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跳出生天

“下麵是河!”

錦言驚呼道。

任昆一手拉著她,一手持劍,在護衛不要命的拚擋掩護下,終於逃過了圍追堵截,確切地說,是前麵沒人迎頭殺來,都在後麵跟著呢,危險並未少半分。

嗖!嗖!

後麵的追兵緊跟不放,而且,因為距離的拉遠,對方不知從哪來的弓箭手,開始拉弓射箭。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倆在前頭,是活生生的靶子,任昆一人,既要照顧錦言又要躲避射向自己的,還要抓緊時間向前跑,甚是凶險。

避開了自己這邊的,眼見射向錦言那枝已經來不及撥打,情急之下,側身平移,搶先用後背做了肉盾。

嗯!

箭頭直射在左肩胛下方,任昆悶哼了一聲。

“你中箭了?!”

“無妨,先下去!”

娘的!居然是河!任昆暗惱,運氣太背!若是他一個人自然可以跳水而走,帶著言兒呢,山裏的河水多是湍急,他剛中的這一箭,位置不好,影響臂膀發力,帶著人洇水,不知能堅持多遠……

後頭全是追兵,不管了!先跑到坡底再說!

“我會水。”

錦言隻顧跑,哪裏注意到任昆的神色,她想有水好啊,隻要跳到河裏不死,順水而下,壞人們就再也追不上了。

“拉緊我,跳水!”

她會水?!

任昆顧不得意外,讓錦言拉緊自己的手,順坡急躥而下,衝到河邊。半絲不停頓,飛身入水。

“快!射箭!”

“在水裏!潛水了!”

“快下水追!”

身後沉默的追兵終於喊了幾嗓子,丫們裝了半天的啞巴終於破功了,聲音中透著急惶——

居然讓永安侯逃了!就算其他人都留下,隻要永安侯沒死。任務就是失敗!

更多更疾的亂箭如雨般朝河麵射去。

任昆拉了錦言跳入河中,倆人馬上憋了口氣,在水中順流潛行,然後出水換氣,再繼續向下。

河道依山勢走向,繞峰而行。水流湍急,時而會有巨石攔路。

兩人提起十分的小心,如此不知幾回,感覺繞過了兩三座山峰,耳邊除了水聲。漸漸沒了別的雜響,估計是追兵甩遠了。

水中不比陸上,河道輕鬆的一個彎曲,陸上就隔了好幾個山頭。

而且,任昆認為對方應該是秘密行動,以期一擊得手,就算與周邊地方駐軍有貓膩,也絕不敢停留太久。

樂山山脈雖綿延數百餘裏。地方建製卻很完備,對方在官道上伏殺他,是打個時間差。絕不會長時間將整條官道兩頭都封了不讓通行。

雖然他們行經此處的時間不合適,但照理也不可能一個路人的都沒有,不知是什麽人用了什麽名目阻了其他客旅南下北上……

天音鎮駐軍的千夫長,一定是有問題!

泡在水裏的任昆此時有多狼狽,心裏就有多恨!

想起自己的侍衛,能逃出的不知能有幾個。經年的老部下,隨他走南闖北。護佑左右,大風大浪都見了。沒想到栽在樂山這個小地方!

好在,錦言無事……

他蒼白冷咧的臉上浮出一絲慶幸的暖意。

“一直向下,還是上岸?”

水極涼,雖是盛夏,頭頂沒了大太陽,久泡在水裏可不是什麽好滋味,錦言全身發冷,凍得嘴唇都哆嗦了。

當然,比起剛才的血腥可怕,她寧願呆在水裏。至少安全,而且任昆就在身旁。

“找合適的機會上岸。”

任昆用心打量著周邊的情形,跳水容易,上岸可不那麽簡單,隨波逐流間總得找個靠點才能緩減水流的衝力,況兩岸多峭壁,無法徒手攀爬。

“抓緊我!我們上那塊石頭!”

前方一塊巨石橫著,占了半邊的河道,石頭的另一端直插入山體中,那種坡度,他們費些力氣倒能爬上去。

水流帶著他們衝經過石頭時,任昆將手中的劍用力戳向巨石,劍身劃過堅硬的石表,蹭起一溜兒的金星。

任昆臂膀發力,借此阻力,拉著錦言兩人手腳並用,艱難地爬上石頭。

水淋淋地癱坐在石頭上,雖然沒了太陽,石表麵被曬了大半天,餘溫尤存,暖暖的觸感令人感動地想落淚。

任昆扶劍半跪,警覺地打量著周邊環境,兩岸山穀寂靜,除了水聲與偶爾的鳥鳴,別無聲響。

“先療傷,你中箭了。”

錦言扭頭看到他後背上插著的箭,“不知傷藥還在不在?”

邊說邊檢查自己貼身攜帶的物品,這一番逃命折騰,不知還在不在了。

“我這裏有。”

任昆摸了摸身上,從胸前的暗袋中掏出個防水的荷包,倒出兩顆蠟丸,捏碎了外麵的蠟衣,放倒嘴裏,嚼了嚼咽下去:“這點傷不要緊,我們先上岸!找到落腳的地方再說。”

山深林密,又是夏日,蟲蟻毒蛇的少不了,夜裏在山中亂竄可不行。

他清楚自己的傷勢,服了藥暫時還能先撐一會兒,若是就此療傷,怕是會栽倒暈過去,一時半會醒不來。

沒有安全的落腳處,錦言一個人怎麽行?

失血過多,方才在水中順水飄浮尚能支撐,如今離開水,任昆隻覺得自己全身僵冷發軟,愈發不支,精力如流沙般快速消逝,隻憑一口氣強撐著。

他若倒下了,言兒怎麽辦?

“好!”

錦言深吸了幾口氣,定定神,與任昆半扶半拉著手,拖著沉重的身子往河邊的山坡走去。

山中無人跡,任昆砍了兩根適合的樹枝,去了枝丫,做成簡單的登山杖。一根給錦言一根自用,右手持劍,左手持杖,在前麵開路,錦言緊隨其後。一根長長的葛藤纏在兩人的腰間。任昆自知傷重體弱,擔心遇到陡坡深澗時一時失察,與錦言走散了。

在陌生的深山老林,兩人一旦失散,尋找起來十分的困難。

錦言走在他後麵,視線的中心正是他後背上那隻羽箭。

隨著他的走動。手臂每次揮起落下,那隻箭的尾翼就顫微微地抖著,傷口處就會有新鮮的血跡滲出來……

錦言的心,疼得抖成一團,全身呆硬。腿腳機械地向前邁步,眼裏浮著淚水,不敢開口,隻怕自己一出聲,就會哭出聲來。

任昆一劍揮開前麵纏繞的樹藤,一隻山雞慘叫著“撲楞楞”展開翅膀撲騰了兩下栽倒在地,竟是死了!

錦言愕然,這山雞也太倒黴了。任昆這隨手揮出去的一劍,竟正好削中了它!

任昆正欲彎腰撿起……

“我來!”錦言搶先開口,將山雞撿起來。“我們晚上有肉吃了!”她小聲笑道,將晚餐的肉食材用藤條捆了,縛在自己肩上。

看她死裏逃生形容狼狽,臉上卻頗為興高采烈的模樣,仿佛兩人不是被追殺逃亡,而是在自家的圍場打獵。任昆的嘴角微微翹了翹,心裏酸澀地要命。“嗯,晚上吃烤雞。”

他讚同地附合。

兩人運氣不錯。在一處山泉的附近,找到一處隱蔽的洞穴,不知是什麽動物不要了的巢穴。

不大的洞口灌木從生,裏麵卻很寬暢,洞深近十米的樣子,洞頂挺高,以任昆的身高站直了手臂舉高方才觸到頂。

地麵挺幹淨的,免不了有些潮濕陰寒,任昆在裏麵仔細檢查了一番,確認是個廢棄許久,暫時沒有安全隱患的山洞:“言兒,我們先在這……”

話未說完,就直挺挺地栽往地麵。

“任昆!”

錦言驚呼一聲,急忙去扶他,結果身高體重相差懸殊,兩人雙雙倒在地上,落地時錦言用力撐托著他,讓自己先落地,用身體做肉墊,給他一些緩衝。

“任昆!”

他的身體冰得嚇人,臉色白得象紙,錦言摸了摸他的胸口,心跳還在……緩了口氣,定定神,猜他是傷勢太重,失血過多,暈昏了過去。

抓了他的手腕把脈,錦言的手抖得象過篩子……

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她很害怕。

從一開始就怕得要死,可是有他在身旁,雖然怕,卻不會恐懼到手腳發軟腦子空白,嚇傻了似的。

可是現在他負了重傷昏迷不醒,在這雲深不知何處的深山,黑乎乎的山洞,周圍不知有沒有伺機而動的野獸,追殺的人會不會突然出現……

錦言整個就慌了,她才發現,什麽前世的驢友、野外生存經驗,什麽二龍山的野孩子生活,與眼下相比,那些全是輕飄飄的幸福體驗,現在才是真正的考驗!

別慌!別慌!

怕也沒用……

她給自己打著氣,狠狠擰自己的大腿,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任昆受了重傷,還強撐著找到安全落腳的地方,她不能那麽沒用!

對,要先給他治傷上藥,然後再準備其它……

包紮傷口,要傷藥、繃帶、熱水……

錦言的腦子越來越清楚,脫下自己的外袍鋪在任昆身下的地上,讓他側躺在衣服上。

然後迅速地給他把脈;檢查兩個人身上的藥品及物品;判斷著還需要什麽,缺少的東西可以用什麽來代替。

藥品不夠……

倆個人都有好習慣,出門在外,貼身用防水荷包裝了少量必需用品,療傷止血防蛇止瀉的藥都帶了一點,可惜量太少。

任昆身上不止後背那一處箭傷,身上大小的傷痕有七處,最嚴重的是後背那一箭,射得極深,其他的是皮肉傷,刀痕深淺不一,之前在水裏泡得久,皮肉翻卷發白,形狀甚為嚇人。

藥不夠,怎麽辦?

ps:加更在晚間七點左右,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