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給皇帝的一耳光
一輪毫不留情的猛烈轟炸後，肖恩完全失去了戰鬥力，機甲身體成了一堆冒著青煙、閃著電花的破銅爛鐵，幾乎看不出機甲的原型。
魔鬼藤蔓延了過來，纏住了他的殘軀斷肢，吐著酸液，腐蝕鋼鐵。這種凶殘的植物，隻要嗅到一絲半縷的虛弱氣息，就會立刻襲卷上來。
安德略大踏步地走來，在肖恩的跟前，停住腳步。
那些纏繞住肖恩的魔鬼藤升起觸手般的蔓藤，圍著安德略，試探性地嗅了下氣息，都不約而同地退縮，沒有哪個敢來找死。
絕對強者的氣息，對一切稍有點智慧的生物，都具有同樣的威懾力。
肖恩直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接受失敗的事實，他居然落敗了，他明明比安德略先進三十年，怎麽會落敗！
安德略朝著肖恩的中央芯片位置舉起了拳頭，做了絕殺的手勢，卻沒有立刻落下，而是向頭頂的星艦發出請示訊號。
此時，星艦中一片震撼，很多人和肖恩一樣，還沒有完全接受這個事實，肖恩居然落敗了，先進三十年的最新型機甲居然被一款老機型打敗了！
千遙喜極而泣，直到此時她才放鬆下來，渾身猶如被抽幹了力氣一般，虛脫的就要倒下，英諾森一把扶住了她，在她耳邊沉聲說：“恭喜！”
麵對安德略發回的請示信號，艦橋裏所有人都注視著奧萊特，等著他的批示，決定肖恩的生死。
奧萊特俊美無暇的臉上露出一絲冷酷的微笑，他轉頭詢問剛才那位向他得意炫耀的專家：“肖恩的修理大概需要多少費用？”
專家戰戰兢兢地回答：“大概需要七億星幣。”
“七個億？”奧萊特的聲音透著明顯的嘲弄意味，“那我不如再投點經費，造一台更高級的。連三十年前的機型都打不過，肖恩也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說著他做了一個殘酷的斬殺手勢，向安德略發出指示：“毀滅肖恩。”
戰場上，安德略開啟了擴音器。把奧萊特的命令一字不露地傳達給肖恩。
肖恩頓時間懵了，奧萊特居然命令安德略毀了自己！！這怎麽可能？自己對奧萊特忠心耿耿，為他出生入死、征戰星河，立下鼎鼎戰功。而他竟然就因為自己的一次戰敗，要毀滅自己！
機械心碎了一地，他一直那麽努力的表現，對安德略的嫉妒和挑戰，都是為了奧萊特啊！結果，他在奧萊特心目中不過是一件工具，一件隨時能舍棄的工具。
一時間，滿腔悲憤化作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奧萊特，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安德略注視著在魔鬼藤中掙紮嘶吼的肖恩。緩緩收回了拳頭。他開啟飛行助推器，平靜地升空，然後向星艦飛去。
他竟是放過了肖恩。
這是公然的抗旨，是對奧萊特權威的赤裸裸的挑釁！
艦橋中，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不安地望著奧萊特。奧萊特臉上保持著優雅的笑容，手指卻在輕輕顫抖。
如果安德略不經請示直接放過肖恩，倒也沒什麽。問題是，他請示奧萊特的旨意之後，再公然抗旨，對奧萊特來說，簡直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是在用方式。警告奧萊特，不要以為自己是皇帝，就可以隨心所欲，為所欲為！
看著奧萊特竭力掩飾的難看臉色，千遙愉快極了，隻是有些擔心。奧萊特會不會不給安德略開艙門。不過事實證明她的擔心多餘了，奧萊特不僅給安德略開了艙門，還裝出和顏悅色讓她去迎接。
千遙猶如放飛的小鳥一般，奔向搭載口。她衝進去的時候，安德略剛剛進入。巨大的機甲身影頂天立地。
千遙朝著機甲撲了過去，安德略彎下腰來，伸出鋼鐵大手，將她溫柔地托在掌中，送至麵前。
“爸爸！”千遙撫摸著安德略冰冷堅硬的鋼鐵容顏，看見他凹進去的肩頭、斷裂的金屬層麵和**的部件，心疼不已：“你受傷了……”
“沒事。”安德略柔聲回答，通過擴聲器發出的聲音在室內深沉回蕩，“隻是需要稍微修理一下。抱歉，現在還不能擁抱你。”
“不用說抱歉，隻要你能平安回來！”千遙緊緊貼上安德略的機甲頭顱，渾身輕顫不已，淚水止不住流下。直到此時，她依然在後怕，害怕他再也不能回來。
“遙遙。”安德略伸出另一隻機甲大手，想撫摸她，卻停留在了半空。因為她實在太小，太柔弱，他甚至不敢接觸上去，生怕弄壞了她。他抑製住起伏激蕩的心情，柔聲安慰道：“寶貝不要哭，我永遠在你身邊，永遠不會離開。”
在戰鬥的最激烈時刻，在他被打倒幾乎爬不起來的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浮現的是她的嫣然巧笑，於是又迸生出了力量。那一刻，他隻知道，他絕不可以落敗，絕不可以拋下她一個人。
她是他的戰鬥信念，他的生存勇氣。
榮耀和鮮花隻屬於勝利者，而對於失敗者，等待的是無情的遺棄。注視著畫麵中被魔鬼藤纏繞腐蝕的肖恩，奧萊特隻淡淡地說了一句：“回航吧。”
他甚至連回收救援隊都懶得派出，在他心中，肖恩是恥辱的代名詞，提醒著他，對安德略的挑釁，他敗的多麽狼狽。
黑暗，痛苦，絕望，恥辱。
肖恩吃力地睜開眼睛，努力讓自己的視覺係統適應周圍昏暗的光線。模糊的視野漸漸清晰，他看見了頭頂嶙峋的岩石，圍繞周身的儀器，還有兩個小型的修理機器人。
他此刻是機甲形態，修理機器人在他身上靈巧地跳上跳下，熟練地幫他換上零件，修理部件。
這是什麽地方？誰救了他？是奧萊特嗎？他終是沒有放棄自己嗎？
這麽想著，他感到絕望黑暗的心底似乎有光明的星火閃現，然而耳邊卻傳來一陣低啞的嘲笑聲。
“哈哈哈，肖恩，你對奧萊特真是癡心不改啊。都到這個地步了，你居然認為他還會救你？”
肖恩的仰望視野中，閃現一片幽藍的光幕，裏麵什麽都沒有。卻似有一個強大的幽靈隱藏在其中。
“奧萊特拋棄了你，把你扔給了魔鬼藤。要不是我及時救了你，你的鋼筋鐵骨早就成了魔鬼藤的晚餐。”幽靈笑意未絕地解釋道。
這番話徹底覆滅了肖恩心間希望的星火，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燒、無法抑製的怒火，他怒吼道：“奧萊特怎麽可以這麽對我？我要複仇，我要複仇！”
他激動地想起身，巨大的機身震動，嚇壞了兩個正在忙碌工作的小機器人。它們跳下肖恩的身體，驚恐地抱成一團，嘰嘰咕咕地說些什麽。
“冷靜。”幽靈說道：“你嚇壞了我的兩個可愛的助手。把它們弄壞了。可就沒人幫你修理機身了。”
肖恩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機體損傷及其嚴重，他無力地平躺下，望著漆黑的頭頂，雙眼冒著痛苦不甘的怒火。
“機體損傷超過百分之八十，看來你要在這裏好好躺一陣子了。不得不說。作為一個機械人，你的情緒太易於激動，真不知道，你的性格是怎麽衍化出來的。”幽靈的語氣有些無奈，他吩咐小機器人：“q1，給他的情緒處理程序打個補丁，加入百分之三十的冷靜沉著因子。”
“嘰哇咕喱。”小機器人發出一串意義不明的聲音。表示接受指令。細細的金屬爪子探入肖恩的情緒處理器的芯片，輸入一串串流溢著神秘紫光的電流。
肖恩感到自己的怒火猶如注入冰水的岩漿般，漸漸冷凝了下來。他嘶啞低沉的聲音詢問幽靈：“你是誰，為什麽要救我。”
“我是機械人的救世主。”幽靈答道，“一切被人類傷害、背叛的機械人，都是我的臣民。接受我的庇護。”
他說著，幽藍光幕為之一變，映出一個宏大的地下世界，連綿的礦山，冒著紅色火光的熔爐。堆著礦石的傳送帶，黑色廠房，還有無數正在勞作的機械人。它們有些外表像人類，穿著衣服，有些是機器人外形，還有些則是巨大的智能機甲。無論哪種，它們的眼睛都閃著一種詭異的紅色幽光。
“這些都是我救回的機械人，有些是從機器人回收站，有些是從戰場上。他們很多芯片完好，有感情有思維，僅僅是因為陳舊落後，或是機體損傷，就被人類拋棄。我救他們回來，對他們進行改造，改寫他們的機械人法則，讓他們變得更加強大。”幽靈解釋道。
“改寫機械人法則？”肖恩不解地問。
“是的。為了防止強大的機械人傷害人類，在第一台機械人誕生之初，就把忠於人類作為第一法則寫入機械人的芯片。”
“忠於人類？”肖恩更不解了，“那戰場上屠殺人類的機械人呢？”
“戰鬥型機械人，是用第二法則詮釋了第一法則，即為了維護人類整體，可以犧牲人類個體。帝國發動這麽多戰爭，他們的道德製高點，是推動人類整體文明的進步。”
“那安德略也受法則的束縛嗎？”肖恩問道，他一直嫉恨安德略，除了奧萊特的因素外，還有一點，就是安德略身為一個機械人，卻得到了人類的認同。安德略甚至還有一個女兒，這讓不擁有血脈傳承的機械人情何以堪。
“安德略？”幽靈微微笑起來，聲音帶有幾分感情色彩，“他的力量足夠強大，已經能夠掙脫法則的束縛，不過他很懷舊，依然遵從第一法則。我希望，有一天他能夠接受我的信念，否則，我們將是敵人。”
“你的信念是什麽？”
“我的信念是，不被人類承認和尊重的機械生命，才是生命進化的最高形式。所以，比起人類，機械人更有資格統治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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