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一看到有銀票,眼睛恨不得粘上去,再顧不得管孩子們了。

在她看來,糯寶也不過是個奶娃娃,應當不會察覺出什麽,這便笑咧了大嘴,趕忙朝夥房帶路。

“多謝貴人,多謝貴人啊!夥房再往前走就是了!”

小糯寶到了後院,見那婆子沒有跟上,鬆了口氣,這就先把點心分了下去。

後院荒蕪得很,隻有難爬的高牆,和幾件孩童舊衣,看著就壓抑得很。

起初,孩子們還不敢接吃食。

不過小糯寶也有法子,故意掰開半塊,對著他們大嚼特嚼。

香味立馬散在空中,把孩子們饞得眼淚汪汪,口水都快“決堤”了。

憋了不過一會兒,一隻隻幹瘦的小手便再忍不住,爭先恐後往食盒裏伸,然後又怕冒犯了糯寶,退到牆根後,才敢狼吞虎咽起來。

小糯寶看他們像餓久了,噎到翻白眼還拚命咽,怪可憐的。

她心裏酸溜溜的,但隻能抓緊時間問正事。

“噓。”小胖丫豎起了手指,奶聲道,“我問你們哈,你們可曾見過秦不同?”

“要是告訴我,以後我定還帶點心來給你們~”

隻是,這話一出,孩子們就被嚇白了臉,糕餅都不敢吃了。

這時候,一個大點的孩子小聲道,“你、你快別問了!這個我們不能說的……”

說完,就見他緊張地盯著前院,像是怕管事的聽見。

其他孩子也害怕了,慢慢躲他背後。

小糯寶看出,這個大孩子就是孤兒們的頭兒。

她趕忙揮揮胖手,“你別怕,隻要你們肯說實話,我定能保護你們,那婆子再也傷害不了你們的!”

大孩子起初不信,沮喪道,“沒用的,管事的叫來大娘,她一年多前就接手我們這兒了,而且……她背後有人!就連城裏的官兵來了,她都不怕!”

小糯寶嗅出案子的突破點,立馬從供品裏,取出隻金鑲玉扳指。

“她的來頭再大,能有本公主大嗎?”

“我乃本朝的福星公主。”小糯寶舉起扳指道,“也是國師親封的神女,就是來此查案噠!”

那大孩子一聽,瞳孔頓時顫動,“什、什麽?你當真是神女?”

“聽說神女護了萊城,是平頭百姓的大救星。”他聲音發抖,跪下哭道,“要真就是您,那我們就不用在這兒等死了!孩子們,咱們有救了!”

其他的孩子有的哭了,有的太小還不大懂,都跟著一起下跪。

小糯寶心頭一沉,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拉起麵前的大哥哥。

“起來說話吧。”

“這個養濟院到底發生了什麽?你不要怕,隻要實話實說,本神女定為你們做主!”

別看胖丫還小,但氣勢卻像是喝了五斤的奶,給的足足的。

大孩子再也沒了懷疑,摟著旁邊的孤孩們,這就道盡了一年多的委屈。

他啜泣道,“自從來大娘到這裏管事,我們這就陸續,死了五六個孩子。”

“每回她都說是,死掉的孩子是染了病的,不許我們去看。”大孩子咬牙道,“可我有偷偷看過,那幾個分明都是血被抽幹了,不是病死!而且我還看過她和一個男人,偷摸說過什麽,可惜隻看見背影,記不住臉。”

說起秦不同來的那天,大孩子更打了個哆嗦。

“那個叔叔來的時候,我們都被關在屋子裏,壓根就沒看到他,是來大娘逼我們做假證,還威脅說如果敢不從,下一個死的就是我們!”

小糯寶聽得血往上湧,小臉氣鼓得像個鬆鼠。

“真是豈有此理,那個婆子太可惡了!”

她這就大喊一聲,“大哥哥,快動手,抓那婆子,事情是她指使的!”

前院裏,管事婆子正拿著銀票樂呢,就被薑豐年一腳踹中心窩。

“你個賊婆,早看出你不對,等著伏法吧你。”薑豐年怒目圓睜,一把奪回銀票。

這時,候在茶棚的薑豐澤聽到動靜,也帶著蕭蘭衣趕來,檢查那婆子可有同夥。

小糯寶帶著一串孩子們,像是母雞領著一群雞崽崽,來到前院和家人匯合。

那婆子知道敗露,但還挺囂張,“哼,你們盡管把我抓去府城衙門,看老娘能不能脫身。”

薑豐澤拔出佩刀,狠瞪了婆子一眼,就把她嚇噤聲了。

“妹妹幹得好,我們這就去府城,救秦老板出來。”

“再把這婆子交給許知府,他為官清明,定能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薑豐澤收回佩刀道。

眾人點了頭,這就開始動身。

隻是沒人留意到,提起許知府時,那婆子明顯得意了一下。

薑豐澤和蕭蘭衣押著人,先往府城去了。

至於養濟院這邊,一時沒有管事可不行,孩子們都眼巴巴看著小糯寶。

在這節骨眼上,隨便換旁人來,薑家也不放心。

況且孩子們都受了大苦,正是需要安撫之時。

馮氏歎口氣道,“瞧瞧他們一個個,有的還和糯寶差不多大,可是不能再讓他們,落到歹人手裏了。”

薑豐年實在不敢想,同樣的苦難落到妹妹和冬哥兒身上,那得多讓他揪心。

於是他主動請纓,“娘,反正咱還要再留幾日,不如就讓我先照顧他們一陣子,等找到合適的人再說吧。”

事情就這麽說定,小糯寶的心也能回肚子裏了。

回去的路上,她軟著小身子,四仰八叉地躺在馮氏身上,呼呼補了個覺。

本以為,把那婆子押到府城,審問一番便知事情全貌。

然而沒想到的是,等薑豐澤和蕭蘭衣回來時,帶回的卻是個噩耗。

“什麽?!”

“老三,你說那管事婆子死牢裏了?”馮氏撲通一下就起了身。

小糯寶也忙坐直身子,拽著豐澤急巴巴問,“三哥哥,這到底怎麽回事啊?”

薑豐澤懊惱地坐在炕邊,“那婆子也是夠可以的,我剛把她交給許知府,接了秦老板出來後,本還想一同進去參與審問。”

“可誰知道,等我再回大牢時,就見那婆子咬舌自盡了,許知府說是畏罪自裁。”

這消息屬實讓薑家難接受。

雖說秦不同是沒事了,但那些孩子被害一事,難道就不了了之了嗎?

況且,聽其他孤兒說,被害的都是被抽幹了血,這死法也著實蹊蹺了些。

本想著,線索就要跟著管事婆子的死,就此斷了的。

薑家人正覺沮喪時,穆亦寒卻從仙泉居來了,一語就替他們撥開了雲霧。

“無妨,一個婆子,最多是馬前卒,不管是被害還是自裁,都無足輕重。”

“其實本案主謀早就露相,去抓了他,一審便知了。”穆亦寒神色沉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