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朱氏出門找自家男人回家吃飯的空檔,田恬走到了張氏身旁,輕聲道:“大伯娘,剛奶跟我說,讓您吃過飯了去她那兒。”

見張氏點點頭,田恬便轉過身,準備離開,卻被張氏給叫住了:“田恬,等一下。”

“大伯娘有事兒嗎?”

“其實也沒啥事兒,就是覺得大伯娘總歸該跟你道個歉,以前的事兒大伯娘小心眼了……”

“大伯娘,您別說了,我懂。”

看著張氏那帶著誠意的雙眼,田恬也無法再跟她計較什麽,畢竟過去的始終過去了,況且之前朱氏說自己壞話的時候,她確實有幫自己說話。

“我娘說過,大伯娘您是個直白人,有什麽不痛快的不會掩飾,既然現在大家都說開了,就沒事兒了。更何況以前我也衝撞過您呢!我是晚輩,應該我跟您說對不起的。”

田恬的話惹得張氏心頭微微有些不舒服,倒不是因為別的,隻是覺得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在田恬的一句對不起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的過分,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忍不住發出一聲歎息:“唉,我也知道你奶讓我過去是想問我剛才的事兒,一邊是妯娌,一邊是侄女,我……”

“大伯娘,我絕對沒有要您幫我說話的意思,才跟您道歉的,反正今兒個這事,錯不在我,您若實在為難,就照實說吧,我行得正坐的直,不怕。”

說完,田恬便衝她笑了笑,隨即轉身出了廚房,留下張氏看著她那小小的背影發怔,心頭越發地覺得,這個小丫頭的變化,真的太大了。

跟你對著幹的時候會讓你恨不得掐死她,可是她靜下來好好跟你說話的時候,又會讓你有種無法昧著良心的感覺。張氏無奈地將鍋裏的胡辣湯盛起來,深吸一口氣準備迎接飯後的詢問。

李氏把張氏叫進房間究竟問了些什麽,張氏又說了些什麽,田恬自然是無法知曉的,但是第二天,她便明白了一切。

“今兒個早上,你們都別出去忙活了,吃過飯之後在院子裏待著,我跟你爹有事要跟你們說。”

早上剛坐在飯桌前,還沒來得及喝一口稀飯,李氏就發言了,說話間目光平靜,看不出來任何的端倪,田恬心頭覺得是為了昨天的事,但是也拿不準會是個什麽結果。

隻能再次和前些天一樣,在壓抑沉悶的氣氛中吃過了飯,同田柔一起幫張氏把桌子收拾幹淨之後,就留在了堂屋裏,大人們則都去了院子裏坐著,李氏回了房間,好一會兒了也沒見出來。

終於,李氏的房門‘嘎吱’一聲打開,也吊起了全家人的嗓子眼,見所有人都站起來了,她揮揮手示意道:“都坐下吧,沒什麽好緊張的,既然你們覺得同住一個屋簷下,彼此都覺得對方礙眼,那就照老三說的,分家。”

李氏的口氣依舊是淡淡的,可是就是這樣的淡然語氣,讓田恬的心頭感到壓力很大,她知道,分家這兩個字在田家,別說提了,就連想都不能想的,沒想到現在竟然真的從李氏的口中說出來,而且還是這樣的語氣,更是體現出,李氏此刻已經心灰意冷。

“分家?這……這怎麽能分家呢?”

第一個反應的自然是朱氏,她驚訝得不行,之前老三提過一次分家,就已經被怒罵回去了,現在是什麽個情況?竟然同意了?而且……朱氏偷偷的看了一眼李氏,發現她竟然在笑。

其實別說朱氏震驚了,就連田興盛跟何氏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們原先都已經想到了最壞的結局了,卻沒想到還沒有踏出去那一步,李氏就自己來分家了。

“為什麽不分家?不分家這個家就得散!你們是想這個家散,還是分家了大家自己過自己的,三不五時聚在一起,反而覺得親切。”

淡淡地瞥了一眼朱氏,李氏對這個兒媳婦,她心裏也多少覺得有些煩,從嫁進來田家的那天起,就沒有做到一個為人婦的樣子,當初若不是她自己的原因,鬆竹也不會弄成現在這樣子。從來都不知道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永遠都是別人錯,鬧事是她,唆擺人是她,事後撇的最幹淨的還是她。

這些李氏都看在眼裏,以前都想著大家是一家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算了。可是昨兒個她本來還在猶豫的心,因為張氏的坦白之後,這才有了今天的決定。

“娘,您這話就說得不對了,這分家的事兒,可不能因為老三他們一戶鬧,就要弄的我跟大嫂都來承擔,大嫂,你說是不是?”

朱氏說完就朝張氏看過去,張氏臉上沒什麽多的表情,相較以前的囂張跋扈,她確實是變了。

“老二家的,你就別把什麽事都往老三他們身上推,老三家的不喜歡把話說出來,什麽都悶在心裏,這個打她嫁進咱家那天我就知道了,可是這不代表,我真的是個老糊塗,平日裏你們怎麽吵鬧我都不管,因為你們隻是吵吵鬧鬧,大不了你跟你大嫂偷個懶,老三家的辛苦點兒就算了。”

說到這裏,李氏便看了一眼何氏住的屋子,她依舊臥床休息,沒能出來開這個田家的分家會,李氏無奈地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可是如今已經不是小吵小鬧的事了,事情弄到今天這個地步,老二家的,你真的認為是她的錯?”

“那娘的意思就是說,老三他們鬧著要分家,是我的錯了?”

“算了,我不想跟你說這麽多,老二,關於分家你有沒有什麽要說的?”

李氏連話都懶得跟朱氏多說,而是直接把話頭丟給了一直沉默不語的田興隆,田興隆聞言看了一眼母親,又看了一眼媳婦兒,為難之色溢於言表,他看來看去後隻能說句:“一切聽爹娘安排。”

“你個沒出息的,田家三個兄弟,就你最沒出息,我命最苦,怎麽就嫁給了你!”

朱氏說罷,還伸手在田興隆的身上打了好幾下,依舊不解氣,繼續吼道:“老大有手藝,分了家他們不會愁,老三家的再不濟,人家會幹活,也餓不死!你呢?你除了每天出門跟人賭牌,鬥蛐蛐兒,偷爹的酒喝,你還會幹啥?你同意分家你想餓死我們娘倆兒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