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漁夫直接把田恬拉出來當了擋箭牌,惹得田恬頓時有些窘,她哪裏想得到,會出現這樣的狀況?更何況,她壓根就不知道,麵前這個要跟他談生意的人是誰,又出了個什麽價錢……
“這位是第一樓的黃掌櫃,是他們老板讓他來收我的魚的,說是上次臨時缺貨,才從我這裏把魚都買走了,就上次你幫我賣魚那次還記得不?”
田恬點頭,她怎麽會不記得?這麽多天過來了,還真隻有那一次,周漁夫的魚是被人一次包攬了的。
“他老板那天也去廚房看了我的魚,說咱的魚新鮮又活蹦,趁著和原主的合作快要到期了,這才想跟我合作,但是出的價錢太低了,我接受不了,田恬,你家那豆芽給明月樓是多少錢一斤?”
田恬拿不準對方到底給了多少錢,於是她幹脆抬了一點兒價,比出來了一個六,隨即說道:“六文。”
黃掌櫃一聽,頓時板著臉說:“不可能!你那豆芽我派人去明月樓打包回來試過,菜色雖然很新味道也不錯,但是始終是素菜,不可能六文一斤!”
田恬頓時就笑了,她看著黃掌櫃,悠悠地開口:“敢情你們酒樓同行的競爭也這麽大啊?黃掌櫃竟然還專門讓人去試探敵情?那您也想必是知道,我那豆芽在明月樓,那是賣的極好的,而且供不應求,我家裏準備再造幾個棚子呢,人家明月樓給得起價錢,自然也能賺錢,我周叔這魚雖然不是一家獨有,但是別家要找這麽新鮮活蹦的魚,那價格不可能比他的便宜,想必黃掌櫃是比了價又比了貨,才會上門來談生意的,我說得對嗎?”
黃掌櫃麵上一怔,明顯沒有想到這個小姑娘會說出這麽透徹的話,其實周漁夫也明白這個理兒,而且他也拿準了對方其實是真的想買魚,不然態度也不會這麽強硬,堅持自己的要價了,隻是他心裏明白這個理兒,嘴上說出來的話卻未必讓黃掌櫃心服,這才拉了田恬過來頂著。
而田恬的話,一字一句正戳中他心頭所想,當即就笑眯眯地說道:“看吧,我就是這個意思,人家明月樓都能出得起價錢,黃掌櫃,我相信你們第一樓的老板不可能這麽小家子氣,跟我們這些下苦力的人計較這麽一兩文錢吧?”
田恬不由得皺眉,當即笑著把話接過去:“黃老板您別介意,我叔他沒別的意思,就是說話比較拿捏不好分寸,不然也不會一直死守著這魚攤子了,難得黃掌櫃跟吳老板看得上,咱們既然是談生意,這生意總得談談才知道成不成,對吧?不然您先挪步過來,咱們一邊說,不要耽誤街坊們買魚?”
雖說田恬剛才也提到了明月樓給得起價錢,可視化她那話是說在暗處,這明白人自然想得到她那是用的激將法,這第一樓都派人去明月樓打探虛實了,兩家的關係自然有些微妙,且不說是敵對,但是總歸是競爭對手,這拿來比對總歸是沒錯的。
可是比對也得看場合和說話的方式,像周漁夫那樣直接一板一眼地說,不但不會讓人覺得這生意值得做,反而很容易引起反感,田恬也是看到黃掌櫃臉色微變的瞬間,就把話接了過去,這黃掌櫃瞧見田恬算得上是挺上道的一小姑娘,更何況這伸手不打笑臉人,他自然不會跟田恬計較,當即朝旁邊移了幾步,從魚攤外圍跨了進來,走到田恬身邊。
田恬把周漁夫支去應付那些來買魚的大媽們了,自個兒將小板凳端過來,請黃掌櫃坐下:“這小攤子前也沒什麽好招待的,委屈黃掌櫃就這麽將就坐一坐吧!”
周成從頭到尾都保持著沉默,他暗地裏卻是把田恬用的方法和說的話,在心裏比對,如果換成自己會怎麽做,會怎麽說,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幫著爹跟黃掌櫃討價還價,可是認識了田恬之後,田恬有事兒沒事兒都會跟他說,叫他做人別這麽實誠,很多時候,說話做事拐個彎兒,同樣的一件事效果卻會變得很不一樣。
這些話他沒有跟周漁夫說,田恬自然也不會去跟周漁夫提這些,畢竟周漁夫哪怕再怎麽隨和,他也是個長輩,田恬還沒有跟他們熟悉到可以教長輩為人處事的地步。更何況周漁夫人實誠點跟她沒關係,隻要周成學會在外人麵前精靈,對待大姐的時候依舊這麽老實就行了。
“其實,我順帶想問問,小丫頭你那豆芽,能分點出來賣給我們第一樓不?隻要你願意,價格方麵我們可以再談。”
田恬笑了笑,心頭雖然有些蠢蠢欲動,麵上卻沒有任何的表現,更何況,她知道這筆生意不管怎麽賺錢,她都做不得!至少,目前為止還做不得!
“黃掌櫃真是愛開玩笑,我這豆芽是如數包攬給了明月樓的,人家馬老板還借給我馬車讓我每天送貨不那麽麻煩,更何況這不管是做人還是做生意,都得講一個誠信二字不是?要是我今兒個能把豆芽分一半賣給你們第一樓,難道你們就不擔心,我轉頭又分出一部分賣給價格開得更高的某某樓了?”
田恬的話說得直接,雖說是拒絕,但是卻也不讓人覺得不舒服,反而還有種讚賞,黃掌櫃當即就說道:“我也隻是說說而已,這點兒道德底線還是有的,不然我們老板早就讓我來找你談了,看來這豆芽的生意,果真是沒我們第一樓的事兒了。”
“好說好說,以後有什麽新菜,我再介紹給你們,咱們現在談的是,我周叔的魚。”
黃掌櫃笑了笑,當即步入正題:“其實他這魚確實不錯,不然我們老板也不會放棄多年合作的漁夫,來跟他合作了,不過這價格……”
“唉,您也別跟我說價格了,這生意人,不管多低的價格買回去的東西,再翻幾倍賣出來,都覺得自己買的貴,巴不得一分錢都不出,能純利潤,這我都理解,可是……這生意一來二去的,今兒個您給了我們方便,明兒個我們帶給您更大的利潤時,您指不定會覺得,今兒個賺大發了呢?”
黃掌櫃還從來都沒跟這麽有自信的人談生意,人家那些想跟第一樓談這種長期合約,那可都是笑眯眯小心地討好著說話,她倒好,不討好也不打壓,就是這麽個平靜的模樣,好似這筆生意成不成都不重要一般。
可是正是這種態度,才讓黃掌櫃這個混跡生意場上多年的老江湖來了興趣:“哦?你這麽說的話,是還有後招兒?”
“不瞞您說,我跟周叔是打算新建一個魚塘的。”
“魚塘?自個兒養魚?”
田恬點點頭又搖搖頭笑道:“對了一半。”
“魚塘不養魚,那能幹啥?”
“魚塘確實是拿來養魚的,不過……養魚還隻是我計劃的一半,雖說我沒去過第一樓吃飯,不過第一樓的招牌菜裏,似乎有一道是用藕做的吧?”
黃掌櫃麵色有些僵硬,這招牌菜其實說是招牌菜,卻沒有店裏其他普通菜色賺錢,因為本錢來的比較貴,這方圓百裏甚至幾百裏,還沒人能種出來上好又大批的蓮藕,他們這蓮藕都是從別處大批買辦,然後長途跋涉運過來的,等到了第一樓的時候,新鮮度不如往昔不止,還會有一部分壞掉的,成本著實有些高。
可它偏偏就因為稀少,才會成為招牌菜,外人不知道,可是這行內人士,個個都知道,第一樓的招牌菜,其實真的就隻是個招牌而已,那壓根就是不賺錢的!
田恬見黃掌櫃不說話,她也不著急,慢悠悠地繼續道:“這蓮藕呢,據我了解目前咱們鎮上還真沒人能種,一來是種子比較麻煩,二來是一般人也不知道怎麽種,想必第一樓這招牌菜,也是因為物以稀為貴才能成為招牌的吧?”
一句話直達重心,黃掌櫃雖然不知道田恬打得什麽主意,但是他卻是能肯定,她接下來要說的話,肯定跟蓮藕有關,她才研究出來了豆芽新菜,若是真的能研究出來蓮藕,那……可真的是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