小姐?和我認識嗎?”韓暮不恥下問,心道:“我認識才怪。”

“豈止認識哦,未來的韓少奶奶哎,少爺你那天還。。。。。。”雪兒還未說完,便被柳兒捂住了嘴。

韓暮追問之下,方知這柳小姐閨名如眉,正是和韓少爺有婚約的未婚妻;而這位韓少爺之前多次騷擾她。韓少爺生病之前曾有一次強行上她的馬車索吻,被柳如眉一個耳光打下車。雪兒剛才所說的就是此事。

韓暮已經來晉朝一個多月了,對韓家少爺這個人以前的所作所為已經了解了個八九不離十。這家夥是個不折不扣的廢材,打架,泡妞,逛花街,喝花酒,欺負人,耍流氓。。。。。。大壞事沒做,小打小鬧的壞事卻是不勝枚舉,整個吳興提到他人人搖頭。但是人家家大業大,韓老爺又曾經跟著陳郡謝氏家族的大將軍後麵做事,關係很硬。現在的吳興太守王大人和韓老爺又是知交好友,所以誰也拿他沒辦法;最重要的是,這禍害不殺人不強奸,盡幹些小案子,我爹是老韓,你能耐我何?

“要補救”韓暮想著,亡羊補牢為時未晚,韓暮自打認命的接受了穿越千年這個事實後,就盡力改變這家夥以前在大家心目中的印象,他可不想一輩子頂著這麽個壞名聲過日子。然而隨著內褲事件被大師傅散布出去之後,人們對他前一段時間所做的——每天和大家打招呼,扶老奶奶過大街,施舍銅板給小乞丐等等事跡選擇了無視;

“下流坯子,狗改不了吃屎!”這是所有人的結論。這裏和二十一世紀一樣,兩件事最難:改變別人的思想和改變這個世界。

“停車”韓暮決心要補救,就馬上行動。兩輛馬車停了下來,後麵的牛車也停了下來,不巧的是,三輛車正好囂張的擺成了品字形;看上去就像是故意的堵住這不寬的官道。

韓暮跳下車,看著那輛馬車漸漸駛近。繡著淡雅青花的紗簾掀起又放下,裏邊的人似已看到了這邊的情形。

韓暮迎上去,駕車的仆役下車行禮,“韓少爺好,來廟裏燒香麽?”

韓暮還禮“你好,我是去太湖邊遊玩,車上坐的可是你家小姐麽?”

“唔。。。這個嘛”仆役吞吞吐吐,想回答又不敢。

“小柱子,莫要和他囉嗦,叫他讓開,速速回府。”一個清冷的聲音從車內傳來。

“是,小姐”柱子轉頭應了,望著韓暮尷尬的道:“韓少爺,可否將馬車挪動一下,這路被擋住了。”

“哦哦,當然可以”韓暮看著那囂張的品字形,不覺撓撓頭。

此時韓七自後麵的馬車上下來,走上前來指著小柱子的臉就罵:“你尋死呢,我家少爺話還沒問完,你在這裏礙手礙腳幹什麽?皮癢了是不是?”

“閉嘴!”韓暮怒了,這個混蛋,計劃被他破壞了,看他這嘴臉,以前肯定是個助紂為虐的主兒。“滾回車裏去。”韓暮怒罵。

韓七愕然,不敢多言,就像一隻被主人狠揍一頓的狗兒,夾起尾巴翻著白眼跑回車裏。

韓暮再次長揖一禮“柳小姐,恕我管教不嚴,驚擾了小姐。”

“莫再說了,讓開,我們要回府”清冷的聲音傳來。

“好好,這就讓開”韓暮忙吩咐移動馬車讓開路。

“此次是向小姐賠罪的,之前多次冒犯小姐大駕,實在不該。”韓暮鬱悶的要死,別人幹的壞事卻要我來賠罪。

車內寂然無聲。

“我自大病初愈以來,每每思及以前種種,真是羞愧欲死。特別是上次進小姐車裏。。。”

“莫要再說了”車內小姐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羞憤。“你便是再巧言花語,我也不會信你。”

“。。。。。。”韓暮無語;自己的形象咋這麽差啊,就差罵自己不是人了,人家還是這個態度。我還就不信了,憑我北師大高材生,高級教師,二十一世紀的新人類居然還不能見諒於這個地主階級小姐。韓暮的倔勁上來了;耗到底!!

“小姐,我知道你不信我,我不怪你,這都是我自作自受。但常言說的好,浪子回頭金不換,自從我病愈後便已決心痛改前非,小姐信與不信自有天地作證,我隻求今後無愧於心。隻恨不能得到小姐的原諒,難消心中塊壘。”韓暮豁出去了。

車內半晌無語,韓暮暗笑:有門。素雅碎花的車簾挑起,一張精致嬌美的臉龐露了出來,表情平靜淡然,帶著些許的羞紅。

“你便會花言巧語的欺負我,好一個病愈後便已決心痛改前非,虧你說的出口;那你家布莊陳大師傅傳出來的事又算什麽。。。。。”柳如眉說道這裏臉上更是羞紅。

“這個。。。。。”韓暮傻眼了,做個三角內褲居然惹這麽多人不高興,真是躺著也中槍啊。

“我也不來怪你這事,畢竟與他人無損,隻是對你自己的名聲不好罷了。”柳如眉看著他尷尬的摸樣;眼神裏滿是鄙夷“不過對你來說,這點名聲也不算什麽。”

這小姑娘說話跟刀子一樣。韓暮心裏暗罵自己蠢,在晉朝還穿個什麽三角內褲啊?不穿會死麽?不穿還更有利於發育呢。

心裏如此,嘴上更恭敬,軟刀子也遞了過去。

“小姐教訓的是,與我名聲有損事小,也連累了小姐的名聲受損,實在不該,望小姐原諒。”

柳小姐臉刷的紅了,便如雨後的桃花般豔麗嬌美,完全沒有了剛才清冷自若的神態。“呸!你怎會連累我名聲受損。。。。。。你就會來欺負我。”神色間已有些怒意。

韓暮心裏暗笑,和這小姐說話便如在打太極一樣,推來推去,綿裏藏針的。有那麽點意思。

“若要我原諒你,也不是不可以。”柳如眉輕道。

“如何才能得到小姐原宥?請小姐明示”

柳如眉的眼神裏閃過一絲狡黠,韓暮暗道要糟糕了。

“你隻需在全城公告三日,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實在是有違人道,並向所有你欺淩過的人賠禮道歉,得到大家的原諒即可。不知道你做不做得到呢?”柳如眉款款道來,如清風細雨。

太狠了!直接叫我在全城人麵前罵自己豬狗不如,以後我在這城裏還能見人麽。雖說知錯能改是君子之風,但普通老百姓誰會說你是君子,把你當笑話看罷了。

柳如眉看著韓暮的臉,看那張臉上由白轉紅,由紅變紫,心裏說不出的快意。放下簾幕,催促小柱子揚鞭而去。

柳如眉的車內,一個頭梳雙鬟的小丫頭笑得前仰後合

“哈哈……,小姐你太狠了,看他那樣子,我差點沒憋住笑。”

“哼!叫他花言巧語的來騙我,指不定安著什麽壞心眼。”

“你就不怕他惱羞成怒,跟上次一樣衝進車裏索小姐的香吻麽。。。。。。”小丫頭湊在柳小姐的耳邊悄悄說。

“翠兒,你作死麽?”柳如眉紅霞滿臉,伸手來擰翠兒的臉。主仆二人鬧做一團。

半晌,兩人整衣坐好,翠兒幫柳如眉整整有些散亂的發髻,輕輕的道:“小婢倒希望他說的是真的呢。畢竟他也是小姐的未來郎君啊,小姐將來可是要依靠他的。”

柳如眉橫了她一眼,轉頭無語。半晌悠悠的說道:“爹爹言道女方不能解除婚約,除非韓家主動解除婚約,身為女子便是這般無奈。若他真能改正,那自然是謝天謝地謝菩薩。浪子回頭金不換!這句話還真是有點意思呢!”

翠兒雙手合十一本正經的念道:“南無阿彌陀佛,求菩薩保佑咱們家姑爺浪子回頭,早日和我家小姐結連理,生貴子。”

“你個死丫頭,怕是你自己想著早當通房丫頭吧。”柳如眉又伸手去擰翠兒的粉臉。

“你給菩薩磕頭時說的可不就是這個意思麽?當我沒聽見?”

翠兒躲閃著,嘴上不依不饒。主仆再次笑鬧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