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朝暮悲鳴是鴛鴦（14）
於是，在一天晚上，我登上了去福建的火車。我在小女姑島上找到了那個去過上海的老漁民的家。第二天，漁民老伯讓家人陪我去給父親上墳。
老伯不能動了，他的兒子按他的交代，招呼鄉親們幫我組織了一個隆重的祭奠儀式，一百多人在我父親的墓前燒紙悼念。
我掉了眼淚。為我那沒見過麵的父親掉淚，也為鄉親們的義舉掉淚。
然而，當我從父親的墓前抬起頭時，卻現鄉親們被戴紅袖章的民兵包圍了。
民兵們荷槍實彈，在幾個公安人員的指揮下靠近墓碑。有幾個人上來，把我和老伯的兒子捆了起來。
不一會兒，老伯也被民兵用門板抬到了墓地。我喊："你們憑什麽抓人？我祭奠父親有什麽罪？"老伯的兒子也喊："我老父親身體有病，你們還把他抬到風口上，真是喪盡天良。我們祭奠英雄有什麽錯？"
一個民兵說："什麽狗屁英雄？埋在這裏的是個大壞蛋。今天，當著你們的麵，就要把這個你們年年祭奠的狗特務挖出來，砸骨揚灰，扔到海裏去喂魚。"
一幫民兵上來，真把墓挖開了。
老伯的兒子很壯實，他掙脫開繩子，拿起一把鐵鎬，衝到墓前，說："誰敢動英雄一動，我就跟他拚了。"
我也哭喊著，一下衝到墓前，護住父親。
這時，一個女公安上來，用槍逼住了我們。我定眼一看那女人，覺得眼熟，又一想，一下嚇傻了。
我遇見鬼了！
這女人居然是鞏軍臥室遺像裏的那個女人。她居然是蔣紅！
我說："你、你、你是人還是鬼？"
蔣紅冷笑一聲："你才是鬼，你是牛鬼蛇神！劉貞，你給我聽好了。你這個隱藏在教育界的女特務，從南京到上海，又從上海潛逃到了福建小女姑島，分明是想逃往台灣。今天，我們是奉江蘇省公檢法軍管會的命令，前來逮捕你歸案的。"
這一下，我真的嚇傻了。我怎麽一下成了特務？我犯了什麽大案，居然驚動了軍管會？
在我和老伯兒子愣怔之中，上來一幫人把我倆捆在一塊，用一根繩子拉著走。另一幫人開始動手撬我父親的棺木。
老伯從門板上一下站起，抓起一把鐵鍬，一步一步走向撬棺木的民兵。鄉親們跟在他後麵，把那幾個人圍了起來。
這時，一個背電台的民兵跑到蔣紅麵前，說："省軍管會來電，命令把韓劍雄的遺骨帶回南京，要做到萬無一失，一塊骨頭都不能少。"
蔣紅問："韓劍雄是誰？"
老伯一指墓穴，說："就是他，人民的大英雄。"
這一下，我心裏明白了。藏寶密碼手冊的事走漏了風聲，難怪我動身來福建會引起這麽大的動靜。
那背電台的民兵又說："上級命令，要把劉貞帶到島上來的所有東西，全部帶回南京，不得少一紙一片。"
我冷靜地想了想，對老伯說："老人家，現在況很複雜，我看就讓他們把我父親的遺骨起走吧。我這次來，一是想祭奠一下我的父親，二是想和你們商量一下，看什麽時候把我父親起回南京。他一人老在他鄉呆著也不是事。這次，是一個機會，就別攔他們了。回去後，我和組織去交涉。"
老伯不再說什麽，他按小女姑島上的禮節，跪下給我父親墓行禮，鄉親們也黑壓壓地跪倒一片。
我向老伯跪拜，感謝他對我父親生前的關照和死後的祭奠。
我被蔣紅等人押著回到老伯家。他們把老伯家翻了個底朝天，把我的衣服連同我帶給老伯的一些食品，都一並帶到了火車上。
蔣紅和另一個女公安一左一右把我夾在中間，坐硬座回南京。
一路上，蔣紅對我很凶。"你以為就真的又占有了鞏軍？鞏軍完全是受組織指派才去接近你的，目的是全麵偵察你的況，挖出你這個狗特務。"她附在我耳邊悄悄說，"那天，你去了我們家，見了我的遺像，你高興了一陣子，是吧？你以為我真的死了，以為你真的能填房了？做夢去吧你。你對鞏軍死了那個心吧，不要臉的狗特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