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烈日午後,程思意卻感覺渾身冒著冰冷的寒氣,一時之間竟不知作何回應。
程思音看到她的神情下意識地朝後看去,隻見距離兩人幾米開外的位置,有一高挑頎長的身影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手裏也捧著一束白菊。
是顧念衡。
他來這裏的意圖似乎很明顯,但是妹妹剛剛臉上浮現的錯愕和躲避,卻讓程思音心裏有些打鼓。
她知道從小到大,顧念衡一直護著她這個妹妹。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她能看出來,程思意對他的喜歡是默默藏在心裏的。
如果說顧建西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那在程思音心裏,顧念衡對於程思意來說,也並不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花名在外,偏偏優雅從容,令無數女人傾心,卻又沒見他把心真正放在哪個女人身上。
這樣的男人,豈是她妹妹這種單純不諳世事的女孩子所能夠掌控的。
雖然,顧行征城府深、殺伐果斷,但是為人處世向來沉穩可靠,更何況他這個人,最厭惡女人利用肉體美色向上攀爬。
“思音姐。”
往日的顧念衡一貫是一身優雅白西裝,今日似乎是為了祭祀,特意換成了黑色。隨著漸漸走近,俊美的臉上噙著微微打招呼一閃而過的笑意,頷首低眉。
“念衡,你怎麽來了?”
程思音上前接過那束祭祀花束,隨後擺放在了最中間的位置,順帶看向程思意的神色。
她眼裏似是沒有什麽迷戀,隻是有一種不願見到他的疏離。
“今天的日子特殊,所以就想到來這裏看看。”
顧念衡的視線落在墓碑旁的女人身上,俊美的麵容上也帶著淡然的思索。
“大嫂,地上涼,不要坐久了。”
這話一出,程思音怔愣了一下,而後迅速回頭再看向程思意。
隻見,她的臉上掛著一抹防備,似是對於他說出的這番話並沒有什麽錯愕。
程思意垂著視線,站起身,從容不迫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你怎麽會來這裏?”她的語氣疏離淡漠,任誰聽了都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冷。
但是對麵的男人仿若置若罔聞,語氣依舊溫和,“因為你以前和我提過,對你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是你姐姐,一個是你媽媽。”
他的視線微頓,掃過她精致淡冷的眉眼,沉思了一瞬,又繼續開了口,“這裏,你曾經帶我來過。”
這話一出,周圍頓時安靜如斯。
程思意也頓在原地。
她沒有想到,對於原主來說,顧念衡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這麽重要。
但是,她現在不是原主了,而且顧念衡對她生的這些無端的念頭,已經使得她和顧行征之間越來越生間隙、隔閡、摩擦。
這些數不清的紛擾都是他帶來的。
程思意不想回答他,想要轉過身的時候,忽地又聽到他清洌淡淡地補充了一句:
“大哥,今日沒有陪著你來嗎?”
他的神情依舊是豐和清朗,讓人根本看不出是故意說出如此試探的話語。
“他有很重要的會議,脫不開身。”
程思音還在旁邊,她不能讓她因為顧念衡說的這幾句話而對原主的生活心生憂慮,這不是她想看到的。
忌日每年都會來,但是既然有無法脫身的工作,說明這個會議耽誤不得。
她可以體諒顧行征。
“是嗎?”顧念衡低眉一笑,言語間似是藏著軟劍刀刃。
“這是你們結婚的第一年,按理來說……”
“二弟。”
程思意倏地出聲打斷了他繼續想要說下去的話,語氣冷漠到極點,一字一頓地戳在他的心頭。
“你大哥既然走不開那就有他的道理。往後今天這日子,你也不用到這裏來。”
因為,你沒有合適的身份。
程思意很想把這句沒說完的話甩給他,但是礙著程思音在場,她沒法將話說得太難聽了。
“嗯,我知道我現在沒有合適的身份,以後再來,或許也的確不好。”
顧念衡臉上瞬時露出一抹難色,而後很快平舒過去,眉眼間依舊是化不開的暖意。
程思意垂下眉眼看向遠處的山巒,並沒有再搭話。
此時的氛圍有一種溢出的僵持。
“思意,你下午還要趕回去上班,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不如我們現在回去吧。”
程思音眼見不對,適時的出聲打破了僵局。
她從剛剛就看著兩人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圍繞。
顧念衡這人對她妹妹有幾分真心她多少還是能看得出的。以前,她覺得他不是程思意的良配,不隻是因為他花心的緣故,更多的是他心裏並沒有她。
但是剛剛,她卻恍惚有種錯覺,似乎顧念衡說的那些話除了表麵的意圖之外,更多的是一種埋藏在內心的占有。
從墓園出來後,兩人進了一直等待在外的豪車,而顧念衡的賓利在她們身後不遠的樹邊靜靜停著。
車子慢慢駛過康莊大道,一排排高大聳立的梧桐樹蔓延在道路兩側,有一種說不出的靜然。
程思意從上了車,就心思凝重地看向窗外。
她忽地有些慶幸,還好今天顧行征有會議沒有和她一起前來,不然後果她恐怕有些無法承擔。
噔噔手機忽地傳過來一條消息,她下意識地忽略不想看。
過了一會又有一條消息進來了,程思意斂了斂心神,打開手機,最新一條是宋淺心發過來的,詢問她是不是已經祭祀完了,晚上要不要出來一起吃頓飯。
而第一條的信息,是顧行征發過來的,簡短的幾個字,卻還是讓她忍不住心頭一跳。
【祭祀結束了?】
她揉了揉太陽穴,下意識地順著前視鏡往後看,後麵隻有一輛跟著距離不遠不近的賓利。
程思意知道自己本不應該心虛,但是近些天因為顧念衡的出現和變動,她和顧行征之間的關係仿佛如履薄冰,她不想再因為這點事情而又變得劍拔弩張。
程思意:【剛結束,你那邊的會議開始了嗎?】
她發完消息以後,就有些忐忑不安地等著那頭回複。
旁邊的程思音似是察覺出她的心神不寧,一貫柔和的眉眼此時也輕蹙了一下,抬手拍了拍她。
“怎麽了?思意。”
關於剛剛顧念衡的表現讓她生疑,但是前麵開車的司機是顧行征的手下,這個時候她知道並不是談論這個人的最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