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最後一字,顧長櫻渾身就猛的一抽,然後徹底沒了氣息。
她臉上沒有怨恨。
反而帶著一絲欣慰的笑。
起碼在生命的最後關頭,她抓住了顧平之,從此以後,茫茫鬼途,二人再也不用分離了。
顧平之瞪裂了眼眶,看著身上沉重的屍體,慘叫也越來越絕望。
很快,隨著眾人打砸的聲音漸弱,這個曾經的顧家家主、做了半輩子皇帝夢的男人,也終於兩腿一蹬,鮮血淌出口鼻,徹底斷了氣。
小糯寶站在門邊,一直凝聚意念。
直到看到這二人的魂魄,正一個滿臉幸福、一個驚恐不已地飄在空中,她才長舒了一口氣。
終於,一切可算結束了。
這二人死得透透的,再也不會再詐死搞事,她也大功告成了。
隻是回想這顧長櫻的一生,小糯寶不免有些感慨。
按理說,顧長櫻也不是沒得選,可卻為了顧平之的花言巧語,錯付了真心,從此就注定了被玩弄的悲劇。
看來,這女子立於世間,還真不能癡於情愛。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顧長櫻這便是個典型吧,也是蠢過頭了。”小糯寶想起詩經的一語,微微晃著頭。
鄭嬤嬤聽了,也大為讚同,“小主子說的正是了!”
“奴婢年輕時,就知道男人要是能靠得住,豬都能上樹,所以才練得一身好本事,也攢了不少養老本,嘿,咱女子活在世上,可不能靠著男人的幾句空話,就把它當飯吃,咱要靠就得靠自己!”鄭嬤嬤摩挲著手上老繭。
小糯寶點點小腦瓜,隨即又露出小白牙,朝著鄭嬤嬤甜甜一笑。
“嬤嬤放心,別人靠不住,但是本公主還是靠得住的,等將來,有我給你養老呢!”
看著小主子拍拍胸脯,一臉萌人小樣兒,鄭嬤嬤眼底就忍不住溢滿了笑,嘴裏哎呦哎呦的。
“好好好,有您這一句話,奴婢伺候您再久都值得了。”
“正好,事兒也結了,這邊實在是晦氣,您不便久待,咱們要不這就回吧。”
看著屋裏那兩具疊在一起、血肉模糊的屍體,鄭嬤嬤牽起小糯寶的手,就要帶她離開。
“啊——”
不過這時,突然一聲尖叫傳來。
小糯寶扭頭一看,這才發現,原來是薑豐澤擒著李清萍的後脖頸,把妄想從後門逃跑的她抓了回來。
“就你,還想跑?你們李府早被黑甲軍圍成了鐵桶,你引狼入室為虎作倀,就等著進天牢過日子吧。”
薑豐澤手一鬆,把李清萍甩在了地,嫌惡地皺了皺眉。
小糯寶冷冷眯起眼睛。
對了,差點忘了,還有這個漏網之魚呢!
如果說,顧平之這種妄想顛覆朝堂的,是為了自己利欲熏心。
那李清萍這種小人,就是純損人不利已了,放著安穩的日子不過,非要犯蠢往刀刃上撞。
這一次,必須徹底解決了這冤孽。
於是小糯寶揮揮小手,冷聲道,“三哥,牢飯也是要花錢的,李清萍她勾結反叛之賊,不配吃我南紀牢飯,就把她關進囚車,巡街示眾,三日後便問斬於了吧。”
李湖圖匆匆趕來,聞聲,撲通一聲跌坐在地,瞳孔絕望震顫。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知道,原來女兒帶回府上的,竟並非什麽救命恩人……
而是朝廷一直尋找的大反賊!
小糯寶瞥了眼李少師,心中有些可憐他。
但正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若是這位李大人,能夠少一點糊塗勁,李清萍也不至於,淪落到性命不保的地步。
走出李府後,小糯寶坐回馬車裏,心中還有些起伏複雜。
今日雖上演了一出好戲。
但同時,也讓她見識到了人性醜惡、親人死別,隻能說,人心本就是萬惡之源吧。
馬車軲轆咯咯吱吱,碾壓過街市的熱鬧,慢行回到了薑府。
這會子,薑家的廚房,早就劈裏啪啦地張羅開了。
馮氏知道今日定能成事,所以早就帶著兩個兒媳,一起在廚房裏,早做一桌豐盛菜給孩子們慶功。
小糯寶走進院子,聞到這滿滿的煙火氣,心中的沉重一下就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滿滿當當、又溫暖極了的踏實感。
果然,家永遠都是最溫暖的港灣!
小胖丫彎起眼睛,這就邁開短腿,朝著廚房門前的馮氏撲了過去。
“娘,我聞到香味了,是不是做糖醋排骨啦?不對,好像是紅燒排骨,都是我愛吃的!”
馮氏被閨女抱得一愣,滿手是油地站在那兒,“哎呀呀,油可別蹭你身上,你快下來,你這身衣裳可是新做的呢。”
小糯寶卻倆手抱得更緊了,小腦瓜埋在娘的圍裙上,親昵地蹭了又蹭。
馮氏無奈揮手,“誰來救救娘啊,這胖丫頭可真長大了,往那兒一掛像個秤砣,瓷實得娘都甩不動。”
聞聲,孫春雪和李七巧洗了手,倆人一起笑著,才把小姑子扯了下來。
眾人高高興興,吃了頓慶祝的飯,此事就算是結束了。
顧平之的反叛風波過後,京中徹底風平浪靜,進入一個舒坦的深秋。
後來,小糯寶聽說,那日李府鬧騰後,顧平之和顧長櫻的屍身被裹在一個草席子裏,被丟去了亂葬崗。
也算是讓他倆同生共死了。
至於李清萍和慕容菁,她二人被扒了外衣,遊了整整三日的街。
等到上刑場時,慕容箐嚇得哭到嗓子都啞了,還想給那劊子手磕頭求饒,但仍躲不過被手起刀落,腦袋落地的下場。
收尾的事情做完之後,日子也算是重新入了正軌。
深秋時節,風兒卷著落葉飛舞,同時也帶來了一種名為“分別”的序曲。
村長和老李頭同大家道了別,就帶著整整倆馬車的禮物,這就要朝大柳村回了。
薑豐澤和蕭蘭衣也帶上地圖,倆人滿心期待,要踏上他們的南越之旅了。
馮氏哪個都放心不下,分別前,非要蒸上兩大鍋粘豆包,給他們帶在路上,當幹糧吃。
等到村長的馬車,漸漸消失在視線。
薑豐澤他倆也擠眉弄眼,騎馬離去之後。
馮氏看著他們的背影,難免有些傷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歲數大了,怎麽一看到誰離家,娘心裏就那麽不得勁呢。”
“再說老五也不在家,他們現在再走了,這下家裏得少多少熱鬧氣兒啊。”馮氏難受地扯著衣角。
小糯寶一聽,眨巴下眼睛,偷偷用意念觀想一下。
不熱鬧了嗎?
可她怎麽看到的,卻是今年秋冬,注定要有改變所有人命運的大事,正朝著他們趕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