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 錚慧之戀上
一連幾天過去，錦陽城上方沉鬱著的慘淡愁雲也漸漸的淡了去，錦陽城又是一片烈日炎炎的景象。
那天晚上在翠園一起吃過飯之後，第二天雲卷就給遠在千裏之外的大西北的父親姚錚打了電話，才知道姚錚已經做完了慰問，約摸過上幾天就回來了。
這段時間姚錚一直都忙碌著，半點空餘的時間也沒有，而且雲卷雲舒也並沒有將錦陽城這邊發生的事情告訴姚錚，所以姚錚並不知道錦陽城內發生的一切。
不過，他已經知道了他跟依蓮的所有的手續都已經通了。
大西北這幾天都是陰雨纏綿的，不過雨下得不大，遠遠沒有錦陽城那邊的，下得痛快淋漓。這樣的天氣也是持續了幾天之後就天就放晴了，沒兩天空氣裏的水汽也下去了。
一輛獵豹汽車在崎嶇的依稀有些微微濕潤的山間小路上飛快的疾馳著，車速挺快的，後麵還微微揚起了些許的微塵。
車子行駛了很長的一段距離，一路向深山裏疾馳而進——
不知道行駛了多久，車子終於穿過了一個小山坳，前方的司機也慢下了車速。
“首長，您看！前方有一個小鎮子，應該就是地址上所說的小鎮子了！”
一道欣喜的聲音響起！
“太好了！首長！總算到了！都快趕了好幾個小時的路了！這地方還真是難找，讓我們迷路了好幾次呢！還好我們出發得早！不然這會兒可能還在之前的那個小鎮上打轉著呢！”
副駕駛座上，一道爽朗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是的，車後座坐著的人正是剛剛做完慰問的姚錚，此刻，他正緊閉著雙眼輕輕的靠在後座上，神色有些嚴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身側的兩隻大手已經微微握成了拳。
前方的年輕的軍官的聲音落下去了好久，姚錚才緩緩的睜開了那緊閉的雙眸，眸光有些暗淡，淡淡的望著車窗外不斷的後移的景色，黑眸裏忽然慢慢的浮現出了一些空洞。
“到小鎮口就停下吧。”
一道低沉醇厚的聲音響起，姚錚不知何時已經將自己那有些迷離的視線給收了回來，臉上恢複了最初始的平靜，伸手往自己的褲袋摸了去，很快就掏出了一張小紙條，打開看了上妹麵的地址一眼，深深的吸了口氣，緊緊的將字條捏在手心裏。
“是！首長！”
前方的司機恭敬的應了一聲，緩緩放滿了車速，沒一會兒，便行駛到了小鎮的鎮口的一小片空地上將車子停了下來。
“xx鎮，對，首長，沒錯！就是這個小鎮了！”
司機搖下了車窗，朝小鎮口望了去，沒有錯過上頭的村牌。
姚錚吸了口氣，推開車門，緩緩的下了車。
“你們先去找點東西填肚子，然後在這裏等我。”
落下了這麽一句話，姚錚便提著那寬大的步伐往小鎮走了去——
“是！首長！”
……
這是相當破舊的一個小鎮，山路很是崎嶇，車子能行駛進來已經是奇跡了，房子都是用木板釘成的一棟棟小木房，低矮而陰暗，而且很多房子看起來已經很破舊了，殘破得可能抵擋不了幾陣搖曳的風雨，還好，這邊似乎不經常刮大風下大雨的。
姚錚今天已經將平常身上的那套常服換了下來，換上了一套灰色的休閑服，身姿依然挺拔健碩，歲月雖然也在他臉上留下了一些痕跡，然而並沒有將他那英俊消退半分，而是經過了這麽一番的沉澱之後，更是給這個男人增添了一分深沉與內斂。
這是一個經過歲月磨礪過很多年的男人，他的雙眸裏已經沒有了早些年的浮躁，此刻的他就像一壇埋藏在地下很多年的酒，渾身充斥著一種成熟深沉的男人氣息。
可能是小鎮裏平常很少人進來吧，所以當姚錚的身影出現在這個小鎮裏的時候，招來了不少的驚訝的眼神……
其實，姚錚也是掙紮了很久，才下了決心要過來的，天知道，他做這個決定的時候，花費了多大的勇氣。
他並不是一個多情的人，這麽多年了，他承認，存在他心裏的女人自始至終也隻有劉慧而已。跟依蓮結婚之後，他也曾經嚐試著去喜歡依蓮的，但是他最終還是沒有能夠喜歡上依蓮，所以，為什麽他一直不願意太過分的指責依蓮對他的背叛，那就是因為他給不了依蓮愛情，心裏一直就是覺得虧欠依蓮的。
他跟劉慧的感情其實很平淡，到底也沒有什麽刻骨銘心的經曆，然而，他也就是在之前那種平淡的日子裏愛她愛得深了。
跟依蓮結婚的時候，他也曾經心灰意冷過，然而一想到依蓮肚子裏的孩子，隻能放棄了劉慧，原諒他沒有辦法因為她而放棄一個小生命。
事實上，姚錚真的沒有後悔過當初的選擇，要是現在讓他重新選擇，他想，他仍舊選擇那麽做。他仍舊是深愛著劉慧的，直到現在仍然還是，但是，在姚錚的心裏，他或許更愛自己的那一對兒女，因為對於他們，他除了愛之外，更有一種責任。
他虧欠劉慧太多了，他也不知道劉慧會不會原諒他。說實在的，他並不敢奢求劉慧真的能夠原諒他，畢竟他確實就是一個背叛者。
作為鐵血軍人，姚錚很少會講理由的，背叛就是背叛了，不管出於任何的理由，這就是結果。所以姚錚從來都不會在劉慧麵前辯解什麽，自從跟依蓮結婚之後，姚錚就再也沒有見過劉慧，如今，也不知道她都變成什麽樣子了！
歲月如梭，一晃，幾十年就這麽過去了，很多東西都在改變，感情是否還能夠停在原地呢？
姚錚不知道，他心底有些不安。從剛剛那老者口中得知了劉慧小診所的地址，他就直接往這邊走了過來，可是，越是往前走，他感覺自己的腳步就越是沉重了。
繞過了那一排低矮的籬笆，幾塊綠色的菜畦便出現在了眼前，小診所周圍都很安靜，這個小鎮其實很小，還有些荒涼，所以到底也沒有多少人，遙遙將整個小山坳打量了一圈，估計也就百來戶人家而已。……
姚錚很快就來到了小診所外麵的門前，裏麵的小診所門正開著，他並沒有馬上走進去，而是收住了腳步，深沉的眸子直直朝裏麵望了去，久久沒有了任何的動作……
然而，過了良久之後裏麵突然傳來些許聲音，姚錚心底下意識的一跳，精銳的黑眸緊緊鎖著那個門口——
果然，隻見一道白色而纖細的身影緩緩的出現在了眼前……
劉慧沒有想過他們的視線還有能夠對上的一天……
當她轉過身看到那個熟悉的，讓她在這段歲月裏想了一千遍一萬遍的身影的時候，她怔住了，柔弱的身軀在微風中僵硬了起來。
姚錚那深沉的眸子裏充斥著一股隱忍的疼痛與苦澀，望著眼前這個笑容依然明澈動人，眼裏卻已經染上了滿滿的滄桑的女人，他忽然感覺眼眶有些灼熱了起來，喉嚨深處的那道苦澀的感覺幾乎讓他承受不了，於是，他隻能眨了眨眼，不停的用深呼吸來平息自己的想要傾瀉出來的情緒。
而劉慧，卻早已經是淚流滿麵，正抬著那朦朧的淚眼，不住的吸著鼻子透過那模糊的光線望著自己對麵的男人。
兩個人就這麽相互對視了很久，劉慧才抬起手輕輕的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吸了吸鼻子，仰起頭將眼裏那肆意泛濫的眼淚給壓製了下去，然後對著姚錚笑了笑，然而熱淚卻仍然控製不住的滴落了下來，她隻能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口，睜著那迷蒙的淚眼望著他。
……
——《》——逐雲之巔——
等待了幾十年，終於盼來了這一次的見麵，劉慧還是抑製不住的當場失控了，直到姚錚大步的走了上去，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極力的將自己的情緒控製住了。
“我……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了……我以為我會堅持不了……”
劉慧的聲音很是沙啞，眼裏依然還含著淚光，抬起頭，幽幽的望著姚錚。
姚錚深深的吸了口氣，望了劉慧一眼，隻能別過頭去，眨了眨眼，緩緩的將自己的大手收了回來。
“你還是跟當年一樣固執，一樣傻。”
姚錚低沉的說了這麽一句，便徐然轉過了身子，雙手負在身後，“陪我出去走走吧，這山間的景色還不錯，錦陽城那邊是沒有的。”
語落，那寬大的步伐已經走了出去。劉慧抬起衣袖輕輕的將自己臉上的淚痕擦幹淨，然後吸了口氣，才跟了上去。
山間的景色倒是不錯的，一片綠，清風徐來，空氣也很清新。
姚錚負著手，慢慢的沿著門前的小溪，一路往下走了去，劉慧則是跟在他的身旁，剛開始的時候，兩個人也就是這麽默默的走著，都沒有說話，然而兩個人這麽往下走著，卻是感覺很自然，縱使好幾十年沒有見麵了，而他們之間好像並沒有改變什麽。
“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劉慧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說著，還偏過頭，深深的望著姚錚。
姚錚點了點頭，沉聲回道，“挺好，沒多久我就調回了錦陽城，之後就一直呆在那裏，二十多年了，時間過得挺快，一轉眼，我們都老了。”
姚錚說著，便突然的收住了腳步，轉過頭，靜靜的望著劉慧那張風姿依舊的小臉，長長的歎息了一聲，“你沒有多大的變化，就是多了幾根白發了，你過得怎麽樣？”
劉慧笑了笑，收回了那清淡的眼神，往前走了去，一邊笑道，“都五十多的人了，老了，唉，歲月不饒人。你也沒有什麽變化，倒是身上的氣質變了一些，變得更成熟，更深沉內斂了。孩子們都怎麽樣了？”
“還好，我有一個兒子跟一個女兒，兒子也是一名軍人，女兒是一名警察，都結婚了，我也快要做爺爺或者外公了。”
姚錚淡淡的回答道，但是劉慧很敏銳的能從他那深眸之中看到他那股淡淡的期待與喜悅，心底也為他高興了起來。
“嗯，恭喜你了。熬了那麽多年，總算有了一些盼頭了。嫂……嫂嫂身體應該挺硬朗的吧？”
劉慧在說到後麵那半句話的時候，眼神突然間有些暗淡了下去了。
“挺好的。其實這些年我們都過得不錯，倒是這心裏有些惦記你，擔心你過得不好，有些放心不下，看到你過得還好，心裏倒也放心了。”
姚錚長長的吸了口氣，“小慧，這麽多年了，是我欠你太多，我也不應該讓你受這麽大的委屈，但是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難處，我寧願做一個背負著罵名的負心漢，也絕不能做一個沒有良心的父親。我姚錚摸爬滾打了一輩子，覺得虧欠最多的，就是你。而你，卻從來沒有從我這裏要求過什麽。我隻能說這輩子能夠遇見你，我真的很幸運。”
姚錚並不懂說些什麽甜言蜜語，此刻，他心底的愧疚當真無法形容，尤其麵對劉慧那明亮清澈的眼神。
聽到姚錚的這些話，劉慧卻是欣然笑了起來了，落落大方的回視著姚錚，臉上綻放出了一道絢麗如虹般的微笑，“都過了那麽多年了，還提那些舊事做什麽？其實要是你當初真的選擇了我，你就不再是我認識的姚錚了。我很幸運你寧願虧欠我的，這樣，至少還能讓我有夢可以做。孩子是無辜的，你的選擇是對的，所以我從來沒有怪過你，讓我知道你心裏占據著一席之地，那便已經足夠了。”
聞言，姚錚又忍不住輕歎了一聲，“小慧，人有的時候太過於的執著，也未必是好事。你明明知道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可能，為什麽不找一個對你好的男人結婚了呢？”
姚錚的話一落，劉慧那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明顯了，清澈美麗的眸子淡淡的鎖著姚錚那張英俊深沉的臉，緩緩的垂下了眼簾，聲音卻有些苦澀的開口道，“我不想因為結婚而結婚，這顆心早就空了，隻有這樣守住最後的一絲念想，我才偶爾感覺到自己幸福，讓自己還能有夢可以做。而且，我害怕當我把手交給了另一個男人的時候，那時候我可能就會永遠失去你了。”
“是我對不起你。”
聽了劉慧這麽一些話，姚錚忽然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對眼前的女子，他虧欠得太多太多了。
“好了，錚，我們之間無所謂的對得起對不起的，這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我不管別人怎麽看我，這麽長的一段時間過去了，我覺得這樣的日子我過得很值。知道你過得挺好，我也很高興。這些年始終不敢去打聽你的消息，就是害怕……害怕……”
劉慧想要勸慰他，然而自己心裏卻一片酸澀難耐，禁不住又是濕了眼眶，“我就是想一直等著你，不管你來或者不來都沒有關係。知道你肩上已經背負著一個家庭，我也一直都不敢去找你，害怕會打擾到你的生活。以前一直都不肯相信有什麽輪回的，然而，這些年我卻不停的希望它真的有，這樣，那麽多個輪回，我們總能抓住一次機會的。”
“我承認這些年來，我曾經無數次幻想你能夠找過來，哪怕見上一麵都好，可是，我卻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想法會有實現的一天。我以為我會怪你，後來我才發現，我對你怪不起來，更別說什麽怨恨了。你仍然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敢於承擔的鐵血軍人，不然，你就再也不是我所認識，所深愛的姚錚了。站在你的立場上，我能理解你，所以我從來都沒有真正怪過你。其實，我寧願看到你欠著我的，而不是去欠依蓮的。”
“你們女人似乎總是有那麽多的想法。”
姚錚歎了口氣，開口道，又深深的望了劉慧一眼，又提著步子往前走了去，“等待是一件很漫長而痛苦的事情，你不應該這麽做。”
“其實這些並沒有所謂的應不應該的，隻有願不願意，而我就是願意這麽做。就這樣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落腳，過上一段閑逸的生活，也不會對大家造成困擾。”
劉慧淡淡的回答道。
“你當初為什麽離開了部隊？我記得你同樣中意你身上的那套軍裝，是不想知道關於我任何的一切嗎？”
姚錚那低沉的聲音充滿了悵然。
“嗯，是的。那樣的感情糾紛通常會讓人感覺很痛苦，我也不想讓自己在嫉妒中變得可怕，我也是一個女人，我也會介意別的女人能夠擁有你。至於那些俗物，我在乎的東西向來就不是那些，你知道我在乎的是什麽。”
劉慧深深的望著姚錚，眼底的堅定讓姚錚心底忍不住又是微微一疼。
“你總是固執得讓人拿你沒辦法。寧願犧牲自己成全他人的毛病一點也沒有改。知道為什麽我始終沒有打聽你的消息嗎？”
姚錚眯了劉慧一眼，淡淡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