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道人影被擊出四方城,在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緊接著又出現一道偉岸人影,立於天空,如履平地。這人方一出現,城牆倒塌引起的轟然響動,陡然平靜下來,天地間一片平靜,顯示出一種鎮壓大千鴻蒙的威勢。
煙霧被鎮壓下去,顯露出偉岸人影的身形,此人虎背熊腰,身上穿著閃著金色光芒的華貴甲胄,金光閃閃,仿若天兵天將下凡。或許說,他已然是天神了。
君莫問眼眸微微眯起,望著金甲神將,吐聲道:“他應該是四方城城主了?”
倪君明也是眼神一凜,略有些凝重的說道:“不錯。中州城池一般以城主之名命名,他是四方城城主——四方,不過現在的四方,或許已經不能準確稱呼他……”
倪君明的話語意猶未盡,君莫問卻是開口提醒道:“我們還是先退開吧!”
倪君明沉吟了一秒鍾,點頭同意,身影一閃,移到千米之外。韋林尚且未露敗象,他便是要出手幫忙,也不到時機。
地麵一個大坑裏,一個人影爬了出來。韋林一步一步,向著四方城主而去,每抬起一步,身形就升高一分,到了最後,來到與四方城主平齊的高度。
“四方城主!”韋林大喝道。
四方城主哈哈大笑,開口道:“我知道你,韋林,天庭通緝犯。渺小的地階修為,仗著三分運氣,上躥下跳,不時作亂,靠著刺殺天庭屬下的城主,不到天位層次,竟然榮登了天庭通緝榜。哈哈!”
笑聲中透著淡淡的憐憫,聲音微冷到:“可惜,你的好運氣到頭了。如果你晚三天來,說不定有機會殺掉新任城主,偏偏你遇到了我。記住,殺你的人是——我,侯四方。”
韋林陰沉的臉色再度一沉,凝聲道:“你超越了地階。”
四方城主哈哈一笑,似是說到了他生平最得意之事,不願聽眾這麽消失。本來一擊必殺的出手,一頓之下,收了回去。他欣然說道:“就在昨日,天庭表彰我近年來斬殺叛亂的功績,神諭敕封天神,不日卸任飛升。”
說到這裏,他目光轉向韋林,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嘲弄和喜悅,狂笑道:“很好,在我飛升天庭前,你還給我鬆了一分功勞。嘛,雖然這功勞著實微小了一點,不過你能在天庭通緝榜上留名,卻是值得我這個天神出一次手。”
對於候四方的狂傲自大,韋林隻是冷笑。
見到此時候四方的心性,地階升上天位,全是神力護持的原因,本身的境界修為甚是低微。隻能算是地階境界行駛天位力量,卻是不必太過擔憂。
真正憂慮的是,根據原本的情報,四方城主尚未臻至地階天位,即使功績累積足夠,也不該突然封神……他心中隱隱地泛起一陣陣不安,但現在正逢強敵,也沒時間多做思索。
“哈,登臨天位之後,我的所學倒是盡展威力了。”
候四方雖然狂傲,出手卻是毫不留情,獅子搏兔,亦要全力一擊。
“天地四方,鎮壓乾坤”
但見四方城主右手虛爪,掌中現出四道貫穿蒼穹的光束,分布四方,鎮壓天下。四道光束樹在韋林四邊,將其困於陣中。
從旁看來,陣勢中的韋林,眼神呆滯,動作緩慢,似是被束縛住,思維動作皆是一慢。
天位和地階的差距終究太大,僅僅一招,候四方尚不完美的天位就擊敗了家學淵源的地階巔峰高手,而且還是摧古拉朽、霸道無匹的一擊即潰。
一看韋林不行了,出於心中的些微敬意,君莫問抬手運勁,準備出手救人一命。
倪君明攔著君莫問,冷冷道:“一個神係傳承能夠挺立於世,自有其屹立的資本與稱雄於世的神功絕學。現在,還不必你出手。他自己就能解決”
君莫問嗬嗬一笑,散去了正在凝聚的虛空造化劍。既然不必出手,自然是極好。
仍困於陣勢的韋林,身體中陡然耀起異彩光芒,一道淩厲刀光射出,就像是燒紅的刀子切入了牛油,四根光柱無聲而斷。刀光餘威不減,甚至波及到了四方城主,候四方傳出一聲悶哼,似乎受創不淺。
一柄長刀,刀身閃亮,刻有“斬空”二字。鋒銳無儔,刀鋒處隱約不斷地現出一絲一縷黑色紋絡。這不是刀身鏽跡,而是虛空無法承受神器鋒芒,不時被切割出來的空間裂縫。
韋林握著握住刀柄,身上威壓猛然倍增,瞬間突破了天位極限,揮手一斬,斬出千丈刀芒的天位一刀。
候四方無力抵擋,身上的金色甲胄閃了一閃,光芒黯淡的碎裂開來。之後,隻聽四方城主慘叫一聲,身形俱滅。
這時,倪君明淡淡解釋起來:“那是韋林他們神係的血脈神器,隻有含有神係血脈的人,才能人器合一,發出天位之能。而且因為神兵通靈,天位威能可以全數展現,所以候四方的速成天位,竟是不可抵擋。”
君莫問苦笑一聲,說道:“果然不用出手了。”
此時的韋林,不是候四方那種神道天位,神器合一的韋林,靈魂意識上至天位圓滿境界,心念一動,立時發覺到有人窺視。他神色一變,繼而微微一笑。
“君明兄既然來了,還不快快出來相見。”
“韋林兄弟,許久不見。”倪君明微微一笑,現出身影。
韋林落到地上,向倪君明兩人走去。
但見一個器宇軒昂青年大步走來,臉龐豪爽笑容,眉宇間自然而然透著不為世俗所拘的傲然氣質。若是能隱去其間絲絲恨意,就是“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的飄然灑脫。
“君明兄不在東南乘涼,來這中原酷熱之地,卻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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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灑下清寒的輝光,望江亭的夜晚,依然靜謐。隻是……間或傳出幾聲咳嗽聲。
“咳咳……咳咳……”在詩情畫意的寂靜夜裏,這咳嗽聲竟然隱約透出些許悠揚的韻律。
楚子期鬆開握緊的拳頭,神情回憶的喃喃自語:“這劍魂傷勢,已經有大概兩百年了。劍魂!劍魂……”
“的確是劍魂!”一個黑衣灑然的身影從山下上來,淡淡的說道。
“在下公孫起,乃是天帝坐下一介護衛,見過楚先生。”公孫起語氣甚是恭謹的說道。可是下一句話的內容,就和恭謹的語氣有些不稱了。
“奉天帝命令,我是來殺先生的。”
楚子期冷冷一笑,道:“秦無意不能出手,憑你可以殺我!縱然我今日功力大幅度衰退,也不是你一個人可以壓製的,還是多找幾個天心境來吧!”
公孫起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輕聲說道:“天帝陛下算無遺策,楚先生今日必死於在下之手。”
空曠寂靜的山峰,這輕聲一語,卻仿佛是天雷一樣,轟隆作響。
楚子期沉默了,在這個世上,可以說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秦無意的強大,威壓,可怕和無有匹敵。
其他人都說楚子期天賦超然,為千年以來除秦無意之外最強一人。但是,隻有楚子期自己知道,論天賦,他也不錯,可與韻凝霜這些級別,差了無法計數的距離。比起秦無意,更是可望而不可即。
天位入道,天賦,努力,機遇,氣運,武學積累,缺一不可。突破天道境,無一不是千萬年不出的存在。
楚子期自知,他可以入道,多半是靠了秦無意之助,而非自身努力。
“除了堅強的意誌,我的武學資質,一無所有。”他常常如此自嘲。
公孫起忽然開口道:“楚先生,這個時辰,應該是你功力最弱的時候了吧。”
楚子期略一沉默,出聲答道:“不錯。”
公孫起微微歎息道:“天帝陛下常常提起,楚子期是他平生最敬佩的人物,也是也是有資格成為他對手的人。所以為了表示敬意,他願意無所不用其極的對方楚先生。”
“我也要多謝秦無意,若無他的幫助,我也到不了如今境界。”楚子期苦笑道,長歎一口氣,又說:“有時,就連我自己,也對自己可以抗住劍魂傷勢而驚訝,甚至有些害怕。”
武道未達天境,受到陰損勁氣攻擊,無法卻除,會造成綿延一生的沉痛傷害。
可這種傷勢,與天道級的劍魂之傷,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天位高手入道之前,必先領會劍意魂境。劍魂劍氣,通靈至微,已經屬於生命範疇。劍氣入體,不亞於秦無意的意念直接侵入身體,幾乎沒有差別。
當年,楚子期雖在秦無意神道一劍的餘波中逃出一命,卻身中劍魂意念,一直不去。實際上,這劍魂意念幾乎等同於秦無意,殺不死秦無意,這劍魂意念根本無法卻除。可是,天下間,又哪裏有人可以和秦無意過上一招半式。
事實上,當初在秦無意手下留下一條小命的人,不止楚子期一人,當時處在外圍,甚至連秦無意麵都沒見上的天位高手也有不少。不過劍魂意念鋪天蓋地,他們全沒逃出劍魂之傷,在之後的歲月中逐一死去。
除了一個人——楚子期!
他活了下來,而且不僅活了下來,還突破了天道境。於是,舉世共推他為唯一一個有資格挑戰秦無意的人,而且就連秦無意本人也持這種觀點,私底下曾承認天下隻有楚子期是他的敵人。
但是,外人又豈知楚子期的苦楚。
對於劍魂,在曾經有過七位以上的大荒九州,實在不是秘密。可是,無論是大荒時代,還是如今的九州時代,夠資格做天道境的敵人,除了同為至高神,有誰可以活下來?
劍魂表麵上不是秘密,實在內中玄奧,天道之下的人,皆是不知。
楚子期受劍魂之傷,可以說每時每刻都在與秦無意交鋒,一分一秒都沒有間斷過。為了不讓他的劍魂抹滅自己的意誌,不得不一直加強意念,不斷堅持。
有的時候,楚子期也驚訝於自身意誌的堅韌,竟然對抗了秦無意兩百年。
他突破天位,別人看來不可思議,一千年難出一個的天道境,這區區五百年間竟然突破了兩位。可是對楚子期來說,所謂的突破很簡單,他在不斷對抗秦無意的劍魂意念中,自身意念不斷增強,直到不久前的一天……
仿佛一瞬間穿透了一個屏障,精神猛的一鬆,劍魂的威壓不在無法抵抗。自那一天起,楚子期首次壓製了秦無意的劍魂,也是哪個時候,他明白自己突破了,突破到天道境。
他的突破,第一時間被另一個相關者——秦無意感知到了。
入道的刹那,兩人意念經過了一瞬間的交錯,然後又被無盡的空間隔開。瞬間交流中,都對於楚子期的莫名突破非常疑惑不解。
隻是,不管怎麽樣,楚子期就此入道,攀登上了當今力量等級的頂峰。除去一個人,他天下無敵。
但是,楚子期卻無興奮。
他雖然進階天道境,身上的劍魂傷害卻沒消失,甚至與自身功力糾纏不清,使功力不受掌控。
如果說秦無意的神道有微小的破綻,需要修正,他的入道就是巨大破綻,可能身死道消。
楚子期自身功力和秦無意劍魂彼此對抗,令他的功力時深時淺,像極了天上的明月變化,陰晴圓缺。滿月之時,功力巔峰,入道級圓滿的修為功力;可月隱時刻,功力衰微,跌到穀底,最多是初入天道境。
而此刻,正是楚子期功力最弱的時候。秦無意算準了時間,派公孫起出擊襲殺。
對秦無意的算計,楚子期隻有無奈歎息。
公孫起揚起嘴角,大笑一聲道:“到時間了,楚先生,我要殺你了。最後轉送吾皇天帝一句話……”
“楚兄,對於別的人,我可以好整以暇等他們來挑戰,但對於你,我會出動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