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踹瘸子那條好腿?

隻有瘸腿的才知這多麽可怕!

王勇忍氣不敢再求,趕忙撿起銅板,就縮著脖子躲遠了。

薑豐虎盯著他背影,暗自哼道,“五十文錢雖然不多,但也夠一家老小吃幾頓飽飯了,這小子要還有點良心,就該回去顧好家人,別讓他們再挨餓受凍!”

說完他跳上馬車,勒緊韁繩朝家趕了。

馬車碾過寒冬大地,帶他奔向的,是家中熱騰騰的飯菜香氣。

而另一邊的王勇揣上銅板,一瘸一拐踏上的,卻是前往賭坊的後巷小路。

“呸!老子斷了條腿,堂哥還丟了性命,五十文就想打發我,當老子是討飯的!”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薑家的你們別囂張,等我王勇有了出頭之路,肯定頭一個讓你家倒黴。”

一旁的茶館裏,這會兒說書人正繪聲繪色,講著“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史書典故。

王勇罵罵咧咧,跌進賭莊後門,卻不知身後已經多了雙眼睛,正是那賭莊掌櫃盯住了他……

……

早起又是一場小雪。

白茫茫一片看似幹淨。

但隻需撥開白雪,便又會露出大地的原本濁態,宛如這世間人性。

天還未大亮時,鄭嬤嬤就帶著小廝開幹,掃清內外院的積雪。

同時也把泥濘的地麵擦淨。

馮氏醒來之後,下意識翻身給閨女掖被,可伸手一摸空****,這才想起什麽,失落地歎了口氣。

豐景拿著妹妹的小尿壺,打著哈欠進來,不過很快他也反應過來,又搖頭退了出去。

“娘,鄭嬤嬤把雪都堆在門前了,一會兒我堆兩隻狗頭雪人吧,等妹妹醒了好出來玩!”這時豐虎也興衝衝進來。

馮氏正好逮著了“出氣筒”,瞪眼道,“你妹妹已經回宮裏了,你成心來氣娘是吧?還堆雪人呢,我看你長得像個狗頭雪人!”

薑豐虎一拍腦門。

這才想了起來。

趁娘的“炮筒”沒轟完前,他趕緊麻溜閃人了。

早飯李七巧張羅得簡單,一人一碗陽春麵,再配上炒好的肉絲雞蛋醬,能填飽肚子就好。

因著小糯寶不在府上,全家都像是入了冬眠一般,一大清早就提不起勁兒。

“對了娘,老三說這幾天校場忙,他和蕭蘭衣都不回來住了,那我一會兒早點出門,先去給他們送幾件換洗衣裳。”薑豐年放下碗,率先打破了沉默。

豐澤胳膊受傷,不想馮氏跟著擔心,所以才和他通了個氣兒,想在外養幾日再說。

馮氏頭也沒抬,“嗯,校場寢房不比家裏,夜裏就有個爐子取暖,你再給他倆拿兩條厚被子吧。”

薑豐年嘴上應著,可放下筷子出門後,卻仍隻帶了一條棉被。

反正他見過不止一回,老三和蕭公子同吃同住,夜裏也時常擠一個被窩,所以他也不必費事了。

又扒了兩口麵條後,李七巧同樣起身了,“娘,待會兒我去水鋪子看看,有些日子沒過去了。糯寶不在家,晌午我也不回來了,飯菜就全交給廚娘吧。”

馮氏聽得心不在焉,“嗯”了一聲,就要繼續給孫子喂飯。

隻是她不知怎的,眼神發愣,竟鬼使神差把麵碗倒扣在春哥兒頭上!

小春哥兒猝不及防,瞬間成了“白發”小人兒,他沒哭沒鬧,隻是震驚地舔了口臉上的麵條。

“娘??”倒是兩個兒媳婦睜大眼,都看得一臉蒙圈。

馮氏猛回過神來,這才抓起抹布,趕緊給孫子擦幹淨。

“哎呀,娘剛才腦子走了,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都怪奶奶不好,嚇著咱春哥兒了吧,是奶奶不對。”

李七巧無奈笑了,“娘,怕是糯寶不在家,您想她想走神了吧?”

馮氏被說到了心坎上,隻擺擺手歎了口氣。

別看小胖丫在家時,動不動就調皮搗蛋,沒有一刻閑時。

但家裏一旦真缺了她,馮氏就又抓心撓肝了,沒一刻不盼著閨女回來。

她是真不知,平時乖寶在家時,國師在宮裏是怎麽熬過來的。

“難怪國師總自嘲,說他是空巢老人呢。”馮氏搖頭歎道,“換作是我不和閨女住一起,別說什麽空巢老人,怕是都能被逼成黑山老妖!”

這話惹得全家想笑,飯桌上的氣氛也輕鬆不少。

豐景正好今日休沐,也舍不得見不著妹妹,便和馮氏商量,一會兒進宮去看妹妹。

婦人和孩子進宮,那當然是更方便些。

薑豐虎是個男人,不好說去就去,便還是做好護妻狂魔,陪媳婦兒去水鋪子了。

李七巧到了那邊後,檢查了一下衛生,就照例翻看這幾日的賬本。

結果她發現,近來流水大為減少。

照著上個月相比,甚至少了幾乎一半。

李七巧不由疑惑,立馬叫來店裏兩個小工,“這些天鋪子裏出了什麽事嗎,怎的客人們都不來這邊了?你們也不去府上和我說一聲。”

小工們趕緊解釋,“東家,咱店裏一切都好著呢,隻是自打入冬,街上來往的人本就少了,來光顧咱的自然也少了啊。”

“是啊,我還特地暗中打聽了,咱家鋪子都算好的,西邊那幾家茶館,生意減得更是嚇人,能維持日常開銷就不錯了。”另一個生怕背鍋,也著急道。

李七巧知她倆做事老實,便沒多說,“你倆還知道打聽別家,已經很不錯了,冬天生意淡季怨不得你們,隻要你倆用心幹,我必不會撤減工錢,行了去做事吧。”

那兩個姑娘鬆了口氣,感激地點點頭,這就手挽著手去煮紅豆了。

李七巧晃著鍋裏的乳茶,隨著香氣溢開,她也開始暗自琢磨。

生意有旺淡之分,這本正常。

可是冬季會差得這麽多,倒有點出乎她意料了,還是得想個對策。

這時薑豐虎提著個背簍,探頭進來,“媳婦兒,要是今個兒的乳茶賣不完,你給我裝幾杯唄?天冷路滑,我想給慈幼局的孩子們送去一些,全當支持大哥了。”

反正賣不完的隻能扔了。

不如給孩子們送上門,也能哄他們高興。

李七巧聽著卻手上一頓,忽然蹦出個念頭,送乳茶?

對啊,天冷路滑,客人們才來得少。

可她可以把乳茶送上門去啊,那豈不是就能有解了?

李七巧眼睛瞬間晶亮,撇下奶鍋裏的勺子,就飛撲到薑豐虎身上,給他那大黑臉上來了個吧唧。

“你這傻憨憨,隨便一說還真提醒我了!”

“我這謀算要是真成了,我記你一功!每月再多給你二十兩零花銀子!”李七巧掐了一把他臉。

薑豐虎聽得雲裏霧裏,他咋沒太懂呢。

不過聽不懂也沒事,反正挨了媳婦兒一親,就足夠他嘿嘿美上半天了。

後邊兩個小工姑娘,偷摸探過頭,看得是又羞又起勁。

倆人還擠眉弄眼,腳趾頭扣著鞋底子,幻想著日後自己成了親,會不會也是這般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