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後,田恬發現一家子人還在院子裏,而人群之中除了田興盛不在之外,朱氏也沒在,她便拉過田柔問道:“姐,二伯娘呢?”

“被爹叫進去了,說是娘找她有事要說。”

“啥?娘醒過來之後竟然還想見她?”

田恬驚訝之餘,聲音不免有些稍大,站在田柔旁邊的田秀聽見後,也湊了過來小聲道:“我也納悶呢,你說今兒個這事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這三嫂醒過來不但不追究就算了,竟然還能把她叫去說話?”

“你們幾個在那嘀咕什麽呢?既然老三家的沒什麽事了,你們幾個就去廚房做晚飯,這鬧騰了一下午,現在天都黑了,你們晚上不吃了?”

見李氏發話,田恬便掂了掂手上的藥包說道:“姐,你同小姑姑去做飯吧,我給娘煎藥。”

田柔同田秀去了廚房之後,田恬便蹲在自家門口的火爐子旁,想將燒水的鍋端下,李氏立刻過去將那大鍋端下來,田恬沒有抬頭,隻是一邊拆開藥包,一邊低聲道:“謝謝奶。”

“田恬……”

“奶,您將所有人都支開了,總是有話要跟田恬說的,不過若是您想說此時跟二伯娘無關,田恬是不信的,若您是想替二伯娘說情,田恬也是聽不進的,隻怪田恬手上沒有證據,所以,奶您大可放心,田恬雖然還是個孩子,可是也懂什麽叫空口白話,我不會亂來。”

李氏什麽話都還沒說出來呢,就被田恬全部給說完了,她心頭雖有不快,可是也抵不過朱氏犯的錯讓她心裏更痛,她原本以為一家人都在一起,老三家的也快搬出去了,最近幾個月看起來也是十分和睦的,便不會出任何幺蛾子,所以這才拉了田秀出去一起幹活,想將明天中午大半天的活兒一起幹了。

卻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她怎麽都沒想到,朱氏竟然真的起了歹心,哪怕全家人沒有一個人明言,可是……事實擺在這裏,家裏人都不是傻子,誰會不知道是朱氏鬧的事兒?

不過更讓她想不到的是,田恬此刻沒有選擇給何氏討公道,而是十分安靜的選擇去取了藥,又靜靜的熬藥,這一舉動更是讓她拿不準,田恬下一刻會不會鬧騰起來。

總之這個家,是不可能朝她想的那般,和和睦睦繼續下去了,總歸是要發生點什麽變故了。

“你要知道,你娘醒過來見了你爹之後,沒有把我叫進去,而是叫了你二伯娘進屋,想必是想私底下把這些年大家都積攢在心裏的不合和怨氣清除,其實這幾年你娘受了這麽多委屈,我也清楚是我不該一直偏袒縱容,可是……一家人住在一個屋簷下,總會有大大小小的摩擦,總得有人懂得進退才好。”

“所以,為了這個家的表相,我娘就得繼續忍受繼續進退有度嗎?奶……您也知道自己縱容偏袒了,您可有想過,這個家其實需要的不是一方的退讓和謙遜,而是獎罰有度?”

李氏愣了愣,這還是田恬第一次這麽直麵的跟她頂撞,身為一家之母,她心裏自然是不舒服的,當即說道:“田恬,我現在跟你說這麽多,隻是想著你會心疼你娘,才與你說這些,可是你別忘了,把你二伯娘叫進去私下解決的也是你娘,難不成你還要忤逆你娘的意思,非得跟你二伯娘鬥得眼紅才甘心?”

“我娘那性子,向來都是為大家著想,隻要家裏人好她就覺得好,可是……這一次運氣好,不一定能攢到下一次,這一次二伯娘輕易的就逃過了懲罰,不代表她心裏會真的心存感恩,會感激我娘給她一次機會,說不定心裏還在偷笑,田家都是些軟弱之人呢!”

“你……混賬!你自己也是田家的人,你娘都知道為大局著想,你怎麽就隻想著把家裏搞亂?”

“奶,我知道我說這些話會讓您生氣,可是,您捫心自問,這個家裏,我究竟是充當反叛角色,還是一心一意為家裏人好的角色?今兒個我娘是受害者,免不了下一次就換成了我,我相信,此時此刻,二伯娘的心裏,我娘是第一仇,我這個能給家裏掙錢,能說得上幾句話的小輩,恐怕能排上第二仇了。”

田恬的聲音不大,卻也不小,自然是惹來了一些**,隻是大家都在一旁聽著,也沒人出來阻止,李氏心中也不是真的在怨田恬,說白了她也隻是想借田恬的口來提醒朱氏,讓她自己收斂,畢竟……兩人說話的地方,是在何氏的屋子門前。

田恬將藥罐子打開,李氏幫她倒了水進去,繼續說道:“反正還是先尊重你娘的意思吧,暫時別鬧出什麽動靜來,你娘現在需要的是靜養,有什麽事,等她身體好些了再說。”

“田恬知道了。”

把藥倒進罐子裏,田恬便把火爐子的悶氣口打開,不一會兒火爐子的火就大了起來,裏麵的木炭燒的紅紅的,她一直蹲在火爐子前沒有離開,看著藥罐子,水熬幹了她就加水,等熬了兩次水之後,她這才將火爐子裏的藥倒出來,端著走向何氏的房門:“爹,娘,楊爺爺讓我帶回來的壓驚的藥,讓我先熬了給娘喝了,讓她好休息。”

田興盛聞言,便站起身來說道:“二嫂,我們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好在這次大人孩子都沒事,就當是我們兩口子欠你的,這一次也該還清了,還希望在我們離開這院子之前的這些日子裏,你能手下留情。”

說完,田興盛並沒有去看朱氏是什麽表情,他也沒有離開何氏的身邊去給田恬開門,反正房門隻是虛掩著的,隻要他一聲應下,田恬自己就可以進來,現在需要的,便是提醒麵前這個門麵冷心狠的女人,不要再企圖可以傷害自己的妻兒。

當得知事情的真相時,田興盛自是氣急,一心想要找她算賬,卻依舊被何氏給拉住了,他心疼妻子那慘白的模樣,舍不得讓她擔心,便壓著心頭怒火,忍著想要爆發的衝動,在屋子裏聽了何氏對朱氏的那些說話。

無非是她答應幫朱氏隱瞞家人,就當今天的事沒有發生過,進來了賊人,這才受了驚嚇,朱氏在這個時候自然是點頭同意的,不管何氏說什麽,她都應了下來,可是,她心裏到底怎麽想,田興盛跟何氏並不知道,也不想去猜。隻是何氏的身邊,田興盛再也不敢離開半步了。

“那我就先出去了,你讓她吃了藥好生歇著吧。”

說罷,朱氏便起身離開,打開門的時候,她冷冷地看了一眼田恬,絲毫不掩飾眼底裏的憤意,田恬也懶得理會她,此刻她連看都懶得看朱氏一眼,隻是冷聲道:“不好意思,麻煩二伯娘讓一讓。”

朱氏想著目前自己理虧,況且剛才李氏和田恬在屋外的說話她也聽了個真真切切,這個時候自然不會跟她多做糾纏,直接側過身子走開了,田恬在心裏暗自‘呸’了一聲,這才端著藥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