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亦寒滿意頷首。
他這般安排,其實也有私心。
小糯寶雖天資伶俐,但總圍著鄉下打轉,難免少了見識,日後帶去皇宮別被人欺負了去。
所以他才要給田產鋪麵,才讓薑家去結識高門貴戶。
如此一步步來,將來搬去京城,小糯寶才能如魚得水。
眼看他像個老父親似的,嘴上說的不多,可卻事事安排詳盡。
阿黎跟著彎起眼睛。
國師大人看起來,好像變得有人情味兒了。
“笑什麽。”穆亦寒察覺到了,嫌棄盯他一眼。
阿黎吐吐舌頭,這就揣上銀子,去給糯寶置辦赴宴的行頭了。
折騰了小半日,大把銀子撒下去。
阿黎的腿兒都跑細了,等到月上枝頭,才捧著大包小包趕回來。
擺在炕上的新衣服,富貴味十足,有藕粉漳緞的比甲,軟煙羅織銀的短馬麵。
還有蜀錦翹頭鞋,鞋頭鑲著紫翡珠珠,再配上一雙金鑲黃玉小福鐲、南紅珠的軟瓔珞,一套下來簡直絕配!
小糯寶美得要暈過去,不敢想全都穿上,她得是個多快樂的小娃娃。
眼看夜色深沉,小糯寶抱著新衣裳入懷,跑去了“海景房”裏,趴在穆亦寒身上就睡香香了。
翌日清晨。
陽光透過雲層,稀薄地打在琉璃窗上,映得滿屋一片淡藍。
地上的珍珠、貝珠和綠晶石被晨光照耀,也泛起柔和光亮。
窗外鳥鳴陣陣,拉開了仙泉居忙碌的一天,也叫醒了擁著大海入夢的小胖丫。
打了個哈欠後,小糯寶懵懵起身,發現穆亦寒不在了。
身旁的位置上,不知何時換成了豐苗和旺福,他倆正貓腰撅腚,互相抄著課業。
看見妹妹醒了,豐苗趕緊下地,拿來小尿壺,又把旺福攆了出去。
“穆叔叔呢,他怎麽不在這裏,是去吃飯了嗎。”小糯寶撓著頭發問。
豐苗照例給妹妹把尿,搖頭道,“國師啊,他天還沒亮時就走了,說是不想把你叫醒,走之前還給你掖了被子呢。”
小糯寶“啊”了一聲,心裏空落落的,失落得不成樣子。
穆亦寒當然不會說,他是故意“不辭而別”。
不然小家夥一哭二鬧三撒嬌,他心一軟,可就走不成了。
小糯寶癱倒回枕頭上,捂著小臉,難受地歎口氣。
這時,被子下不知什麽東西,卻忽然硌了她一下。
掀開被角一看,小糯寶頓時怔住,隻見有一袋金子,正鼓囊囊的,藏在被角下麵!
不用說,一看就是穆亦寒故意給她留的。
小糯寶美得縮縮肩膀,趕忙摟住金袋子,伸了個大懶腰。
有了金子安慰,小糯寶的失落也消減幾分,這才察覺到肚子餓了。
她賴在海景屋裏,不舍得出去,讓豐苗把早飯端進來吃。
不多時,圍著一張貝珠做的小桌,三個孩子就坐好開動了。
薑家早上吃的是雞蛋懶漢餅,雖叫“懶漢”,但李七巧做得可一點都不懶,多加了好幾個雞蛋黃,又添了豬肉絲、蔥花,烙得金黃軟乎。
吃得仨孩子不亦樂乎,豐苗還從地上撿起隻貝殼做勺子,用來舀粥喝。
初冬之時,正是貓冬的時候。
鄉親們鮮少出門,大多在家趴窩。
可薑家卻閑不下來,收了契紙,當然就得馬不停蹄,去收莊子和看鋪麵。
莊子那邊就交給豐年,橫豎是冬日,那邊也沒什麽活計,隻要打個照麵就成。
至於鋪子這邊,馮氏和李七巧過去看,順便帶上蕭蘭衣,幫忙掌掌眼。
蕭蘭衣自是樂得,當即就去備好馬車。
小糯寶吃飽喝足,在屋裏打了幾個滾,這就跳上豐苗的背,要回家去了。
到了門口,一看到娘要出門,小家夥趕緊蹦躂下來,二話不說就往馬車裏鑽,生怕娘不帶她。
馮氏抓她腳腕,像是抓了個活泥鰍,到底是給拖了出來。
“娘還能不帶你這小尾巴嗎,先讓你蕭哥哥把馬車火箱子燒熱了,你再進去啊。”
小糯寶摟住娘的脖頸,笑咯咯點頭,這就先回屋,換了身厚實的行頭。
天冷地寒,小路上落的白霜,尚還沒有消除,車軲轆滾過容易打滑刺溜。
這一路,蕭蘭衣趕車趕得慢悠悠。
等到了入了城裏,他才想起來問,“對了嬸子,你家那鋪子在城東還是城西,咱們往哪走啊。”
“阿黎說了,就買在葳蕤巷,入了巷口,第二條街,從南數第六間鋪麵就是。”馮氏的聲音,隔著馬車簾子傳了出來。
一聽是葳蕤巷,小糯寶和蕭蘭衣都彎起眼睛。
那地段最是繁華,離著書院和秦菜居又近,看來國師真是為薑家,考慮得很是周到。
待入了西街,蕭蘭衣就把馬車停好,三人步行著往前去了。
果然,一到地方,就見有間空鋪子,連招牌都沒掛,就等著他們來收。
馮氏拿出銅匙,把鎖一開,才發現這鋪子不光地腳好,裏麵也很寬敞,南北通透不說,樓上還有一間。
“若是以後生意做成了,樓下就用來賣東西,樓上可以拾掇拾掇,弄兩個臥房,這樣豐景平時也能過來住住。”馮氏高興道。
小糯寶也拍小巴掌。
這樣日後,她要是想四哥了,或是饞秦菜居的櫻桃煎,就來這裏住上一宿。
看好了鋪子裏麵,馮氏滿心歡喜,這又走出來,打量了一番街鄰。
街巷上做買賣的,都是有聚集的特點。
買鋪子既是要給薑家開書局的,所選的地兒,周圍也全是些賣文墨、紙筆,字畫等書卷氣濃的鋪子。
不過國師他們畢竟不了解雲城,雖是給了鋪子,但正經做起生意來,還得薑家自己去上心,不能草率。
李七巧長了個心眼,出來後,看見不遠處有個婦人,就想上前打聽兩句。
“這位大姐,不知咱這周邊的鋪麵,平日裏生意可還好做?”她笑臉問道。
那婦人張羅著一家文墨鋪子,抬頭一瞥,見她是從空鋪子出來的,眼睛就轉了兩下。
“哎呦大妹子,你不會是要在這兒開鋪子吧?那我可得勸你,還是省省力氣吧!”
“怎麽說?”李七巧遲疑一下。
那婦人歎口氣,指著薑家鋪麵道,“連著三家在這兒開店的,都賠得褲衩不剩,你自己想啊,不然能把這葳蕤巷的好鋪子,兌給別人嗎。”
聽了這話,李七巧睜大眼睛,心裏不由打鼓。
啊……難道說,這是個中看不中用的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