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驍並不在乎恩圖的情緒,恩圖越是瘋狂,他的眼中越是清明。

“體會到盧卡斯的痛苦了嗎?同樣是麵對自己重視的人,你都能對西緬國的人痛下殺手,如今報複到了自己的身上,就覺得痛了?”

原來楚驍會這麽逼恩圖,是在為自己報仇?

還站在牢門外的盧卡斯不敢相信,他還以為楚驍身處高位,又久經沙場,肯定會對任何人都保持戒心,他們能當個普通朋友就算不錯了。

沒想到……楚驍他竟然會為了自己改變他們剛才製定好的策略。

盧卡斯感覺自己心口漲滿了陌生的情緒,眼中仿佛有什麽東西要不受控製地流下來。

“你怎麽哭了?”蕭稚低聲驚呼,何沉煙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趕緊伸手去包裏掏手絹,最後卻隻能掏出一塊醫用紗布……

被發現的盧卡斯有些尷尬,他埋怨地看了一眼蕭稚,替自己辯解道:“你才哭了,隻是眼睛不舒服,沒有掉眼淚好嗎?”

何沉煙湊過去一看,發現確實如此,又惱怒地看了一眼蕭稚。蕭稚不好意思地傻笑了兩聲。

大牢之內,恩圖雖然精神已經達到了崩潰邊緣,但是還是死咬著嘴唇不肯坦白自己的那些計劃。

楚驍感受到了恩圖的變化,但是也知道以恩圖的性格,如果不讓他真正感受到自己的計劃已經暴露,他是絕對不肯為了保全自己的將士而坦白的。

“還記得這個嗎?”楚驍拿出了一隻造型奇特的口哨,正是之前跟在恩圖身邊的那兩名刺客的口哨。

恩圖稍微一抬眼,目光就被口哨所吸引。

“這是從你將士的屍體中搜出來,放心,他們是當場死亡,死得很幹脆。你也知道,本王從不虐待俘虜,隻要你肯坦白,本王會讓你們死得很幹脆。”

楚驍說的都是真的,恩圖也知道,但是他心裏還裝著其他事情。

他們已經堅持到這裏了,難道真的要前功盡棄了嗎?

一個與大牢氛圍格格不入的溫柔聲音從門口傳來,恩圖看著何沉煙從陽光中走來,身體四周帶著一圈光暈。

“你們做的事情我們已經全都知道了,你身為將軍,難道不為了你的將士們想想?他們跟著你背井離鄉,還頂著別人的麵目生活了這麽久,難道你要看著他們就這麽不明不白地客死異鄉,連屍首都麵目全非?”

這句話狠狠地打在恩圖的心裏,楚驍看見恩圖健碩的身軀猛地晃了晃,好不容易才站穩了腳跟。

再次抬起頭時,他的眼中竟然已經蓄滿了淚水。

“我……他們,他們本不應該如此。”

顫抖的聲音正在喃喃低語,恩圖打從一開始就想過自己的結局。但是無論如何,他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將士們走到今天這步田地。

看來恩圖已經快要承受不住了。楚驍想。但是有什麽辦法能讓他說出真相呢?

“隻要你肯說出一切,那些毒藥,那些瘟疫,還有這背後還有誰參與,我就能夠保證你的將士們能夠恢複本來的麵目,讓他們在死之前重新找回自己的身份。”

何沉煙毫不猶豫地許下承諾,所有人都詫異地看著她,恩圖也根本不敢相信她說的話。

“你在開什麽玩笑?你以為自己是神嗎?!”恩圖撕心裂肺地怒吼,他以為何沉煙在拿他的將士們開玩笑,憤怒驅使著他不管不顧地朝著何沉煙衝了過去。

堅實的鎖鏈被繃得筆直,楚驍害怕恩圖真的傷害到何沉煙,趕緊將何沉煙護在身後,但是何沉煙還是要說。

“我不是神,恢複這些人的相貌確實需要花費一些時間,但是這並非是不可能的。如果你願意相信我,我可以當著你的麵做一次這樣的手術。”

一邊是自己複仇的目的,一邊是將士們的榮譽,恩圖幾乎沒有任何思考,果斷答應了下來。

在何沉煙做準備的時候,楚驍擔憂地問她:“這種事情真的可能嗎?還是你為了安撫恩圖用的緩兵之計?”

“我從來不開患者的玩笑,而且比起我們一個一個去到處尋找線索,每日提心吊膽地害怕即將發生的災難,不如給恩圖他們一個恩惠,讓他們自願把實情告訴我們。”

雖然何沉煙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整容這種事情還是遠遠超過了楚驍等人的認知。

這雖然不是何沉煙第一次當著別人的麵動手術,但是卻是何沉煙頭一次在牢房動手術,一般的醫生根本不會有這樣的經驗吧?

在現在這個時代,能夠削骨易容,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技術了。但是何沉煙要做的,卻是給這些削了骨的人,重新把骨頭接上。

充當“實驗品”的雅鄉士兵被捆在了恩圖麵前,恩圖眉頭緊皺,懷疑地看著何沉煙將手中的藥物通過細針推入他將士的身體,沒多一會,剛才還渾身緊繃的士兵便徹底放鬆了下來,不管何沉煙怎麽敲他他都沒有任何動靜。

楚驍他們也站在旁邊參觀,仵作拿著紙筆準備記錄,如果何沉煙成功了,這完全就是曆史性的時刻。

但是要在牢房裏創造一個相對無菌的環境很不容易,何沉煙勒令所有人都遠離自己。

在空間中打印好了士兵的臉部模型,打通士兵的經脈通道之後,整容手術就開始了。

還好雅鄉人的麵部結構和大羲國人相似,士兵動了最多的地方就是鼻子及其周邊,算是小手術。

大概半個小時過後,何沉煙給士兵縫好了最後一針,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好了,完成了。”

仵作不敢相信,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夠看到有大夫能夠將人的臉打開再縫上,而這個人竟然還活著!

“看吧,是不是和他原來的樣子差不多?”畢竟是麵部修複手術,何沉煙也不敢承諾說能夠修複到和士兵之前一模一樣。

但是看恩圖那又感動又吃驚,久久不能言語的表情,這次的手術多半是成功了。

“沒想到……他們經曆了這些風浪之後,還能重新找回自己的身份。”恩圖被何沉煙的做法深深地感動了,承諾會說出一切,但是相對的,何沉煙必須幫他的將士找回自己的臉。

“這是我的承諾,當然會做到。”

不管是什麽時代,每個健康的人,都會對自己的身份持有特殊的感情,這也是何沉煙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內,能夠想到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