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皇室姓元,祖先是鮮卑拓跋氏,不過在經曆了孝文帝的改革漢化後,已經全麵倒向了儒家。再加上統治者為了籠絡人心,多次和中原世家大族聯姻,所以現在的皇室含胡量極低,已經沒有幾個人從他們三十六分之一的胡人血脈中質疑正統問題了。

大魏民殷國富,沃野千裏,帶甲百萬,良將千員。坐擁中原整整一十二府,北抵草原、南臨大江、東接高麗、西近潼關,是當今天下人口最多、經濟最高、國力最強、挨打最多的國家,沒有之一。

是的,你沒有看錯,因為太優秀了,所以大魏總是被周圍的國家群毆。不管大魏打誰,我就打大魏!所以各方勢力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誰也奈何不了誰。這就導致了連年征戰的混亂局麵經久不絕。

尤其是淩晨來的前兩年,大魏皇帝駕崩後,原本應該由庶出長子、太子元敬繼承大統,領導大家繼續和四周的蠻夷鬥爭。

但是,皇後娘娘卻拿出了另一道聖旨,說陛下早就覺得元敬這小子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憋著壞呢!所以早早就給她留下密詔,讓嫡子、排行老五的元敦繼承他的家產。

先不管大行皇帝真正的心思是屬意誰,或者皇後為什麽那麽晚生育,反正大魏的權貴們集體炸鍋了!

他們有的人教了太子十幾年書,就等著退休後拿個“帝師”的牌子在孫子麵前吹牛逼;有的人把女兒都嫁給太子了,就等著以後路上碰到人能被尊敬的喊一聲“國丈”;還有的把自家錢財人手都投資到太子身上,為他打點上下、清除阻礙,滿心歡喜的等著回報呢~

現在你跟我說不行?打水漂了?

不行也得行!!

另一撥人也是,原本以為得罪過太子或者太子身邊的人沒活路了,現在皇後娘娘竟然說陛下有密詔!

嚶嚶嚶……我那麽多遺憾~那麽多期盼~你知道嗎~

皇後娘娘的話,誰敢說是假的?

假的也是真的!

由於時間緊迫,大家也就沒心思在背地裏搞小動作了,雙方都采取了比較直接的表達方式——幹他丫的!

客觀的講,支持太子元敬的朝臣比較多,尤其是武將方麵。但奈何京城防務是皇後娘家的叔伯兄弟在打理,在經曆了血腥殘酷的暴力鬥爭後,太子被迫出走,5歲的嫡子元敦成功登基為大魏新一任CEO,年號德順。

但是,原本屬於你的東西被別人搶走,對方還是個流著鼻涕、連屎都擦不明白的小屁孩,擱誰都不能就這麽算了!

於是,逃到冀州府的元敬立刻就扯起大旗,在文武大臣和地方士紳的擁戴下成立了另一個朝廷,薊門府、遼東府、雲中府紛紛表示支持太子奪回屬於自己的龍椅。

這幾個府的特點是靠近邊鎮,所以居民大多火氣旺盛,一言不合就會拔刀相向,軍隊多,砍人也很猛。

缺點是除了冀州府之外,都不怎麽富裕。

兩年時間,雙方都沒能快速解決對方,於是局勢就從一開始的激烈交鋒,逐漸轉變為僵持階段。

戰爭需要錢,很多的錢。讓人家提著刀幫你砍人卻不發工資,是不行的。脾氣好的,罵完你祖宗十八代然後開擺。脾氣不好的,轉過頭送你去見祖宗也是很有可能的。

太後坐擁中原富庶之地,不缺錢。但是前太子元敬很需要錢。

而離他們最近的地區,晉陽府不僅有關隘天險,還有四萬跟他們一樣能打的邊軍。京師府就更不用說了,京畿重地,十萬精銳禁軍,還有無數勤王之師正在從各地趕來。

那麽,相對好欺負還比較有錢,最有希望快速解決元敬叛軍當下困境的,就隻有淩晨所在的北海府了。

之所以叫“叛軍”,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雖然前太子和太後各執一詞,都說自己是對的,但畢竟太後和新皇住在京城裏,玉璽也在那,許多人還是以這個指標為準的,就比如現任北海府尹。

權利的錯綜複雜、明爭暗鬥跟淩晨這個升鬥小民沒有什麽關係。但作為被叛軍重點關注的州府居民,淩晨還是受到了不小的波及。物價飛升、糧食緊缺、山賊響馬眾多就是最直接的體現。

正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另一個糟心的問題也接踵而至。

官府張貼榜文,說北海府的百姓必須要齊心協力保衛家園,為了免受喜歡吃人的叛軍的荼毒,所以全府百姓必須有錢出錢繳賦稅,有人出人服徭役。

清化坊的老坊正,人雖然有點老不正經,但心地還是挺好的。他覺得淩晨是家中唯一的獨苗,把他征入軍隊實在是太損陰德了,所以腆著老臉在府衙的司薄那裏好說歹說,才給他爭取到了不必從軍的特殊待遇。

但代價是必須繳納10兩銀子的“疾殘費”。

這是坊正最大的能力範圍了,要是不想被叛軍割下腦袋當球踢,淩晨就必須在十五日之內湊齊這筆錢。

問題是,現在的他能不能活到十五日後,還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

夜已深了,不大的小院裏格外安靜,柴房和偏房一片漆黑,靜謐無聲。上房中堂裏,一盞油燈被風吹的搖擺不定,淩晨披著一件長布,坐在桌子前單手撐著下巴懷疑人生。

怎麽個事?打開方式不對?

空間呢?係統呢?最不濟,給自己腦袋裏裝個圖書館也行啊!

純手搓出個盛世也不是不行,但起碼給點條件吧?小公爺,小侯爺,地主家的傻兒子也行啊!

怎麽一上來就不斷的麵臨生存問題呢?這試錯成本也太低了,一旦創業失敗就得去街上要飯,這讓自己哪裏還有時間精力關心民生疾苦、家國天下?還怎麽幫助大魏人民邁進和平繁榮的小康生活呢?

呸!幫個屁!

眼下的情況,不拖後腿就不錯了……

看著桌子上僅剩的八十幾枚銅錢,淩晨說不出來的難受,錢是王八蛋,可誰能不愛?

要是自己有仙術就好了,像那個什麽藍采和複製豬肉一樣,切一塊又長回來,或者沈萬三的聚寶盆,不斷的生出錢來,那該多好……

一念及此,淩晨不由得中二病大發,捏起一枚銅錢,心口同時念出假麵騎士龍騎裏的技能:“Copy vent。”(複製降臨)

以前小的時候,他常舉著棍子對路邊的草叢大喊“長虹九龍”,現在雖然長大了,但這屋裏就他一人,倒也不覺得羞恥。

但下一刻,他的臉就紅了起來。

不是羞的,而是激動的!

他很確定,自己剛才捏著的是一枚銅錢,但現在手指一搓,卻是兩枚!!

王德發?!!

早就習慣了領導不發工資並且還罵他也不會在內心泛起一絲波瀾的淩晨,此刻的呼吸卻格外急促!

他激動的站起身來,顫抖著雙手重新數夠五枚銅錢,放在手中,雙手合十,默默把所有他能想到的神仙挨個感謝了一遍,然後再次在心中默念道:

“複製。”

“砰!砰!砰!”

嘴巴很幹,心髒的跳動很劇烈,但淩晨此刻卻顧不上喝水,他顫抖著攤開手掌,哆嗦著數了起來:“1,2,3,4,5……6……66……6!”

“7!”

“8!”

“9!”

“10!”

……

片刻後,從屋子裏傳出一陣近乎瘋狂的大笑: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從今天起,不許有人跟我大聲說話!哈哈哈哈!!”

“砰!”

鄰居家從牆外扔進來一件竹編簸箕,徑直砸在淩晨家的窗戶上,緊隨而來的是一道怒罵:“直娘賊!大晚上的叫喚你娘?失心瘋了?!”

淩晨沒有絲毫猶豫,抓起一把銅錢龍行虎步的走出門,朝著隔壁院子撒了過去!

“老子高興!你管的著麽?把嘴給我閉上!”

“嘿!我看你狗娘養的是……”牆外之人明顯更生氣了!

“嘩啦!”又是一把銅錢撒了出去。

“哎……哎?”

“嘩啦!”

“大晚上的,明天還要……”

“嘩啦!”

“哎呦,不是這個意思……”

“嘩啦!”

“好!笑的好啊!小相公小小年紀,竟然能笑出如此豪邁的氣勢,往後肯定是個大官,大將軍!叔看好你!笑吧笑吧,年輕人就該多笑笑……”

淩晨雙手叉腰望著院子裏,突然覺得春深露明,夜風溫柔,浩月皎潔,就連自己的這間破院子,都隱隱透露出一股諸葛草廬的氣勢!

於是,興奮的睡不著覺的淩某人試了一晚上自己的金手指——複製。

當然了,“長虹九龍”和“火舞旋風”他也試了,並沒有什麽反應,所以成為絕世高手仗劍天涯的夢想就此破滅了。

不過,能複製銅錢、陶碗、布匹等等他所能看到的一切,也是件讓人很滿意的事情了。

更讓他驚喜的是,他自己複製出來的東西,還能繼續複製!這特麽的!錢生錢在別人那裏是誇張的形容,在他這裏是實打實的陳述事實!

嘻嘻哈哈狀若瘋癲的興奮了一晚上後,淩晨最終還是躺回**昏死過去了,再次醒來,又近黃昏。

今個,吃好的!

濟州城在東西兩處都設有集市,東市一般情況下沒有宵禁,達官貴人們逍遙自在,常常登船夜遊,賞景吃酒,插花弄玉,流連忘返。

西市就不同了,戌時結束,亥時宵禁,凡是晚上九點過後還在大街上行走的,除了更夫和巡街,其他人,見到就抓!抓到就關!不問緣由,關了再說。

如果是戰時,就比如現在,為了防止叛徒、細作、內應搞破壞,連東市都實行了宵禁,九點以後還敢在西市街上走、又沒有官府證明的,一律就地格殺!

不過這會才五點,離九點還早著呢,況且西市離清化坊也不遠,走路十幾分鍾就到了,所以淩晨一點也不擔心。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延的青山腳下花正開~嗯?店家,你這肉怎麽賣的?”

繁華的西市街頭,天色還未變暗,金黃色的雲朵掛在樓頂,下麵是騰騰熱氣和來來往往的人群,淩晨駐足在一家肉鋪前。

店主人是個健壯的漢子,見有客人,立刻放下刀,在身前的皮革圍裙前抹了一把手上的油肥後,憨厚的笑道:“不知小相公要些什麽?生的熟的?生豬肉153文,熟的有醃的煮的烤的,略貴上些。”

淩晨點點頭,從腰間取下銅錢,摘了遞給店家,店主人笑著收下,按要求將豬耳朵、豬肘子剁碎後用菏葉包了,客氣的雙手遞給淩晨。

淩晨接過後,指著店家身後說道:“銅錢你留下,不過那串繩得還給我。”

“呃……”

店家聞言呆呆一愣,這雖然不過分,但……很少有人提這種奇怪的要求,串繩就是普通的麻繩,哪有人稀罕這玩意……

從店家手裏接過麻繩後,淩晨這才點點頭,心滿意足的離去。

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一針一線,恒念物力維艱。

餓過窮過,才知道什麽都是珍貴的。塑料袋沒有用,可他以前就是在不知不覺中攢下了許多,也省了花冤枉錢買垃圾袋。

串繩也一樣。

他這種行為實在很難不給人留下印象,以至於後來,西市一直流傳著淩小相公的事跡——

年輕沉穩,出口成章,待人謙和,氣度不凡,但……極度小氣。

回到家裏,淩晨將采買的大米、麵粉、幹糧通通儲藏好,順手把米缸的漏洞也補上後,才心滿意足的回到中堂。

打開菏葉和油紙,香氣入鼻後,方才這一路的矜持**然無存,他顧不得取碗筷,匆忙洗了洗手,一把抓起鹵豬肉就往嘴裏塞,緊接著扯下一根雞腿,整個屋子隻剩下“嗷嗚……嗷嗚”的狼吞虎咽聲。

我尼瑪……太幸福了!

滿嘴滿臉都是油的淩晨不禁熱淚盈眶!前世雖然窮點,但好歹還能吃得到肉,來大魏半個多月了,直到今天才嚐到第一口葷腥,怎不叫人愴然涕下!

吃的太猛有點噎住了,他拍開酒壇子的封泥,扯了繩子,掀開紅布和蓋子,一股子醋發酵的味道傳來,很難相信這就是古代的酒,尤其倒進陶土碗裏後還能看到黃黃的顏色。

這裏是北海府,沒聽說產黃酒啊……

不管了,喝了再說!

“咕咚咕咚~咕咚~”

兩碗下肚,淩晨砸吧砸吧嘴,表情古怪。

味道不難喝,但也絕對稱不上好喝,不像白酒那麽刺激辛辣,反而有點微苦,不過確實有種糧食發酵後的味道,度數很低,也就跟菠蘿啤一個級別。

想了想,不想了。他又抓起一把碎肉,囫圇塞進嘴裏咀嚼起來,一臉享受。

真爽~~

吃了頓飽飯後,淩晨心滿意足的躺倒在自己的**,摸著肚子一臉享受的哼著歌兒。此刻如果大魏的禦史言官們上門來尋訪他,問他的生活幸福度,他一定會真心實意的說——

“我很幸福!”

……

但是第二天醒來,淩晨就又不覺得幸福了。

因為他發現了一個糟糕的情況——自己都成天下第一大富豪了,卻依然沒有現成的早飯吃,甚至連盆熱水也要自己親自燒!

作為一個標準的社畜廢物,他的三餐全靠穿著黑絲的外賣小姐姐續命,在電氣化、自動化的現代都隻會個西紅柿炒雞蛋,放到連生火都是靠燧石的大魏,做飯對於他來說可能比當官的難度還要大點。

是時候招個廚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