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齊桓公和管子離開後,鬼穀子王詡已經好久沒有這般無拘無束地暢所欲言啦。

破碎虛空境界,超越世界承受極限的力量,即便是曹秋道,也不夠資格和他坐而論道。

直到碰上了同級數的君莫問,王詡才得以暢所欲言,說出心中責任、抱負和無人理解的苦悶。

鬼穀子守護這個世界幾百年,打擊域外天魔和防止世界被破壞。他的事跡卻無人知曉,雖然本人並不在意凡俗崇仰,但是憋久了會生病的。

如今巧遇同一層次的人,當然抒發心懷,一見如故,傾蓋如交。君莫問那一拜更是讓王詡心中舒坦,隻覺有人理解和讚賞是一件極其快樂的事,隻歎難怪那些人喜歡著書立說,開門授徒。

可惜鬼穀子和君莫問終究道不同不相為謀。雖然是新結識的知己,可為了自己的道,終要殺掉!

此刻話已說盡,是時候殺人了。

道辨不清,以武力絕高下,本就是古道,正道,大道!

王詡出手,他沒有劍,而是輕輕抬起手臂,以指代劍,劍指君莫問。

“你的劍呢?”

“劍?”

鬼穀子茫然自語,似是自問,似是反問,表情迷糊不已,劍在哪裏?

拔劍四顧心茫然!

王詡少年時曾經有一柄佩劍,仗劍江湖,所向睥睨,斬殺無數勢均力敵的對手,終至武道巔峰絕境。

他自己破碎虛空了,可是他的劍卻在無數決鬥中傷痕累累,終於先他一步去世了。

君莫問輕笑數聲:“看來活太長還是有一點不好的地方,人還沒死,劍倒先腐朽了。”

“腐朽?”鬼穀子眼神一片清明,清朗一笑,“我的劍一直在我身體裏,我的劍早已和我合為一體。”

“什麽意思?”君莫問凝聲問道。武學世界出現天魔解體這種功法已經夠作弊了,再加上一些奪舍啊,透支靈魂啊,甚至真正的“人劍合一”,還讓不讓正統武學人士活了。

“劍就是我,我就是劍。與劍合一,就是這麽簡單!”

君莫問暗自皺眉,怎麽可能簡單啊。到底是將劍變成鐵粉吃了下去,還是修真技法般煉入身體中?

鬼穀子說完,一指點向君莫問,那真是一根手指頭嗎?不是,那卻是一把劍,隻見一柄劍尖竟從王詡透指而出。

不是凝氣成劍芒,而是真正的鐵鋒,森寒鋒銳的一截劍刃。

更恐怖的是,隨著劍鋒襲來,一股磅礴到超乎想象,幾乎能夠毀滅空間的力量威壓充斥寰宇,鎮壓諸天。

這種氣勢!

這股氣勢不是劍意威壓,武道意誌,因為他沒有絲毫靈性特征,而是傳說中,若有人本身功力至超凡脫俗後,內力自發牽引天地元氣引發的氣勢呼應。

說不清楚,可以用賦比興手法。武者的威壓多是武道意誌,以強橫的精神壓迫對手,而內力則是無生命的,無法自發發出氣勢,就像凡鐵無刃,可到了武道強者手中才會顯現森寒光芒。

所謂內力不是真元,而是石頭一般的死物。

但是微小的一粒石子是沒有氣勢,可若他變大了,大到成為承載它的大地,氣勢自然揮發而出。因為那已是星辰,可以成為宇宙居民的星球。

君莫問自問功力超過世界極限,能夠劍裂虛空,劍斷時光亦無多少困難。可也正因如此,他的武學已經走到了此世盡頭,前方無路。

沒有對比,永遠無法知道缺少什麽,不知哪一點可以進步。但此刻看到鬼穀子僅憑毫無根源的內力就能引發天人交感,君莫問才發現,原來功力之強可以達到這種地步。

鬼穀子其實還未出招,僅僅劍氣所指,就差點讓君莫問心中生出不可抵擋,直欲待死之念。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卻無試探,直接傾盡全力的絕殺,不,使用這種超過天魔解體的魔法,已算是超越極限使用力量了。

“你將身體壽命和靈魂力量全部引爆發出的這股驚世絕倫的力量,大概就是仙道二重的境界吧?”

“嗬嗬,這股力量雖強,和仙道二重和差上一線,天淵之隔的一線!”

“什麽?”不要嚇我,這力量幾乎可以滅世了。

“現在你該知道這個世界薄弱了吧,連這種不到仙道二重的力量都無法阻擋。所以啊,這個世界太小了,根本容不下一個以上的仙道高手。”

君莫問不得不點頭認可。心想,這個世界容不下一個以上的仙道高手,這也是你殺我的理由嗎?

“王先生耗費了多少年功力才得到這股力量?”

“不多不少,二百年而已!”

“前輩啊,你太看得起我了!”

“麵對同級對手,如何敢不傾盡全力,在決定對付你之前,老夫又轉生了一次,又修整了三日,將身體生命恢複到巔峰的兩百年狀態。沒想到還沒去找你,你倒自己來了,雖然狀態沒到以前那次巔峰,可也此世無敵。”

“轉生”,這個詞君莫問理解,身在此界即便契合天道的合道級高手也活不過兩百歲,但仙道高手不在此列,隻要破碎一下虛空,隻需一瞬間擺脫虛空法則牽引,重回世間後再壽命會重新恢複。

“無敵”,他也理解,這是可以一擊毀滅鹹陽城這種國都級別的力量,無論是從量上,還是質上,皆是無人可敵。

君莫問苦笑:“我現在後悔了,可不可以破碎虛空離去。”

鬼穀子道:“你我皆為仙道強者,而且是仙道一重巔峰,接近第二級力量的絕頂人物。

不要做此等姿態,讓老夫失掉對你的敬意。”

失掉敬意麽?君莫問微微冷笑。

“我對你鬼穀子的敬意倒是先失去了,明明是你自己作弊吧。不過,也不要小看我,你的秘技雖然超脫凡界般強大,我也不輸於你,本人同樣是有底牌的。”

“我的劍可是有靈的。”

一個人不夠,我就兩個人。你爆發功力,就別怪我以多欺少。

君莫問破碎虛空過,他手中的忘我劍,同樣陪他破碎虛空過,而且是一柄生有靈性的劍,可以視為一位仙道高手,雖然威能不足,但位階上卻是一樣。

君莫問手握劍柄,一邊溝通劍靈,一邊靜靜凝視鬼穀子王詡。

這秘法他見魏王和趙雍使用過,可那兩人透支生命會越來越蒼老,生命逐漸虛弱,後繼無力。但鬼穀子不同,他的情況卻是越來越年輕了,須發轉白,由老年變為青年,並開始向少年時代發展。

這恐怕才是鬼穀子真正的形象,畢竟破碎虛空的仙道中人,身體樣貌本就會趨近於年輕時代,鬼穀子刻意保持的老年狀態隻是他的心理年齡。

生命包括身體壽命和靈魂能量,鬼穀子所創秘技就使將生命力轉化為功力,以得到能夠打破虛空法則的巨大力量。

不過天人武者二百年生命力化為功力,太過磅礴浩蕩,即便鬼穀子超凡脫俗的境界亦難以駕馭,需要不斷調用氣血,細微調控經脈和內力運轉,凝聚力量。

君莫問同樣需要這段時間,聚力凝神,激發忘我劍破碎虛空所得的位麵位階之力,它的靈性終究還很微弱,要將兩重破碎虛空力量調運起來,隻能依靠君莫問一人之力。

精密入微的功力調控,在精神意識感官中非常漫長,可現實世界隻不過數秒瞬息,一眨眼就過去了。

“我先完成了!”

君莫問得意一笑,對決之中,先手是最重要,就如棋局,所謂後發製人,從來說笑居多。

君莫問神與劍合,氣與身和,五感敏銳度不斷提升,精神感知也不斷上升,仿佛靈魂出竅一般,越飛越高,直到度過一個水幕,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怎樣的新世界,不是物質界,不是精神海洋,他不知這是什麽世界,隻能透過一層水麵般的幕麵看下去。

水幕下正好是君莫問和鬼穀子。

從這個角度,君莫問才深切看出了鬼穀子的強大,仿佛壽命終結,將要超新星爆發的恒星,那具越來越年輕的身體中,有種一股可以令空間寂滅的偉力。

“你的力量雖然強大,可我的境界同樣不輸於人!”君莫問出劍。

天外飛仙!

仿佛命運之外,天上神明揮出的一劍,遵循著世界形成時“遁去的一”的軌跡,無法遮擋,無法躲避,隻能待死。

眼前的君莫問先出招了,可是他卻一動都沒有一動。但王詡卻知道他已出劍,一種命運注定神秘意誌環繞周圍,這是命運的力量。

擋不住,避不了。鬼穀子實在沒想到,君莫問修為境界竟到達這種地步,若非以強力壓製,他還真勝不來。

結局會是同歸於盡嗎?

“當然不會,你忘了老夫說過的話了,這個世界太弱小,天命之力也因此非常薄弱。若是你出招早一分,在老夫蓄力未完成之前,或許還有勝利希望。可現在,老夫手裏的這股力量,足以打破這個世界的命運軌跡,崩潰時空。”

鬼穀子一指點出,同樣出劍,雖然時間稍後,但威能卻絲毫未減,在君莫問命運之劍命中前,鬼穀子的劍卻更先一步擊中君莫問。

速度和質量是相對的,君莫問雖然速度快上一分,但王詡的質量無疑重上至少三分,壓製時空流轉,居然是後發先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