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蘭衣看得雙眼泛酸，但又無計可施，隻能先把災民都聚到一處，把棉被和吃食趕緊發放下去。

先保住他們的性命再說。

等安頓好百姓，他便讓阿黎留守，自己則飛快回京，把事情稟報了上去。

“眼下，百姓們有了收容之處，死傷的人數倒是可以止住了。”

“但是雪災斷了玉石營生，外地商販不再來進貨，城裏的商鋪、客棧、茶坊也盡數被毀，百姓們沒了收入來源，隻怕熬不了太久。”蕭蘭衣眼底滿是焦灼。

穆亦寒聽後，沉默良久。

他早料到多半如此。

賑災最難的，往往不是救人性命，而是災後百姓們要如何生存。

寒冬時節房屋難建。

而這之後弄不好還有暴雪，道路損毀更難恢複，必得等開春才可了。

岫城若想恢複到往日，少說還得等兩個多月，而這期間的衣、食、住、醫，於百姓而言都是大問題。

若是全靠朝廷出銀子，一直養活著他們，這顯然是不可行。

就在穆亦寒憂心時，小糯寶從禦花園玩耍完，正好蹦蹦噠噠地回來了。

她拍了拍裙擺上的雪花，聽到蕭哥哥的話後，腳下一頓。

這就跑過來脆聲問，“蕭哥哥，既然岫城的玉石滯銷，百姓失了營生，那為何我們不幫幫忙，把它們運到京城來賣呢？”

蕭蘭衣聽罷歎氣，摸了摸她小腦袋，“蕭哥哥倒是想啊，可是岫玉並不名貴，京城權貴不會戴於身上。”

“平頭百姓雖然偶爾會買，但一時也買不了多少，加之岫玉製品本就便宜，就算真運進京城，隻怕吆喝上三五天，賣的銀子還不夠車馬費的。”

小糯寶咬住肉嘟嘟的指頭，眨巴兩下眼睛，小腦筋這就開轉了。

自打有了小九重天，還有“烏雲踏雪”，讓她漸漸明白，有時東西好賣與否，靠的是名氣和噱頭。

而並非價值本身。

小胖丫似乎有了個主意，她眸子一亮，小腳丫就忍不住跺了兩下，“蕭哥哥這個你就別操心了，對了，那除了玉石外，岫城可還有旁的特產？或是災民在家就能做的營生？”

蕭蘭衣趕緊細想，“岫城以玉產為主，再就是當地的一種明紙了，那明紙以岫玉礦旁邊的燧石打磨，刷上桐油，可以糊窗戶用。”

“這種明紙便宜，有錢人家雖看不上，但是透光性極好，雪天時能夠映得屋裏亮堂堂，也省得冬日太陽不出，咱白天裏還要點燈點蠟了。”

“對了，當地的婦人們還擅長剪紙，就喜歡用這種明紙剪出花樣，哄一哄孩子們玩，或是拿去裝飾，手藝都是極精巧。”蕭蘭衣說得很是認真。

小糯寶一聽，這就趕緊讓他去弄些這種明紙，還得是剪好的那種！

“對了，岫玉的首飾，我也要一些，蕭哥哥一定盡快辦啊！”小胖丫亮著眼睛囑咐。

等到出了宮中，小糯寶回家正想和娘商量個事兒，誰知剛一回府上，就碰到吳夫人帶著一盒鮮果子，來家裏坐客了。

自打小九重天一別，吳夫人時常過來坐一坐，主要是為了來看小糯寶。

“公主回來了？”這時，吳夫人扶著肚子就連忙起身，就要去門口迎她。

馮氏連忙攙了一下，笑著招呼，“胖丫頭別杵門口，快進屋，吳夫人給你帶儋州的椰子了，快過來嚐一嚐。”

小糯寶一聽有客人，這便先壓下心事，跑過來笑眯眯道，“吳夫人，你來得正好呢，糯寶可想你啦，你要是再不來，我可都要去你家拍門啦！”

這話哄得吳夫人眉開眼笑，她邊笑還邊扶著肚子，生怕一個用力，孩子就要著急自己跑出來了。

笑過後，她扯著胖丫頭的小手，親昵地摸了摸，這就又說到了正事兒。

“對了薑夫人，不知十五日那天，您和小公主得不得空？”

“南省一個戲班子入京城了，我請了他們來唱戲，但又覺得自己家聽著沒趣兒，想多請一些交好的夫人們，借您家的小九重天，一起熱鬧如何？”吳夫人眼裏露出期待，她也是在家待得悶了。

馮氏當然不推辭，笑著點頭，“聽戲好啊，正好我家在待著沒事兒，也想和人說說話來解悶呢。”

吳夫人臉上一喜，“好，好，那咱們就先說定了。”

小糯寶正抱起一個大椰子，歪著小腦袋瓜，琢磨著怎麽開口吃下。

這時她忽然想到什麽，趕緊轉身道，“戲班子在哪兒都能唱，總去小九重天也會膩的，吳夫人，不如那日就來我家府上聚吧，正好您肚子月份大了，也不方便再走山路！”

馮氏有些疑惑，不知閨女為何把人往家引。

而吳夫人一聽糯寶的聲音就迷糊，隻當她真是為了自己著想，感動地直攥袖子。

“隻要公主不嫌我們叨擾，那在您家府上當然好了！公主小小年紀，就能心細如發，體諒我這累贅的肚子，我高興還高興不過來呢。”吳夫人像被乖寶下了迷魂湯。

等吳夫人離開後，派了家仆去各家發了請柬，於是這來薑府相聚聽戲一事，便就這麽定了。

而之後的兩三天，小胖丫也沒閑著。

馮氏不知閨女抽的哪門子風，隻知這小家夥吵著要減肉，一大清早，就帶著一身奶膘，非要到後院顛顛地跑上幾圈。

不過當然，胖丫頭總是雷聲大，雨點小，通常都是以還沒出汗，就累趴在地上來收尾。

最後，還得鄭嬤嬤給她扛回屋去。

臨到聽戲的前一天，小糯寶再照著全身銅鏡，可算是見瘦了一小圈，滿意地她呲著小牙直樂。

贅肉多趕跑一點，她的“帶貨”計劃，才能更順利些。

而這時候，蕭蘭衣也終於緊趕慢趕，從岫城回來了。

他帶了一大堆的岫玉物件，什麽玉鐲發簪玉佩之類的，上麵全是精細的雕刻。

馮氏拿起兩個，細細在手裏打量，忍不住歎道，“這麽好看的物件，就是賣不上價而已，但論起好看來，真不比那些什麽翡啊瑪瑙啊的東西差。”

除此之外，蕭蘭衣還帶回好多明紙，全都剪成了各種花草、鳥獸、還有山水的鏤空樣式。

孫春雪和李七巧圍著直看，眼睛都跟著亮了。

“這麽好的手藝，要是糊在窗戶上，那得多漂亮啊，其實比咱用的絹、羅更耐看呢！”

小糯寶拍拍小肉手，這就叉起腰笑。

“既是好東西，那就得有人帶頭來用啊！”

“娘，大嫂二嫂，咱們這就把明紙糊在窗上，首飾也挑一挑，等明個兒貴夫人們來了，讓她們都好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