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答他。

沒有人能答他。

那聲音確是柳潛的聲音無疑，可此時此刻，沒人敢就此斷言柳潛又活了。

死寂。

可怕的死寂。

柳潛的聲音還在空中回蕩，可任由眾人如何仔細去放開神識探尋，就是找不到一絲一毫柳潛的氣息。似乎他根本就不在這個世上一般。

“裝神弄鬼麽？”沒有人知道。

或許柳潛真的死了，也或許他又真的活過來了，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風不冷，雨也並不寒。可這一刻，所有人都明明白白的感覺到了一股透徹脊髓的寒涼。彷如後背脖勁處正趴著一個張嘴流涎、擇人而噬的惡鬼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風呼呼地吹，雨嘩嘩的下。夜色和烏雲的雙重籠罩下，整個離火古城伸手不見五指。便是這漆黑的夜空中，頻落的閃電接連扯下，映照在一張張本就滿是驚懼的臉上，顯得越發駭人。

說來也好笑，眼前這些人，誰不是修行幾十年甚至幾十萬年的得道修士？平日別說是裝神弄鬼，便是真有鬼，也沒有人會產生半分懼意。想當初蘇劍鳴在神怒大峽穀時，整整十年都是與鬼魂朝夕相處的，哪裏會怕什麽魍魎鬼怪啊？可此時此刻，卻沒有一個人覺得好笑。

那是一種切切實實的恐懼，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這恐懼並非來自裝神弄鬼的柳潛，柳潛的裝神弄鬼隻是一個陪襯，真正讓眾人感到發自心底的恐懼的，是虛空中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勢”。

這種“勢”，類似於“氣勢”，卻又不是“氣勢”。性質上，應該可以歸結到“煞氣”、“殺氣”、“霸氣”等等之類的可以營造氛圍的東西中去。這種“勢”，與“煞氣”、“殺氣”、“霸氣”等一樣，未必可以直接傷人，卻可以營造出一種令人恐懼的氛圍。這種氛圍下，尚未開戰，對手便已先的怯了幾分，待開戰，自是手到擒來。其中可怕，自是不言而喻。

而蘇劍鳴他們此時，則正是處於這樣一種詭異的氛圍之中。所以他們才會由心底產生一股刺入骨髓的寒意。

“哈哈……”柳潛的聲音再次響起了。

“才第一層你們就熬不住了嗎？小師弟，你可不要讓師兄失望啊！”

這聲音似來自遠古，又似來自未來。悠長深遠，四麵八方，讓人根本分不清他到底藏在哪裏。

“看來柳潛確實是又活了，或者說，他一開始就沒死！”蘇劍鳴凝眸暗忖道。

對於柳潛的譏諷，蘇劍鳴並不應答，他隻是死死的盯著那滿是血紋的詭異古碑。神色轉換之間，已是確定了某些事。

隻見他深吸了一口氣，稍微驅散了一些心底那股刺入骨髓的寒意。抬首衝那虛懸空中的葬天古碑喊道：“出來吧！躲在墓碑裏裝神弄鬼算什麽？難不成，你要躲在墓碑裏跟我鬥一場？”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恍然了。

“原來他在天碑裏麵！看來，這天碑還不是一般的神秘啊，竟然可以完全躲過神識的探索！”

“嘿嘿！”這時，柳潛的笑聲又響起了。“小師弟不愧是小師弟啊，竟然這麽快就確定我是在天碑裏了。沒錯！我確實是在天碑裏麵，不過，你或許可以換種說法。你可以說，天碑在我身體裏麵！”

聞言，蘇劍鳴眉頭一皺，不待他多想，便見那葬天古碑上麵的那些滿是血絲的詭異符文，突然華光大作。下一刻，就在雙方七雙十四隻眼睛的死盯下，那葬天古碑竟是緩緩地變成了柳潛的模樣。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就連一閃服飾都一模一樣。栩栩如生，活靈活現的。比之真正的柳潛，竟是不脫一點殼。唯一的不同便是，眼前這古碑幻化的柳潛，渾身都是石體的。似乎是一座柳潛的雕塑一般。

然而親眼見識到那神秘的變化過程的蘇劍鳴等人都知道。這並不是真正的雕塑，這是真正的柳潛，是與石碑融為了一體的柳潛！

“天碑現，萬生往！如此厲煞之物，少主竟與之融合了？”一向沉穩的黃龍忍不住驚呼出來。

“天碑天碑，葬天之碑！傳說中，當所有天碑齊聚一身之時，便可葬天滅世，重建秩序！一直以來，所有人都以為這隻是虛妄之言，沒想到現在真有人與天碑融合了！”一向冷傲的赤姬，露出了一絲略顯狂熱的崇敬之色。此時此刻，怕是柳潛讓她去死，她都不會遲疑。

葬天滅世，重建秩序！能與天碑融合者，想也知道日後必定不是凡人。她的這番轉變，說是突然，其實也是理所當然之事。修真界中，一切以實力為尊，她赤姬再冷傲，也不敢在真正的強者麵前作勢。

此時的青狐以及蘇劍鳴他們早已是目瞪口呆，話都說不出來了。青狐因為也知道那些天碑的傳言，所以他很清楚的知道柳潛將天碑融合後，意味著什麽。而蘇劍鳴他們幾人雖不明白這天碑的那些傳說，可之前那天碑顯露的種種神奇詭異之狀，他們都是切身感受到了的。所以，就算他們不知道那些更為驚人的傳說，他們也明白，此時的柳潛，已經不是他們能夠抵擋的了。

“哈哈……”眼見眾人全都被震懾住了，柳潛再次哈哈大笑起來。

“來吧，小師弟！師兄我現在可是在冒著生命危險與這天碑融合呢，再拖下去，師兄可就要直接被反噬重傷了！”

原來他也是冒險苦撐，這倒是讓眾人稍微平衡了一點。

“既如此，何須廢話？”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蘇劍鳴也不可能再退縮。直接心念一動，便是四脈分身喚了出來。

“又是這招麽？”柳潛冷冷的笑道，“來吧！師兄就等你將術法完成了，咱們再一決生死！”

蘇劍鳴現在其實已經無力再施展【五行誅天陣】了，但是，麵對已經與天碑融合的柳潛，蘇劍鳴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麽別的辦法可以對付。於是，他隻有給自己施了一個【大地回春】，然後，再強行施展【五行誅天陣】。

“劍鳴，不要去！”眼見蘇劍鳴拉開架勢，鐵星落滿臉憂色，欲要阻止蘇劍鳴。

“讓他去吧！”一旁的流雲勸道，“這是他和柳潛的宿命之戰，他逃不掉的！”

聞言，鐵星落眼角閃過一絲猶豫，終究是沒有再阻止。

稍時，【五行誅天陣】已經完成了。

萬劍高懸，天地失色。這一刻，便是頻頻落下的閃電和驚雷都啞聲斂勢停下了。

“來吧！你我之間，終有一戰，既如此，何須避讓？”話落，蘇劍鳴手上並指一揮，便是漫天的法劍向石體的柳潛射去了。

“哈哈哈哈，來得好！今日就讓小師弟見識見識，什麽叫真正的葬天滅世！”麵對那漫天爆射的流光法劍，柳潛不閃不避，直接腳下一蹬，便迎著劍雨直掠蘇劍鳴而來了。

見此情形，蘇劍鳴心下大驚。【五行誅天陣】連七核仙君都能輕易滅殺，這柳潛竟是視若無物，如此，還打什麽打？

然而不待他多想，一股神秘的葬天之力已是殺到了他的麵前。下一刻，但聽“轟”的一聲巨響，蘇劍鳴整個人便已直接化作了灰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