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科考的告示由衙門下發,隔了一天,韋院長得知後,便也趕緊來告訴豐景。

薑豐景雖然學業不錯,但在藝試上,他卻缺點信心。

“我是會作點小畫,但那不過是圖有趣兒,畫著玩的,真論起正經作畫,人家考的定是畫山畫水,我這點小把戲哪裏能糊弄得過去。”薑豐景坐在炕上,擔憂地扯著衣角。

韋院長聽了卻笑,一把將謄抄下來的告示,塞進他懷裏。

“要不是我親眼看過,還不敢跟你打包票。”韋院長一臉暢然,“你自己看看上麵所寫吧,此次畫藝,可不僅是考名家流派的寫意畫、水墨畫,或是院體畫那些。”

薑豐景低頭一看,就見告示中竟真有詳釋。

不僅明說,畫考可發揮新意,自成一派,甚至還專門有一行,提示鼓勵與話本子結合,寓畫於樂。

豐景睜大眼睛,一時不敢相信,這簡直就像是為他量身而定的!

小糯寶怕他還不自信,一把撲他懷裏,甜聲道,“四鍋鍋,你絕對可以,可以不相信別人,但得相信我呀!”

薑豐景心裏踏實了,揉了揉妹妹的花苞頭,這就抓緊溫習四書。

要為小科考用功的,當然不止豐景一個。

自打得知隻要年歲符合,便人人可考,這下子,整個南紀的小學子們,都躍躍欲試。

不僅如此,就連大柳村的小子們,也跟著“遭了大罪”。

眼下日漸天寒,到了農閑時。

大人們有的是工夫,在家盯著孩子讀書。

平日裏,旺福他們是上午去學堂,剩下半天就可瘋玩。

如今卻都成了小苦瓜,被爹提溜著脖頸、爺奶敲打著腦袋,是巴不得把書灌進肚子裏去。

這天中午,楊田梅拎著竹條,剛揍完旺福一頓,就出了後門和顧寡婦閑話。

“我們也知道,咱的孩子不是那個料,若指望真能考上,是有些癡人說夢了。”楊田梅彎身抱了筐柴,不好意思笑道,“但一旦能碰個運氣,過個鄉試會試的,以後拿出去說,也算是個小秀才了不是,我就是盼著這個呢。”

顧寡婦原本懶得管著兒子,想著是白費功夫。

可聽了楊田梅一說,她也動了心思,“這話對啊,哪怕啥都考不過,但隻要去了,將來說出去也好聽啊,像個讀書人似的!”

顧寡婦這就小跑回家,拿出半包桃酥,誘著孩子多背兩篇詩。

大柳村一下子,滿是“向學”之風。

豐苗吃過午飯,抱著個蹴鞠出來,在村裏晃悠一圈,愣是找不到玩伴了。

沒法子,他隻能顛著蹴鞠到老人堂,磨了栓子陪他踢一會兒。

老李頭砍柴回來,不免覺得稀罕,“好小子,全村小子都在用功呢,你娘咋放你出來玩了。”

豐苗吐吐舌頭,得意地拍著胸脯,“我娘才不逼我呢,說了隻要我把算數學好,將來有一技傍身就成。”

這話倒是沒錯。

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豐苗性子活泛,又不喜文墨,馮氏不指望他能和豐景一樣,日後考出個名堂。

雖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可在馮氏看來,天賦卻不分“貴賤”。

孩子就像是小花種,生來就有屬於自己的樣子,不管種出來的是**、牡丹,還是小喇叭花,隻要根苗康健,其他由著他們自在生長就好。

很快,顧寡婦家又傳來打孩子的動靜,村長那邊,也傳來旺福的鬼哭狼嚎。

小豐苗縮縮肩膀,深感娘的好處,這就抱著蹴鞠,回去幫娘剁雞菜了。

這會子家裏,薑豐年正磨著斧頭,打算上山砍柴。

薑豐澤站在馬棚裏,一邊喂馬草,一邊琢磨,不知蕭蘭衣何時回來。

小糯寶坐在門檻邊,踩著提綢麵的棉鞋,在地上劃來劃去。

隻是不知怎的,她的心頭莫名有點慌亂,像是要有什麽事兒……

馮氏沒留意閨女垂著小臉,看了眼豐年,便問,“老大,冬日要燒的柴,咱家都攢夠了嗎?”

“差不多了娘。”薑豐年應了一聲。

馮氏想了下,“要是這樣,你今天砍回的柴,就送去引兒家吧,她和錦娘兩個姑娘上不了山,咱得照顧照顧。”

薑豐年立馬點頭,早有這個打算,收拾好斧頭和麻繩,這就要抬腿出門。

隻是才剛走出不遠,就見一個臉生的婦人,慌慌張張跑進了村。

那婦人的衣裙上,還沾了不少血跡,嚇到了好幾個鄉親。

“這裏是大柳村不是?敢問哪個是關外侯,薑豐澤的家啊?”婦人氣喘籲籲,上來就大聲打聽。

薑豐年怔了下,上前應聲道,“找我三弟?你是有什麽事?”

那婦人聲音都抖了,“找到你家就好,請快跟我走一趟吧。有一位從京城來的蕭公子,在半路被野匪劫財,挨了好幾刀,昏倒前讓我來此尋你們!”

什麽?

蕭蘭衣出事了!

馮氏頓時大驚,扯了圍裙就忙跑出來。

薑豐澤急得眼紅,提上佩劍衝到婦人麵前,“你說什麽!蕭蘭衣傷得重不重?暈在什麽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