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氏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便放心地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田恬有些羞愧的低下頭,她對於自己懷疑奶奶的舉動感到不好意思,她心頭在看到沐青寒的瞬間,就飆出來了一個想法,那就是奶讓他前來的,有著沐家小少爺的擔保,哪怕隻是這麽牽著去溜上一圈兒,日後去賣東西的時候,周圍的店家們肯定會給麵子。
隻是,看來沐青寒的出現,跟奶還真沒關係。
“我也不知道,我沒叫他來。”
看著即將跑到自己麵前的沐青寒,田恬隻能跟著李氏站到一旁來,讓後麵等著的人先上了馬車,總不能占著位置不上車還耽誤別人,而沐青寒上跑過來就對著李氏笑著打招呼。
“田奶奶,前些天聽田恬說你們要趁著趕集去鎮上采辦,我回頭無意中跟我外婆提了下,他讓我沒事兒就跟著你們一起去,順帶給她帶些繡布和繡線,就是怕會太麻煩您,而我也不知道具體時間,原本是給田恬送糕點的,結果到了你們家才知道,你們已經出門了,幸好趕上了。”
沒等田恬開口詢問他的不請自來,沐青寒就已經麵不改色氣不喘地說完這麽大一段話,田恬看著他表示自己的無語,而李氏心裏雖說有些驚訝秦氏竟然這麽放心的把外孫交給她,更何況在李氏的心裏,沐青寒再怎麽好相處,他也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到時候去了鎮上,要是他買什麽,自己當真能讓他一個孩子去掏錢?
憑白要多花一份錢,李氏的心裏自然是不舒服的,不過薑還是老的辣,她臉上硬是一點兒疑惑和不快都沒有表現出來,依舊隻是看著兩個孩子,讓他們自己去交涉。
“你要跟我們一起去鎮上?”
“對啊,早就想去了,一直沒時間。”
田恬瞥了沐青寒一眼,心說:你丫的每天都在閑晃,這也叫沒時間?
“可是……我們坐的馬車……”
田恬沒將心裏話說出來,畢竟自從認識沐青寒之後,自己閑暇之餘也多了很多娛樂,雖說很多時候都是沐青寒在一旁安靜的陪著,不管她是在尋找一些有用的花花草草,還是挖一些可以吃的野菜蘑菇,她也不得不承認,有這麽一個家夥在身邊陪著,這感覺,確實挺好。
不過田恬畢竟不是真的小孩子,她覺得有沐青寒陪著,自己不管做什麽說什麽,奶那邊都會比較好說話,可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去鎮上采辦,奶肯定會擔心,自己的腰包會跟著焉下去一截。
所以,田恬拒絕的話不明白著說,隻是有些為難的看著剛剛才駛出去不遠的馬車,那種馬車自然不可能跟大戶人家出門的那個馬車一樣,而是用馬拖著板車,人就坐在那木板上而已,坐的不舒服還晃個不停,這種簡陋的設備,實在是不符合沐大少爺的身份。
“馬車怎麽了?”
“這馬車坐著不怎麽舒服,不然你還是等什麽時候你外婆出門,你再跟著去?”
“田恬你不想我去?”
猛地被看穿,田恬險些應聲,她看著麵前的愣小子,禁不住地想:你敢不敢稍微委婉一點兒?
“不是……”
“那馬車我又不是沒坐過,家裏王叔每次有新的米運過來,我都會跟著他一起去,我還是坐在米包上的。”
“……”
對此,田恬無語,而李氏終究還是繃不住,總不能表現得這麽明顯,於是她大手一揮道:“既然沐小少爺想去,那就一起吧。”
看著沐青寒瞬間展開的笑顏,田恬還是想說一句小屁孩兒,不管開心與否都寫在臉上,這樣的人怎麽做生意?
當然,田恬也不會忘記,第一次見到沐青寒的時候,那小子可是很會偽裝自己情緒的,雖說有些不太成熟,不過,總歸比起其他同齡的孩子來說,他真的好上太多了,基本上說白了,他就是在自己麵前,才會完全不帶掩飾。
想到這裏,田恬情不自禁地帶上了笑容,而沐青寒此刻也躋身過來,站在了田恬的身旁,李氏見他手裏還拿著一包東西,心裏確實想著,這秦氏究竟打的是什麽主意,她的舉動表麵上看來,似乎是在讚同沐青寒和田恬來往,可是,自己這樣的窮苦人家,她當真不嫌棄?
接過了沐青寒遞過來的綠豆糕,田恬和李氏都吃了幾塊,一邊閑聊著,一邊上了馬車。
坐上去之後,田恬才發現沐青寒真的沒撒謊,他是真的對這種……說是馬車,其實很像小時候在街道上看到的板板車,隻是板板車是人力拉,這個是用馬兒來拉。
沐青寒真的是孰輕熟路的跳上馬車的,相比田恬……個子小人小,上個馬車還是李氏幫忙才上去的,她看到沐青寒眼底裏那藏不住的笑意,當即冷哼一聲說道:“笑什麽笑,不就是比我大幾歲嗎!”
“田恬!怎麽說話的?”
田恬的話除了沐青寒能聽見,李氏自然也聽了個真真切切,她怒斥田恬的不懂事,就算你們平時怎麽親近,這馬車上還有其他人呢,這樣說話傳出去不怕別人笑話?
沐青寒也沒想到,田恬的一句話就讓李氏動了怒,當即擺手解釋:“田奶奶,無妨,田恬要是變得跟其他女孩子那樣嬌滴滴的,那就不是她了,而且我也覺得別扭。”
對於沐青寒的幫腔,田恬不但沒有領情,反而覺得這小子實在是太不識抬舉了,人家那些個嬌滴滴的姑娘又沒有招你惹你,是你自己性子別扭喜歡受虐,喜歡粗魯的妹子,反而說成是別人的溫柔有錯了,真該打!
但是……心裏卻還是蠻受用的。
田恬承認,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溫柔會裝溫柔,會嬌滴滴的笑不露齒,會嬌滴滴的扭著小蠻腰走路的女子,在這種古代,那種溫婉得可以捏出水來的女子,自然是男子的最愛,像她這種說話大聲,從來不會因為情勢而看人臉色笑臉相迎的固執性子,又人欣賞她並幫她說話,哪怕是一個再沒有虛榮心的女人,聽見了這番話,心裏也會偷著樂。
不過,樂歸樂,田恬還是甩給了沐青寒一記白眼,那目光就好像在告訴他:哼!算你識相!
趕馬車的是田恬經常見著的漢子,她不知道這人應該怎麽稱呼,隻知道出門的時候,經常會在街上看到他,而此刻他正好轉過頭來,那笑臉碰上了田恬的白眼,臉上頓時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之後笑嗬嗬地朝眾人說道:“大夥兒坐穩了,這段兒時間雨水多,路不太好走,有些顛簸。”
他一說完,這馬車上就有婦人跟著開了腔:“我說小李子,你就放心的趕馬吧,能快點把我們送到鎮上才是大事兒。”
噗——!原來這漢子叫小李子,窘,這很容易讓人遐想有木有?
“這不還有孩子嘛,大人顛簸一下沒事兒,孩子總是吃不得這苦的。”
咦?這小李子人不錯呢!
等田恬鑒定完畢,小李子已經轉回頭,吆喝一聲馬兒也打了個響鼻,就開始啟程……
田恬已經被顛簸得沒有力氣說話了,而沐青寒反而很有精神地拉著她,讓她看不遠處剛剛冒起來的綠意,田恬知道他是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覺得沒那麽暈,不過,她真的有些扛不住了。
想她一個在現代受過混合汙染空氣熏陶,又坐過各種各樣的交通工具都不暈車的彪悍少女,怎麽到了古代,坐個馬車就暈乎了呢?
越想越覺得暈,越暈就越覺得難受,田恬都覺得胸口充斥著一股酸水,直衝衝的想往喉嚨口冒,她壓了好幾次了,生怕什麽時候壓不住了,給吐了出來,到時候就糗了。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才想起來,之所以會暈車,實在不是因為自己變弱了,而是這個身體本來就很弱!
“田恬,還好嗎?”
耳邊傳來李氏有些飄忽的聲音,田恬知道自己玩完兒了,暈車這麽厲害,以後還怎麽跟著奶混鎮上去?想到這裏,她又強打起精神,衝李氏笑了笑說道:“沒事兒,可能是昨晚一夜興奮沒睡好的關係,有點點暈。”
田恬本來就坐在李氏的身旁,她的旁邊是沐青寒,她就坐在兩人的中間,李氏伸手將她扶住,還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為了家裏真是苦了你了,來,靠奶肩膀上眯會兒,閉上眼睛睡著了就舒服了,到了地兒我叫你。”
感受到奶的手在自己的頭上安撫,小手被她緊緊地握在手心,田恬這是第一次,感受到李氏那嚴肅的外表下,屬於奶奶對孫女的一份關愛,她莫名的覺得感動,緊抿了嘴唇點點頭:“嗯,謝謝奶。”
“傻丫頭。”
簡單的帶著些許寵溺的三個字,將田恬好不容易砌起來的防備給擊垮,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可是,此時此刻,她真的忍不住,任由眼淚從眼角滑落,她知道,自己已經融入了這個家,她也知道,麵冷心熱的奶,其實是疼愛自己的。
如果,她也能一樣喜歡大姐,喜歡母親,喜歡剛剛出生的兩個妹妹,就更好了。
想著想著,田恬也覺得眼皮有些沉重,渾身軟綿綿的隻覺得搖搖欲墜,可是又有一雙大手將她牢牢的穩住,她唇角揚起一個淡淡的弧度,便安心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