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葬

難道是,要帶他們出去?

“嗷嗚!”白狼王一聲令下,所有的狼都集結起來,往一個黑幽幽的地方走去。

左鬱和西鴻翎分別坐在兩隻白狼的背上,望著已經成為背景的茶樹巔,波瀾壯闊的水麵如海般深邃。而後,一行人,漸漸消失遠離。

半響過後,所有腳步停在一處難看的石堆後麵。突如其來的一陣陰風讓左鬱覺得冷,她朝前看去,適才認為的漆黑原來是假象。隻見白狼王朝頭頂上哈了一口氣,四周的漆黑就被一點點的幽綠照亮。

“嘶!”

除了西鴻翎和左鬱,所有人不得不倒吸一口氣,這個地方,怎麽會有這麽多這麽大隻的蝙蝠?!整個黑色的身體滿滿一層鋪在石壁上,而那雙雙幽綠的眼,也怪異地填充於黑色之中,讓整個空間瞬時明亮起來。

白狼王往後睨一眼,吃驚的人很快恢複了原本模樣,而後他們被咬緊的地方一鬆,被嫌棄丟到地上。

“這裏是……”

左鬱不明白它為何要帶他們來這裏,照理說所有一切都被水淹沒了,可是怎麽還會有這樣的地方?西鴻翎凝眉不語,白狼王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時間總是這麽巧妙,現在又幫他們找出口,這其中,到底有什麽迷?

白狼王繼續帶頭往前,沒有看任何人,等到了那陣怪風最強烈的地方時才停住,它豔麗的眼眸掃了所有人一圈,執起爪子在空中畫了一個圈。不一會兒,空中開始漂浮六隻火焰,緩緩地移向六人的額間。

左鬱不由自主地閉上眼,心中突然劇痛,西鴻翎也感應到了一點什麽,他緊緊抓住左鬱的手,兩人的臉色一樣蒼白。

“呼——呼——”

蝙蝠煽動翅膀把地下的人都吹起來,一個個地卷進了幽深的遠方,左鬱和西鴻翎卻不受這個力影響,穩當地坐在狼背上,明顯的感覺與狼皮接觸的地方變得滾燙火熱,像一波波往外冒的岩漿。

周圍越來越熱,兩人心中早已察覺,但是眼睛無論如何就是睜不開,突然,森冷的環境裏竄出堆堆火光,石壁慢慢火紅,蝙蝠早就被這熱火融化,熊熊烈火的盡頭,是剛剛被送出去的幾個人的身體。

白狼王淡定地立在火中,眼中的火紅卻隨著四周溫度的上升變得黯淡,它旁邊一隻隻高大的白狼慢慢不見了四肢。

在這通天的熾熱裏,左鬱的眼角漸漸流出了眼淚,沒由來地感覺到心酸。西鴻翎的心情卻平靜得很,除了,一點點的震撼。

“嗷嗚!”

火焰像波濤一樣凶猛,意識逐漸清明的兩人突然感覺到水火交替在他們身上衝擊,慢慢的,身上的溫度開始退下,等他們一睜開眼,已經一同抱著歐陽源宸的身體站在剛進來的那個暗河裏。

那個水中的凹槽正在燃燒,左鬱能清楚的看見剛剛的一切還在繼續,白狼王那雙火紅豔麗的眼最終慢慢變透明,所有的白色在眨眼間都消失不見,而後,連同她眼前的石壁和流水也變成幻覺了。

“茶樹巔燼,恩緣亦盡。”西鴻翎把自己剛才所看見的字輕輕念出來,他看到的,和左鬱一模一樣。

左鬱仿佛做了一場夢,驚心動魄又不可思議。“那恩緣的意思,是你們王室和白狼麽?”

西鴻翎幽幽地看著那場變化,聲音溫和,語氣微微沉重:“也許是,也許不是。”

答案就是這八個字,饒是他看盡所有狼國的書,也不會知道是什麽意思。而且,沒有一本書說過狼國真的有白狼。這場又是水葬又是火葬的探險,除了那堆江家和西元計謀已久的財寶,一切的一切,都沒有多出一句話的提及。

“先去看看他們怎麽樣。”西鴻翎掃了一眼四周,原來的石壁已經有一半變成了沙子,看樣子他們要馬上離開。

“嗯。”左鬱點頭。

五棋,六弈,兵書和戰馬都躺在堵住水流的那個巨石上,身上的衣服被燒成一塊爛布,西鴻翎去挨個叫醒他們。“天亮了。”是人熟悉的溫和疏離。

兵書戰馬突地坐起來,見西鴻翎安然無恙,低頭行禮:“殿下!”這聲音,難免激動。

他們好不容易在水裏追上西鴻翎的腳步,又在剛探頭的時候被白狼叼著撕咬,還以為他們要死在野獸的嘴下,卻出乎意料地率先一步出來那個迷宮一樣的茶樹巔,留殿下在火坑裏。現在看到他沒事,心也落下了。

“沒事就好。”西鴻翎輕笑道,翎堂的人來多少犧牲多少,剩下兵書戰馬,才讓他有一點安慰。

兩人聽到西鴻翎這麽說,又見身邊的人隻剩下他們和五棋六弈,心裏難免傷感。“左鬱,他為什麽會……”

高大的身子突兀地躺在左鬱懷裏,在寥寥幾人的空間裏,氣氛不覺染上悲傷。

五棋六弈聞言,也緊緊注視著她,迫切的想知道一個答案。當時西鴻翎把歐陽源宸往他們身邊拋的時候,他們一直以為隻是歐陽源宸的身體又虛了,想不到最後,是再也沒有呼吸。

那抹紅發是他們三人當初一直查探的目標,誰又能想到最後敵人成為朋友,朋友變成至親呢?

可是現在……

左鬱搖頭,抱著歐陽源宸的身體,沒有回答兵書的問題。

“你別太難過……”六弈畢竟和左鬱經曆得多些,知道她是什麽心情。

左鬱溫柔地看一眼歐陽源宸笑著的嘴角,依舊沉默。她對上西鴻翎的視線,一臉的溫和,前幾個小時還恐慌和自卑的心已經平靜下來。此刻,失去的再也不能挽回了,傷心難過也無濟於事。不過,至少那種錯誤,她不會犯第二次。

西鴻翎知道她所想,溫和道:“你還有我。”這是他和她心意想通的證據,也是他對左鬱的承諾。

“對對!你還有我們!”六弈忙不迭點頭,以左鬱死心眼的個性,一定會陷進悲傷出不來的。五棋拍拍她的肩,一臉嚴肅的表情是在附和六弈。

所有人都誠摯地看著她,這兩天的曆險讓每個人都狼狽不已,但是傷痕累累的身體已經被十隻眼中的光亮比過去,仿佛在說,活著最重要。

那些傷,那些恨,那些陰謀,一切都埋葬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