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春味的集合

看著麵前這傻愣愣兀自高興的兒媳,長公主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你說,你們是夫妻,這客氣守禮應該嗎?

他連一個手指頭都不碰你,這……就這,還能樂得眉眼彎彎?

不應該找地方躲起來抹眼淚嗎?

成親兩年多了!

這要換個心眼窄的,早就怨氣沒邊兒,生無可戀了——

這位倒好,竟當成個喜事,樂滋滋兒的!

到底不是正經府裏長大的,這道觀乃方外之地,這種地方養大的孩子,耳濡目染的,在男女情事上,缺得不是一星半點!

自家這個,懵懵懂懂的,也不知她知道啊還是不知道!

怎的出嫁前衛府連這個都不教?

長公主對衛府的嫁前培訓明顯不滿意,昆哥兒本就心性特別,娶個媳婦更是傻得沒邊,一個是無意,一個是不懂,這孫子何時能抱上啊……

錦言被長公主盯得心裏發毛:

難道演大了?表現得太誇張?

“……公主婆婆,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收了笑,小聲囁嚅,明明一直在誇貴府公子的啊……

哎喲喂,讓本宮說什麽好!

長公主這口氣憋得不上不下……

有心提點這傻丫頭幾句,又擔心她懂了,開竅了,對上昆哥兒會害羞忸怩不自在,反倒令昆哥兒生厭。

若是知男女情事夫妻人倫,生了念想,不管不顧地黏昆哥兒。令得昆哥兒厭棄,懶得再去榴園,反倒不如現在這樣的好。

倘心有不甘存了怨氣,哭哭啼啼夫妻反目。家宅不寧的……

以上都非她所願,她想要的是這小倆口和和美美的,早些抱上金孫!

不懂就不懂吧……沒準她傻人有傻福,日久生情。昆哥兒能看上她的好——至少眼下昆哥兒對她不就是另眼相看?

比照對其他的女人,不知好上幾百倍!

傻有傻的好……

“……沒有說錯。”

長公主有氣無力地擺擺手:“我就那麽一問,昆哥兒對你,向來好性兒。”

可不哩,這個混帳小子,在正院這裏,一言不合就砸東西,這從小到大,他都糟蹋自己多少好東西了!

可沒聽說他在榴園甩臉子砸東西……

誰說沒砸?

扔過我一個茶碗呢!還踢過人!——錦言心裏小帳清楚著呢……

……

“沒事……今兒怎麽不去看我那花了?”

長公主深覺得這事與錦言扯掰不清。還是另做他法吧。遂改了話題。

“去。若公主婆婆沒別的吩咐,我這就去…”

今天那花骨朵應該就會再開一些,是不是應該帶些顏料過去?

“對了。公主婆婆,昨天侯爺興致大發。做了幅畫呢,”

這種留下過紙質證據的事兒有機會就先備案:“侯爺真厲害,畫得極好……”

“那是!你是不知道,昆哥兒打小聰明,學什麽會什麽,又認真勤奮,書啊畫啊,這文人的那些雅事,他樣樣都精通!”

長公主象所有驕傲的母親一樣,喜不自禁地炫耀,曬兒子唄,人家兒子優秀著呢!

“……隻昆哥兒誌不在此,沒往這上麵多下功夫,他說此小道也不足掛耳!不象有些人,半瓶子不滿就張揚得不得了……不是本宮誇自己兒子好,昆哥兒這孩子,虛懷若穀,穩妥持重,小小年紀被委以重任,可不全因他舅舅是天子之故!細數京裏世家子,象他這般有才能的,哪有啊……”

錦言連連點頭,就是就是!

象永安侯這麽優秀的人的確沒有嘛,出身好是父母給的;天賦好是老天爺給的;愛學習又勤奮,這是自己知上進,懂事明理……

愈發理解長公主的慈母心——

你說本宮這麽好,好到十全十美的兒子,怎的就是個斷袖呢!

……

長公主開了話匣子,巴拉巴拉……

此處省略數百字,內容嘛,你知道的。

……

長公主歇了培訓傻丫頭錦言的心,轉頭又惦記上任昆了。

錦言長在道觀,不曉事,昆哥兒懂啊,這混賬小子,秦樓楚館的,沒少去過,錦言是個傻的,他倒明白得很!

偏把個心思用在個小相公身上……

公主殿下一天都在琢磨怎麽跟兒子鬥心眼,可別弄巧成拙,令這小子起了反意,反倒不妙……

得如此這般方好。

……

等任昆再來請安,長公主半真半假抱怨:“你說錦言這丫頭,我有心叫她去安親王府開眼界,她還不願意……”

“不願意就不去唄,”

任昆不耐煩:“橫豎與那些女人也沒什麽好講的!”

“話不能這麽說,我這不是想讓她出去看看花散散心什麽的……她往年在東陽二龍山,定是聞著山風花香長大的,這人的習性哪能說改就改的?可你看她進府就拘在榴園,幾時出去過?”

長公主有目的兜圈子,閑聊天:“我是怕她心裏想,臉皮薄不好意思提,憋屈著……這大好的春光,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娘子,心裏能不盼著出府踏青看花什麽的?”

對呀,任昆深以為然,那丫頭沒來京城時,可是漫天漫地逍遙自在,何曾這般拘束過?

“那您就別拿規矩拘著她……”

長公主一聽有門,這話風明擺是向著錦言啊……

眼下不是吃味的時候!得緊著上眼藥。

“我幾曾拿規矩拘著她了?是她自己放不開!你想想燈會,說好的事,你不能去。她就不想去了……這孩子是怕獨個出去不合規矩,寧肯自己忍著也不願添麻煩……唉,懂事得讓人心疼……”

聞此言,永安侯的心一緊。是啊,她從來都規規矩矩老實本份,給什麽就拿什麽,不給也不開口要。不管給什麽,她都笑著接下……

沒有要求,沒有怨怠,沒有半點不好的情緒,永遠都是笑著,善解人意……

“等休沐日我帶她出去……”

聲音有些悶。

往年是一山的花香,一樹的鳥語,如今……

是否因為過於懷念,她才會日日守著株牡丹。盼著花開。等著春來。用盡心思將每一片葉子的脈絡都畫得精細入微?

“這樣最好不過,這孩子天天高高興興的,心裏憋著麵上也不顯……”

長公主語調略顯輕鬆:“趕著休沐還不少日子吧?”

也是。到十五還有十多天……

“開春朝事忙……”

永安侯有點為難,年初年尾是他最忙的時候。初一就沒休沐,入宮當值了。不能丟下差事出去踏青春遊吧?

“差事要緊!”

長公主忙道:“要多為陛下分憂……你下衙後若無應酬,不妨帶錦言出去逛逛,總歸白晝漸長,天也暖和……”

最好是晚上出去,天黑好辦事,尤其是哪回再喝了酒,沒準兒就歇到一處了……

長公主巴不得他們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永安侯一聽,好主意!

應酬什麽的,哪天都有,去是給麵子,不去是正常,推了就是。

可晚間哪有花可賞有青可踏?

“哪用非得看花?去下館子看看街市光景,錦言在大通街不有間飯館?東陽菜式想是比府裏做得地道……”

長公主的提議輕描淡寫甚是隨興,陷阱挖的不動聲色。

“好,那明日下衙後回府接她。”

永安侯覺得甚好,一口應下,不知無形間掉進母親的坑裏。

“下衙後再出去?”

錦言遲疑地看著任昆:“那,過不了多久就入夜了?”

什麽時候永安侯愛上了夜生活?

大周,有夜生活這東西沒有?

“入夜怎麽了?”

任昆劍眉一挑:“有我在,無妨。”

見她仍帶分猶豫,繼續循循善誘:“母親同意了……去自家酒樓吃家鄉菜再順便逛逛街市,怎麽,難道你不想的?”

她是有點想的……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晚上出去?

“說定了!早些準備好,我酉時回府。”

侯爺拍板了。

錦言自是想去的,怎麽能不想?

春風沉醉的晚上,在自己的產業處,享受美食,喝點小酒,順道逛逛夜市,身邊美男闊綽多金,買東西不用自己掏銀子,周邊護衛,人身安全有保障……

這是多美的事!

可是,長公主早間問了那麽詭異的問題,雖被她裝傻充愣蒙了過去,但,晚上永安侯就來安排明晚的打算,這裏麵,若沒有長公主做推手,她是絕不相信的!

莫非殿下又起了新的主意?

永安侯彎男可靠又可信,但長公主抱孫子的心思卻從未停止過……

也要小心呐……

次日,春光明媚,天朗氣清。

水無痕早早用過飯,起身進了書房。

清了身邊服侍的,留柳根一個在書房外聽候。

水無痕的書房是三隔間,除外頭大間外,裏麵還有兩間小的。

這靠外的小間,兩麵有窗,光線很好。

屋子空蕩蕩的,隻中間一張大大的紅木案台,靠牆並排二個三格櫃子,另一麵是做紙牆。

他站在光潔平整空無一物的案台前,發了一會兒呆。

之後,打開櫃子,不疾不徐往外取物件,裁刀裁尺裁板棕刷排筆針錐砑石竹啟子……

樣樣數數的,儼然是全套的裝裱用工具。

將工具一一擺好,他轉身取些麵粉狀的東西,開始做漿糊。

等待漿糊變涼的過程中,他打開另一格櫃門,裏麵是生宣、絹、綾、錦等若幹紙與絲物。

慢悠悠挑了得用的,又選了軸頭掛杆繩頭等小物件……

幹毛巾,清水等也一一備好。

他動作嫻熟,一道道程序下來,有條不紊,行雲流水,儼然高手風範。

水無痕於裝裱一道,確有過人之處。

任昆那晚是想起這個,才急急趕往井梧軒。

為的是讓水無痕出手裝裱那幅畫了錦言的畫作。

是裝裱。不是急色。

ps:

謝謝書友尋找於晴的打賞,今日事忙,抱歉!明日加更,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