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由為進步聯盟準備的兩份演講稿合並而成

創造力的定義

無論定義如何,它都必須包括生活是否不虛此行這一概念,這取決於生活是否富有創造性。

要成為一個有創造力的人,這個人必須存在著,並有一種存在感。這種存在感不是一種反複無常的意識,而是生命運作的一個基本場所。

創造力是從存在中產生的行為。這表明他是活著的。創造力不是一時衝動,而是“有所成”。

可以證明的是,在某些時候,某些人的活動表明這個人之所以還活著,全是因為他對刺激所做出的反應。整個生命可能都建立在對刺激做出反應的模式上。停止刺激後,個體就會失去生命力。但在這種極端情況下,“存在”一詞與之無關。為了存在和擁有存在感,這個人必須任其“衝動行為”優於“反應行為”。

這些事情不僅僅關乎意願,也是對生活的安排和重新安排。基本模式在情感成長的過程中被建立,在這一過程開始前,基本模式就是最大的影響因素。必須假設大多數人都處於兩個極端之間的某個地方,而正是在這個中間區域,我們才有機會去調整自己的模式。這種學術型討論的趣味就在於此。此外,我們也在考慮家長和教育者能做些什麽。

如此一來,創造力便是在整個生命曆程中保留一些屬於嬰兒的體驗:創造世界的能力。對於嬰兒來說,這並不困難,因為如果母親能夠適應嬰兒的需要,那嬰兒就會意識到——這個世界早在他們誕生之前就已存在。無論嬰兒是否為世界的創造者,現實原則都是一種既定的事實。

現實原則雖不如人意,但當孩子被要求說“謝謝”時,重大的發展就已經出現了。因為現實原則就是一種侮辱。孩子通過遺傳獲得了應對這種侮辱的心理機製。

關於這些心理機製,已知在足夠好的環境條件下,這個孩子(也就是後來的你我)找到了消化這種侮辱的方法。從一個極端來說,順從簡化了個體與其他人的關係,當然,這些人有自己的需要,他們自己的全能感也需要得到滿足。在另一個極端,孩子仍是無所不能的。他們以其創造性指點著周圍的一切。

舉個粗略的例子:如果一個母親有八個孩子,那麽就會有八個母親。這不僅僅是因為母親對八個孩子的態度不同。即使她對每個人都不偏不倚(我知道這很荒謬,因為她畢竟不是一台精密運作的機器),每個孩子對媽媽的感受也是不一樣的。

通過一種極其複雜的、由基因決定的成長過程,以及個人成長與外部因素的相互作用(這些外部因素要麽起到了促進作用,要麽讓人難以適應並引發各種反應),我們最終發現自己能夠以一種全新的方式去看待一切,在生活中處處都體現出自己的創造力。

我可以在《牛津英語詞典》中查到“創造力”一詞,我也可以查閱相關的哲學和心理學著作,然後再融會貫通一番,你也會驚歎:“了不起!真是聞所未聞。”就我個人而言,我無意這樣做。我不想采擷前人果實,即使這樣會讓我的話聽起來很荒謬。想必你們也看到了,讓我歸納那些相關文獻無疑會要了我的命——我需要確保觀點有足夠的開創性,不落前人窠臼,而這也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如果我描述一個像“愛”這樣簡單的詞,我必須得從零開始。(也許這才是正確的起點。)但當我談到創造**和創造性藝術之間的區別時,我又會回到這個主題。

現在我在字典中查到了“創造”一詞,知道它意味著“使之成為一種存在”。創造可以是“人類思維的產物”。博學之人是否認同此為創造,目前尚不能確定。我所說的創造**,是指不因順從或對入侵世界的反應而一直被扼殺或消滅,也就是一直都在以新鮮的眼光審視一切。我在此指的是統覺,而不是感知。

創造力的起源

也許我已經提到了創造力的來源是什麽。這裏必須再陳述一點。隻有活著才會發揮創造力。除非一個人在休息,否則,當一個客體擋在眼前時,人會以某種方式伸出手來,從而與它建立一種關係。但這還不夠,你還需知道:對於一個活生生的人來說,隻有身體或精神上的接觸才有意義。一個大腦幾乎沒有發育的嬰兒可能會伸手去尋找和使用一個客體,但他並沒有富有創造性地生活。此外,正常的嬰兒需要成長於一個複雜的環境之下,成為一個公認的存在者,以便體驗伸出手來尋找物體的創造性行為。

所以,我再重申一遍這句格言:存在先於“做”。存在必須在做之後才能獲得發展。最後,孩子在不喪失自我意識的情況下,甚至可以去操控自己的本能。因此,創造力源自個體所擁有的遺傳傾向,即活著和活下去,並且在需要伸出手時,與那些擋在眼前的客體聯係起來。哪怕這個客體遠在天邊。

保持創造力

對於那些沒有誤入世界從而心生扭曲的人來說,培養創造力這一最理想的屬性還有相當大的發展空間。確實,你們肯定會說,生活大多都是瑣事,可必須有人去做這些瑣事,要解釋這一點很難,因為有些人可能覺得瑣事也很有用。也許像擦洗地板這類不需要太多的智慧的事實,為想象性體驗這一分離出來的領域留下了可喜的機會。但還有交叉識別的問題,我稍後會講到這一點。一個女人可能正在興致勃勃地擦洗著地板,絲毫不覺得擦地板是項很乏味的工作,因為這會讓她想到正是那調皮的孩子把地板弄得一團糟——在創造**的時刻,孩子的鞋上沾滿了花園裏的泥土,而他則把泥土蹭得到處都是。他這麽做,是建立在一種假設上,他假設媽媽喜歡擦地板,而這恰恰彰顯了他這個年齡的破壞力。人們認為這是一個合乎需求的階段。我一直認為這個觀點還挺有意思的!

或者,一個人可能會對在傳送帶旁工作感到厭倦,但當他想到有錢可賺時,他就會想到自己一直以來想把廚房的水池給修一修,或者他隻花了一半的錢就在電視上看到南安普頓隊竟出人意料地擊敗了曼徹斯特隊。

事實上,人們很難接受那些沉悶乏味的工作,或當他們無可避免之時,他們也必須安排好周末。據說,在一個無聊透頂的日常生活中展望未來,要比從事一份有趣的工作來得更容易一些。必須記住的一點是,對於其他人來說,這項工作可能會非常有趣,因為他們用它來過有創造力的生活,但不允許其他人使用個人的判斷。

在事物的發展過程中,若你能保持個人特色,擁有自己的秘密,那每個人都可以體驗創造力的生活。如果你這人實在是乏善可陳,那就試著呼吸看看吧,這件事無人可為你代勞。或者,當你給朋友寫信,或給《泰晤士報》和《新社會報》投稿時,你也能代表自己,在這些信被扔掉之前,也許有人會讀到。

創造**與藝術創作

提到寫信,不得不提的一個話題便是,我必須明確區分創造**和藝術創作。

在創造**中,你我會發現,我們所做的每件事都強化了這一種感覺:我們正活著,我們是我們自己。一個人可以看一棵活生生的樹(而不一定是樹的插畫),並且從新的角度去欣賞這棵樹。如果你曾經經曆過精神分裂症式的抑鬱期,你就會知道這一點。經常有人告訴我:“我的窗外有金蓮花,太陽出來了,我從理智上知道,這在一些人眼中一定是一道靚麗的風景。但對於今天早上(星期一)的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這讓我敏銳地意識到自己並不真實。”

雖然創造**都是相似的,但編輯、作家、詩人、藝術家、雕塑家、建築師和音樂家的積極創作是不同的。如果有人從事藝術創作,我們就會希望他能有一些獨特的才能。但對於創造**來說,我們不需要特別的天賦。這是一種普遍的需求,也是一種普遍的體驗,即使是臥床不起、孤僻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也可能創造性地生活在一種不為人知的精神活動中,因此在某種意義上,他是幸福的。當在某個階段中意識到人類缺乏比吃飯或生存更重要的東西時,我們就會變得不快樂。如果時間還充裕,這裏可以談一談“焦慮”,它就是驅使藝術家發揮創造力的源泉。

創造性的婚姻生活

似乎有必要基於這樣一個事實進行討論,即婚姻中的一方或雙方經常會有一種**不在的感覺。盡管這種體驗很尋常,但對生活中所有其他可以探討的事情來說,有那麽一些不值一提。但此時此地,我想當然地認為,並不是所有的已婚夫婦都覺得他們可以既富有創造力,又能維持婚姻生活的甜蜜。兩人中總有一方會發現自己被卷入了一個過程,這個過程可能最終導致其中一人生活在一個真正由另一人所創造的世界中。在極端情況下,這一定會讓人感到非常不舒服,但我想,在大多數情況下,情況並沒有那麽極端,盡管它總是潛在的,並且可能時不時地猛然出現。例如,整個問題可能隱藏在幾十年的育兒過程中,並以中年危機的方式浮出水麵。討論這個問題可能有一種相當簡單的方法,那就是從表麵開始。我認識一對夫妻,他們已經攜手走過了許多年,並養育了好幾個孩子。在他們結婚的第一個暑假裏,一起度過了一個星期之後,這個男人說:“我打算出海一周。”他的妻子則說:“巧了,我喜歡旅行,所以我也要收拾我的行李去了。”他們的朋友則舉手道:“我可看不出這樁婚姻有什麽未來!”然而,這個預言未免也太消極了,這對夫妻的婚姻生活其實非常甜蜜,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在這一周裏,這個男人提升了航海技能,享受了乘風破浪的快樂,而他的妻子則提著手提箱走遍了整個歐洲。在剩下的五十多個星期裏,他們有很多事情要告訴對方,而且他們發現用半個暑假的時間分開旅行還可以使感情升溫。

有很多人不喜歡這樣。關於人類,沒有一條普遍適用的規則。然而,這個例子可以說明兩個人有多不介意離開彼此,並且沿途還有了很多收獲。如果他們害怕離開對方,他們就會很容易對婚姻生活感到厭倦——這種厭倦感源於他們未能創造新生活。創造**本質上來自個人體驗,而非夥伴關係,盡管伴侶之間可能會激發創造力。

實際上,如果我們觀察任何一個恩愛如昔的家庭,就會發現空間感有多重要。我不需要描述具體細節:妻子是如何演奏小提琴的,丈夫每周是如何花一個晚上和幾個朋友在酒吧喝香迪啤酒等。人的正常狀態或健康狀況千變萬化。如果我們決定談論難處,可以肯定的是,我們會發現這些人的生活極其無聊、單調,這表明某個地方出了問題。這裏麵有一種強迫性的因素,這種強迫性因素背後還有一些深層次的恐懼。許多人沒能發揮創造力,是因為他們被一種強迫感所困擾,這與其自身的過往經曆有關。我認為隻有和那些在這方麵相對幸福的人,也就是那些不受強迫感驅使的人,我才可以輕鬆地談論婚姻中的障礙。對於那些受困於一段關係的人,沒有人能給出有用的建議,你也不可能做每個人的治療師。

在兩個極端——那些婚姻生活富有**的人和那些婚姻生活趨於平淡的人——之間,肯定存在著某種邊界線,並且我們中的很多人恰好就處於這一邊界線上。我們非常快樂,也可以富有創意,但我們確實意識到,個人衝動與任何具有可靠性的關係的妥協之間,存在著某種內在衝突。換言之,我們又再次談論了現實原則,最終當深入探討我們的論點時,我們會發現自己在不喪失個人衝動的情況下,重新審視了個人對外部現實的接納。這是人性的基本問題之一,一個人正是在這些方麵有所收獲,才奠定了他自己情感發展的早期階段。

有人會說,我們經常以有多少孩子,或兩個伴侶建立起來的情誼來談起一段婚姻關係的成功。我們在這些問題上很容易變得油嘴滑舌,我知道你們不希望我停留在這種膚淺的層麵之上。如果我們談論性,畢竟這是婚姻關係的核心,那麽,我們就會發現,到處都是痛苦。在**中,各自都有創造**的已婚人士的確並不常見。已經有很多文章都提到了這一點,也許這是精神分析師的不幸,因為他比大多數人都更了解這些困難和隨之而來的痛苦。精神分析學家不可能讓人們在結婚後仍陷入幸福生活的妄想中,至少**騙不了人。當兩個年輕人墜入愛河時,每天都性致高昂,貪歡逐樂——這種狀態會持續一段時間(也許是很長一段時間)。這確實有益健康,當年輕人親身體驗到這一點時,我們也會為他們感到高興。但如果向他們宣揚在婚姻中永葆**就大錯特錯了。有人戲稱道:“這世上有兩種婚姻,一種是女孩在走向聖壇的路上就已經知道嫁錯了人;而在另一個例子中,她在回去的路上才知道自己嫁錯了人。”但這其實沒什麽好笑的。當我們讓年輕人開始相信婚姻意味著永恒的愛情時,問題便出現了。但我不願意反其道而行之,打破年輕人的幻想。這是一樁違背本心的買賣。如果一個人一直以來都是快樂的,那他就可以承受痛苦。這與我們所說的嬰兒隻有擁有過媽媽的**,或相當於**的東西才能斷奶是一樣的。除非建立在幻想的基礎上,否則是不會出現幻滅感的——即接受現實原則。當人們發現性體驗越來越成為夫妻中一方的創造性體驗時,這確實會給人一種可怕的挫敗感。有時**在起初便不如人意,它反而會起到很好的促進作用,然後兩個人會逐漸達成某種妥協,或者相互讓步,最終雙方都會有一些創造性的體驗。

不得不說,性體驗是健康的,也是很有益處的,但如果認為解決生活問題的唯一辦法就是性體驗,那就錯了。當性作為生活的一種調味劑,也是一種屢試不爽的治療方式時,我們需要留意到底什麽才是潛在的事物。

在這裏,我想提醒你們投射和內攝這兩種特殊的心理機製:我指的是認同自己與他人以及他人與自己的功能。正如你所料,有些人不能使用這些機製,但如果他們願意的話,有些人也可以使用這些機製,還有一些人無論他們願意與否,會強迫性地這樣做。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說,就是能站在他人的立場上,擁有一種同情和同理心。

顯然,當兩個人以婚姻這種密不可分和公開的紐帶生活在一起時,他們都會通過另一個人擁有更全麵的人生。在健康狀態下,這可以根據具體情況加以利用,也可以不加以利用。但是,一些夫婦會發現自己在賦予對方身份時不夠靈活,而在其他情況下,還是存在一定的流動性和靈活性的。顯然,如果男女都能在性體驗中擔任自己的性別角色,就會很方便了。然而,不僅僅是行動,還有想象,從想象的角度來說,生活中沒有任何部分是無法被移交或接管的。

有了這個想法,我們就可以看看創造力的特例。當涉及性別功能的審視時,沒有太多內容可說:父親和母親誰更有創造力?我不想研究。我們可以把這個問題放在一邊。但就在實際功能這一領域,我們必須記住的是,嬰兒可能是通過非創造性的方式受孕的——也就是說,人們沒有預料到他的到來,甚至連一絲想法都無。另一方麵,當雙方都想要嬰兒時,嬰兒就降臨到人世間了,來的時機剛剛好。在《誰害怕弗吉尼亞·伍爾夫?》中,愛德華·阿爾比(Edward Albee)研究了一個未出世嬰兒的命運。無論是在戲劇還是電影中,這都是一項了不起的研究啊!

但我暫且不想再繼續談論實際的性和嬰兒這個問題,因為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可以通過創造性或非創造性的方式完成。在此,我想再次探討這個主題:個人能創造性地生活這一能力究竟從何而來。

繼續探討——創造**的起源

這是一個老生常談的故事了。我們是什麽樣的人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我們的情感發展到了何種程度,或者說我們被給予了多少曆練,以便能在與客體關聯的早期階段中走得更為長遠。

在我看來,無論是在個人生活中,還是在與伴侶、孩子、朋友等關係中始終保持創造力的人都是幸福的。沒有什麽是在這個哲學領域之外的。

我看到了一個鍾表,但隻看到了時間;也許我甚至連時間都未曾看到,隻注意到了表盤上的形狀;或者我什麽也沒看到。另一方麵,我可能隱約看到了一個時鍾,然後幻想出一塊表來,因為我有證據表明,實際的時鍾就在那裏,所以當我感知到真實存在的時鍾時,我的思緒已經百轉千回。因此,當我看到時鍾時,我創造了時鍾,而當我看到時間時,我也創造了時間。在我把這個令人不舒服的功能交給上帝之前,每一刻我都擁有這一無所不能的體驗。

這可能會與你的認知不符。邏輯在某一點上會表現為非邏輯。就連我也無法左右——這就是我想研究的。

嬰兒準備好去發現一個由客體和思想所組成的世界,並且隨著嬰兒的成長,母親正在向嬰兒展示這個世界。這樣,通過她起初的高度適應性,母親使嬰兒體驗到無所不能,並真正找到自己創造的東西,能夠創造並將其與實際聯係起來。最終的結果便是,每個嬰兒都通過創造一個新的世界來開啟自己的人生。到了第七天,我們希望他能開心點,並安靜片刻。這是事情進展很順利的情況——其實,進展往往都很順利。但是,如果創造出來的東西要實現,那就必須有人在那裏。如果沒有人來做這件事,那在極端情況下,這個孩子會患上自閉症,完全進入創造的空間,並對人際關係興致缺乏,表現得十分順從(這是兒童精神分裂症的症狀)。

然後,現實原則可能會被逐漸引入,而已經了解了全能感的孩子會體驗到世界所強加的局限性。但到那時,他或她能夠以代償的方式生活,使用投射和內攝機製,讓另一個人成為管理者,並移交全能感。最終,個人放棄了做輪子或整個齒輪箱,而是做一個齒輪,這樣任務更輕鬆了。大家幫我寫一首人文主義的讚美詩吧:

哦!成為一個齒輪。

哦!集體站立。

哦!與他人和諧相處。

哦!結婚時也不要失去成為世界創造者的想法。

一個人若不是從全能感體驗開始,就沒有機會成為一個齒輪,他必須繼續推動全能性、創造性和控製力的發展,就像試圖出售一家虛假公司的垃圾股票一樣。

在我的文章中,我提出了很多與過渡性客體有關的概念:它可能是你的孩子剛剛抓住不放的東西,也可能是一塊曾經屬於寶寶床罩上的布,或者是一條毯子或母親的發帶。它是第一個象征,代表著基於母親的可靠性和能力的體驗,通過母親對嬰兒的認同,了解到嬰兒需要什麽,從而使嬰兒和母親結合在一起。我說過這個客體是嬰兒創造的。我們知道我們永遠不會去質疑這一點,盡管我們也知道它在嬰兒創造它之前就已經存在了。(它甚至可能已經由兄弟姐妹以同樣的方式創造過了。)

與其說“索取,然後得到”,不如說是“伸出手,它就會在那裏,任你取用和揮霍”。這就是開始。它必須在引入現實世界和現實原則的過程中被丟棄掉,但在健康狀態下,我們設計了各種方法來重新獲得來自創造**的意義感。缺乏創造力的症狀是覺得什麽都沒有意義,一切都是徒勞的,我什麽都不在乎。

我們現在能夠審視創造**,並在這樣做時秉持著一個始終如一的理論。這一理論讓我們看到了創造**這一主題本身就很難被理解的一些原因。我們可以看看構成創造**的普遍特征或細節。

可想而知,我試圖進入一個層麵,即使不算是真正的基礎層次,那麽至少也算是一個深度層次。我知道若想烹飪香腸,方法之一便是去問問貝頓夫人[1](或在周日拜訪一下克萊門特·弗洛伊德),另一種方法是拿一些香腸,試著去烹飪,即使你沒有任何下廚經驗。在任何情形下,結果可能都是一樣的,但與富有創造力的廚師生活在一起無疑更令人愉快,即使有時會燒掉廚房,或做出什麽黑暗料理來,讓人懷疑最難吃的香腸也不過如此。對此,我想說的是,對於廚師來說,這兩種體驗是不同的:盲目跟從食譜書上的步驟除了更加依賴權威外,什麽體驗都得不到;而原創的感覺會更真實,人們會對烹飪時腦海中出現的奇思妙想感到驚異。當我們對自己都感到驚訝的時候,我們就是有創造力的,我們會相信自己其實擁有那令人意想不到的獨創性。我們不介意食客沒有注意到烹飪香腸時發生的異象,或者他們沒有表現出對香腸口味的認可。

我相信,如果一個人有創造力,並且有能力,那沒有什麽事情能難倒他。但是,如果有人的創造力瀕臨枯竭,那他要麽選擇亦步亦趨地順從,要麽就不斷開發自己的創造力,直到烹製出的香腸味道特別驚奇,或實在是令人難以下咽。

正如我已經指出的那樣,我相信這是真的,無論個人的裝備有多麽簡陋,其體驗都可以富有創造性,可以令人興奮,因為前方總有一些新的和意想不到的東西。當然,如果一個人很有個性和天賦,那他們的畫作可能價值2萬英鎊,但對於更多寂寂無名的人來說,就算畫出像畢加索那樣的畫也隻是在拙劣地模仿。要像畢加索那樣畫畫,就必須得是畢加索本人才行,否則創造性根本無從談起。從定義上講,團體中的逢迎者是順從的,令人提不起興致,除非他們在尋找某種東西,他們需要畢加索的勇氣來支持他們的原創性。

事實是,我們創造的東西其實已經存在了,但創造力存在於我們通過概念和統覺形成感知的方式中。所以當我看向時鍾時(正如現在),我創建了一個時鍾,但我必須很小心地不去看那些表,除非我已經知道那兒有一個時鍾,否則我就不會看到時鍾。別急著駁斥這段荒謬的對話,試著研究並付諸實踐吧。

為了幫助大家去理解這個問題,試想一下,如果天黑了,我又筋疲力盡,或者有點精神分裂,我可能會看到一塊並不存在的鍾表。我可能看到牆上掛著什麽東西,甚至可以從表盤上讀到時間,而你可能告訴我,那隻是某人的頭投在牆上的影子而已。

對一些人來說,因為不想被發現自己像個瘋子、產生了幻覺,他們會保持理智,堅持所謂的共享現實的客觀性。此外,其他人也允許自己假裝他們的想象是真實的,能夠被分享。

我們可以讓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與我們生活在一起,但是如果我們要變得富有創造力,冒著用隨之而來的創意來為自己的衝動買單的風險,那我們就需要其他人也保持客觀。

有些孩子必須事事聽從父母或照看者的話,無法過上隨心所欲的生活。這扼殺了他們的童趣和天真。又或者,他們會發展出一種後退的策略。

一個含義豐富的主題便是為兒童提供一個機會,讓他們在家裏和學校過上自己拿主意的生活,道理不言自明:那些自我意識較強的孩子,恰恰也是最好管理的。這些人並沒有因為現實原則而一蹶不振。

如果我們正式與某人結為伴侶,我們可能會允許各種方式和程度(正如我所說)的投射和內攝,妻子會欣賞丈夫的上進心,丈夫也可以享受妻子的廚藝。因此,通過這種方式,婚姻這一正式的結合擴大了我們創造**的範圍。如果你更快地完成了這些家務,那也算是一種創造**。

我不知道你對我筆下及引用的觀點有多少認同。第一件事是,我不能僅僅通過與你的談話就讓你變得富有創造力。如果你沒有或已經失去了在生活經曆中給自己製造驚喜的能力,那麽我也無法通過談話為你提供任何幫助,而你也很難通過心理治療獲得幫助。但重要的是,對於個人而言,了解其他人(尤其是我們的孩子)創造**的體驗,總是比做得好要更為重要。

我想澄清的是,創造**的方方麵麵都涉及一個哲學困境,因為在我們的理智中,我們隻能創造我們已經發現的東西。即使是在藝術領域,我們的創造力也不是源源不斷的,除非我們在精神病院或孤獨症中獨自煎熬。藝術形式或哲學上的創造力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對現存事物的研究,而對環境的研究正是理解和欣賞每個藝術家的線索。正是這種創造性的方法讓藝術家看起來更加鮮活,其作品的意義更為深遠,即使從公眾的角度來看,他所做的事情是失敗的。公眾仍是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像他的天賦、訓練和所用工具一樣。

所以我的主張是,隻要我們個人較為健康,我們就不必生活在我們的婚姻伴侶所創造的世界裏,我們的婚姻伴侶也不必生活在我們所創造的世界裏。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人世界。此外,我們通過各種程度的交叉認同來分享經驗。在現實世界中,當我們把孩子或嬰兒作為有創造力的個體撫養長大時,我們必須使自己不那麽有創造性,變得更順從,適應性更強。但從總體來說,我們繞過了這個問題,並發現它不會要了我們的命,因為我們認同這些新人,如果他們也要實現創造**,他們同樣需要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