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宜南和沐青寒一起過去沐家取了工具,很快就回來了,田恬也沒那麽不識趣,反正不用去沐家看那小表妹的臉色,於是她興致勃勃地進屋子,讓田柔幫忙搬了一張桌子出來,家裏別的東西不多,這桌子椅子的還是夠的,畢竟大伯是木匠。

其實在田恬的心裏,那個想讓父親去學一門手藝的念頭,一直沒斷過,既然他捏的爐子以及一些簡單的陶器都像模像樣的,田恬便想著,如果家裏條件逐漸好些了,是不是可以讓他去學這個。

練了一會兒字,就到了吃飯的時間,熱熱鬧鬧的吃完飯,田恬去看了看棚子裏的豆芽,又去給下午灑的種子澆了一點兒水,這才出去送客,卻撞見了急匆匆往田家趕的孔老婆子,田恬一見,腳下就挪不動步子了。

上次給大姐說媒的事兒,後麵就沒了音訊,也不知道奶是怎麽回絕的,難不成沒回絕?不然這孔婆子怎麽又往家裏跑?

剛準備回屋的李氏,見是孔婆子來了,臉色有些微變卻也沒表現出什麽特別,田恬對謝宜南和沐青寒說:“這個是媒婆,上次過來給我大姐說媒,不過我大姐沒同意。”

“對方條件不好?”

“聽著條件是挺好,不過大姐不願意,我奶跟娘也不想逼她。”

沐青寒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媒婆和李氏的方向,微微皺眉,謝宜南則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田恬說話,他們站在門口,聲音又小,自然也就沒人聽見。

“你小姑姑應該也到了說親事的年紀了吧?怎麽你奶不著急反而先著急你大姐?”

“這……”

田恬也沒想到,謝宜南會突然把矛頭指向小姑姑,頓時有些為難,畢竟小姑姑那事兒雖說村裏人大多數都知道,可是,這始終是家事,謝宜南這麽一問,田恬真有些不好說。

“難不成因為你小姑姑太過於……呃,與眾不同,所以一直沒合適的?”

“想說什麽你就直接說,幹嘛這麽拐彎抹角的!”

田恬又不傻,當然聽得出來謝宜南願意是什麽,但是,對於田恬來說,小姑姑才是真性情,古代的女人地位本來就比男人低,在婚事上若是不能做主,這便是一輩子的悲哀,好在家裏既不是什麽官家,也不是什麽大戶人家,需要權衡太多,這對方人品不行,退婚退了就退了,李氏雖然麵冷,但是也不是個心冷的,委屈了誰都不能委屈自個兒女兒。

“沒事兒。”

站得太遠自然也聽不見李氏和孔老婆子悄悄的在說什麽,直到李氏怒吼一聲:“他算什麽東西?竟然說出這種混賬話!”

田恬立刻嚇了一跳,也顧不得那麽多跑上前,孔婆子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畢竟這兩家的親事是她在跑,她也沒想到,這田家不願意,李屠夫那邊竟然翻臉無情,說是孔婆子媒沒有做好,不能給禮錢,這禮錢不給就算了,還為了麵子在外麵說因為田柔虛有其表,根本就沒表麵上這麽溫柔賢惠,實則跟她姑姑一樣刁蠻潑辣,是他兒子看不上這門親事。

孔婆子雖說跑這種撮合親事的活兒,是為了糊口,但是也算是厚道人,人家田柔好好的一個姑娘,被李屠夫這麽一毀,就算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這流言蜚語的總歸是不好的,以後要想說婆家就難了,更何況李屠夫人也不厚道,這誰都知道,拖了媒人說媒,不管成與否,這該有的跑路費還是不能少的。

現在不但黑了人家孔婆子的禮錢,還黑田柔的聲譽,孔婆子便來給李氏提個醒,也免得到時候事情傳開了,她被李氏埋汰。

“不管怎樣,現在看透了這家人也好,至少你家田柔不會嫁過去吃虧。”

田秀也是聽見了李氏的怒吼從廚房走出來,看見孔婆子的時候當即就明白了她們在說什麽,她勾起唇角一笑:“嘿,嬸子不用操心,誰能把我們田家的姑娘欺負了去?”

田秀這一笑,笑得特別的開懷,就好像田柔不能嫁給李屠夫的兒子,沒能說成這門親事根本就不是什麽大事兒,此刻她眉眼彎彎,臉頰旁邊有兩個不太明顯的酒窩,卻顯出了幾分嬌憨,毫不做作的露出了潔白的牙齒,看得謝宜南也跟著笑了起來。

田恬察覺到身後人的笑意,轉過頭去才看到謝宜南和沐青寒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跟了上來,尤其是謝宜南那笑容,看得她心裏有些發毛。

“就你厲害,你自個兒野就算了,可別教壞了田柔她們。”

“呿,她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麽可能被我教壞?再說了,難道娘您想我們盲目的從婚,隨便嫁給一些混賬啊?”

“去去去,說的什麽話這是!”

見孔婆子還在場呢,田秀就口出一些不雅的字眼,不過在這種貧困的農村裏,每天傳進耳朵裏的粗俗字眼也沒少聽,孔婆子倒是沒覺得什麽,還笑著說道:“你家田秀這性子,以後肯定不會受欺負。”

“嫁不出去當然不會受欺負!”

“誰說我嫁不出去了!我未來的良人一定要我自己選,入得了我的眼,住得了我的心!”

田秀說話直接,一時間也沒有在乎周邊的人,當她的話說完時,偏頭間就對上了謝宜南的視線,當即心頭一縮,就閃過去了。

眼看奶又要訓斥小姑姑,田恬則‘咯咯咯’地笑了出來:“小姑姑,說這些話真不知羞!”

說完,田恬還故意在臉頰處劃了兩下,吐了吐舌頭,縱使李氏想要說幾句田秀,見田恬這麽扳著鬼臉,也不好說什麽了,田秀則捏了一下田恬的臉蛋說道:“羞什麽羞?再說了,就算那些男人真的沒眼光,我不還有娘嘛!大不了我就一輩子陪著爹娘……”

說到這裏,還賊兮兮地挽住李氏的胳膊,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上蹭了蹭,田恬暗自吐舌:小姑姑也不是吃素的,知道在關鍵時刻撒嬌。

孔老婆子見狀也笑嗬嗬地附和了幾句,說這次是她沒試探好對方的人品,下次有好小子,先來給李氏通風,然後看了合適再去說媒,李氏笑著感謝,孔婆子便離開了,離開之前田恬卻出了聲:“嬸子,等一下。”

說完,便跑到廚房裏將蒸子裏的飯團子給拿了兩個出來,還熱乎乎的冒著熱氣,她一邊用帕布包著一邊因為燙手換著手,跑到孔老婆子麵前遞給她,笑著說道:“這幾天辛苦嬸子了,現在是飯點兒呢,嬸子來回奔跑肯定還沒吃飯吧,來,這個是芋頭飯團子,嬸子別嫌棄,先墊墊肚子。”

孔婆子確實是剛從李家村趕過來,匆忙之間卻也沒感覺到多餓,此刻看著那熱氣騰騰的飯團,聞著那芋頭的香味兒,頓時就覺得饑腸轆轆,更多的是感動於田恬的細心,她也不客氣,接過田恬手裏的飯團說道:“小丫頭真懂事,嫂子可有福氣了。”

“行了,趕緊回去吧,不然兒子媳婦兒要著急了。”

“欸!”

孔婆子轉過身匆匆的走了,田恬甩了甩被燙的有些疼的小手,正準備招呼謝宜南和沐青寒離開,卻聽見李氏明顯好心情的聲音傳來:“田恬,你咋個曉得孔媒婆家離咱們不近的?”

田恬偏頭眨眨眼睛反問:“她家離我們很遠嗎?我不知道,我隻是覺得這個點兒是飯點兒,她趕過來而且頭發都吹得有些亂,肯定是趕了路的,反正就兩個飯團嘛,給了她她記不記在心上是其次,關鍵是媒婆這種人,咱們應付好了,總歸是有好處的嘛!”

李氏聞言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田恬又讓小姑姑捏了一下臉頰,這才送沐青寒和謝宜南出了門,等他們三人的身影轉出去之後,田秀才慢吞吞地說了句:“才幾個月沒見,田恬怎麽一下子變了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