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豐虎聽不懂了,歪著腦袋使勁尋思。

這時,馮氏提著飯桌上炕,拍拍他道:“咱糯寶當然不會給真種子,娘不用問都知道,你榆木腦袋想不通的,等著看就行了。”

“快,去外屋端菜來,咱先吃了晌飯再說。”

薑豐虎被嫌棄了,假裝委屈去了外屋,撲進媳婦懷裏拱了拱。

等被哄樂了,他便拿起鍋鏟,開始盛那大米、小米摻在一起做的二米飯。

趁裏屋沒人,馮氏眼睛眨巴一下,忽的湊近糯寶的耳邊:“閨女啊,你先跟娘透個底唄,到底是誰在背後搗的鬼,娘都好奇好幾天了。”

小糯寶眯眯笑眼,小嘴撅了兩下,一張一合,朝馮氏擺了個口型。

馮氏頓時驚訝極了:“竟然是他?怎麽會……他們村那麽富裕,荒年時都不愁吃穿的,按理說不應該啊。”

小糯寶嘖嘖搖頭。

事出古怪必有妖唄~

而且這背後的妖風,還不小呢。

很快,馮氏又為難地皺起眉:“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這人在咱這十裏八鄉,可是出了名的好長者,隻怕就算咱揭穿了他,也沒多少人會信。閨女,你有多少把握?”

小糯寶伸出一根白胖的食指頭,用力伸過去,在空中左右搖擺。

“啊……一成?”馮氏更驚了。

小糯寶激動叉腰:“娘,不是一成,是一定能行!”

馮氏噗嗤聲笑了,心這才放回肚子裏。

她給了閨女一個大吧唧:“好嘞乖寶,到時候就看你的了,不過咱還是得先吃飯,吃飯了才能有勁兒,戳穿那老東西的嘴臉!”

很快,熱乎乎的飯菜便上了桌。

李七巧笑意盈盈,左手一大碗蛤蜊豆腐湯,右手一盤尖椒炒幹豆皮,薑豐虎不停咽著口水,連著端來兩盆辣炒花蓋蟹。

那蟹黃又硬又滿,全都在蓋裏,裹上辣椒醬和花椒爆炒過後,咬一口香氣和麻辣同時迸發,別提又多過癮。

小糯寶才嚐了一塊,就雙眼晶亮晶亮的,立馬愛得不行!

她小手左右開弓,同時抓著蟹塊子,這就往嘴裏招呼,等下桌時,麵前吃出來的蟹殼都快堆成小山,誰也吃不過她。

“嗝~”小家夥心滿意足地拍拍肚,白皙光潔的腦門上,已經辣出了一圈細汗:“好吃好吃呀~”

馮氏拿了帕子給她擦擦:“這孩子,是真愛吃蟹啊,就是蟹畢竟是寒涼之物,待會兒讓你二嫂熬個薑棗湯吧。”

孫春雪抱著肚子,在一旁巴巴看著,唾沫都快咽幹了。

可惜她懷了身子,不能吃蟹啊。

“老二媳婦做得也太香了,難怪小姑子愛吃,就連我看了也受不了。”孫春雪哀嚎了兩聲,好生無奈。

李七巧拿了幾個蟹腿遞過去,笑道:“大嫂別惱,蟹腿你啃幾個不要緊的,反正城裏渤城的漁販子多,等下回再買些花蓋蟹回來,我給做成蟹醬,留著你冬天生完孩子吃。”

這話哄得孫春雪高興了,她忙點頭:“好啊好啊,到時候你再一起做些蝦醬吧,光是蘸大蔥吃,就算一道菜了!”

看著她那饞樣,馮氏和薑豐年不由笑了。

就是這時,薑豐年似是想到什麽,有點納悶道:“對了,說起那漁販,我怎麽覺得,今年渤城來的漁販子比前幾年多多了,進城時到處都能看到漁販打扮的人在行走,可街市上的海貨,卻不比往日裏多,買蟹還是得趁早搶。”

薑豐虎後知後覺,也回過味來。

“咦?大哥這麽一說,我也覺得,眼下正是應季時,那些漁販按理說忙得很,賣完海貨也應當立馬返回,也不知他們為啥在城裏閑逛,我看他們還四處打聽些事,不知道是要幹啥。”

這事兒雖有蹊蹺,不過哥倆嘀咕幾句後,也沒太放在心上。

渤城雖是臨海之城,離竊北國極近,不過說到底也還是南紀國的百姓,他們不覺得會有什麽大事。

眼下最要緊的,還是等著張範建、青泉村裏正,和其他幾個村長前來拿“蘿卜種子”!

小糯寶隨手在供品裏,找了一些模樣古怪的黃色瓜果,劈開取出其種,裝進一個盒子裏,便假裝是波斯蘿卜種了。

反正是引人入局之物,無所謂真假,到時候她自有法子收場就是。

……

而此時此刻,就在不遠處的青泉村,張範建已經召集了幾個村長,來到了裏正家裏。

得知薑家肯拿出蘿卜種子來,這幾個外村的村長都很高興,盼著自己村子能抓鬮選上。

“你們是說,想讓我來負責保管種子,再帶領大家抓鬮?”青泉村裏正眼光瞬間亮了,但語氣卻很謙虛:“這貌似不大好吧。”

其中一個村長忙擺手:“裏正大叔,您可不許客氣,誰不知道您最是公正,除了您誰我們都信不過。”

“那可不,反正我隻認您,換了旁人,指不定能出啥幺蛾子。”另一位村長也敬佩道。

張範建雙眼死死盯著青泉村裏正,心裏打著鼓,嘴上不發一言。

青泉村裏正幹笑兩聲。

又捋了捋長須。

待推拒幾次後,他終於還是一副拗不過的樣子:“也罷,既是大夥抬舉,我就倚老賣老一次,來負責此事吧。那咱這就去大柳村取種子,至於抓鬮之事,就等回去後咱各自吃過飯,定在今晚飯後如何?”

張範建依舊沒吭聲。

心裏卻想,為何不一拿到種子,立馬就安排抓鬮,而是要等飯後?

其他幾個卻沒多想,已經歡天喜地應下。

青泉村裏正拂了拂長衫,急不可耐地起身,這便朝門口牛車走去。

然而,待眾人離去,屋內的屏風後,卻有兩個漁販打扮的男人,閃出身形。

二人眯緊雙眸,盯著外麵,似是得逞般地對了個眼神。

“聽到了嗎,他們這是要去拿種子?咱可一直都想弄到那稀罕物,這麽看,終於是有戲了?”其中一個興奮開口,然而說的卻並非南紀官話,而是一口竊北話。

另一個口音蹩腳道:“這老東西,為咱辦了那麽多差事,也算還中用了。要是此番他真能得手,咱回母國複命時,就可以帶回去進獻給王上了!”

說完,他們摸摸頭頂的漁帽,都嫌腥給丟到了一旁。

“為了入城探些消息,日日都得扮成渤城漁販,真是受罪。”

“再忍忍吧,這也是為了母國的大計,隻要大計可成,偌大的南紀便是咱的了,到時候甭說區區種子,就連這裏的土地、美人,咱們都能唾手可得。”

“說的也是!”

屋子裏,一股陰謀的味道緩緩升起。

門外此時正巧有鄉親經過,二人又立馬噤聲,收起獰笑,重新藏於屏風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