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向來把李文才,視作宰相根苗,是她將來跟著享福的指望。

哪裏忍得了,小小一個大柳村,就出了個能蓋過她兒子一頭的人?

更別說,那人還是自己最憎厭的,馮氏的兒子!

正好這時,劉婆子和楊二媳婦要去上工,路過李家門口,二人不由相視一笑。

“那李嬸子山楂又吃多了,看給她酸的。”

“人家童子試要選的是神童,三歲會背詩算得了啥,私塾裏可不缺會死讀書的孩子!”

這話像是一記狠拳,打在了李嬸子的心窩上。

她忍不了兒子矮人一頭,這便要進城,去找私塾問明白。

“不行,這事可不能這麽算了,薑家那小子才念了多久的書,他都能考,憑啥文才你不能?”李嬸子急得鞋子都穿反了。

她嘴裏不停嘟囔:“得讓私塾給咱個交代,實在不行,就把你倆放在一起,考考誰更會背文章,誰強就讓誰去,咋說也得讓薑家小子把這機會吐出來!”

眼看娘真要去鬧,李文才無奈揉眉:“娘,您什麽都不懂,就別跟著摻和了,我倆都不在一個私塾……他們私塾的推舉名額,怎麽比也不可能落到我頭上啊……”

李嬸子就是個鄉下蠢婦,哪裏知道這其中規矩。

她擰著眉毛,啐道:“呸,啥破規矩,咋還分念的是哪家私塾,淨亂整。”

不過她倒也不打算偃旗息鼓。

反而露出一臉無知橫色:“那也不打緊,反正娘得去問問你們書院,為啥咱村別人能去考神童,你們書院卻不給你弄去,大不了娘就跟他們鬧一場,不能讓你吃這個虧!”

李文才正要入口的涼水,嚇得忙吐了出來。

“娘,你可別亂來啊。”他想要去攔住李嬸子。

可是等跑出來時,李嬸子早就不在院裏,自家毛驢也被騎走,看來是朝著城裏去了……

……

傍晚,紅霞灑滿天空。

天氣微微悶熱,像是一口吐不出的痰,憋得大夥不舒服。

小糯寶補好了覺覺,正在院子裏調皮,不是趴在薑豐年身上騎大馬,就是被薑豐虎抓著兩隻胳膊,“**秋千”,玩得好不快活。

馮氏坐在門口,拿癢癢撓抓著後背,“這天兒真邪門,咋熱得不大正常。”

不過在聽糯寶咯咯幾聲後,她心頭的躁悶就消退了大半,仿佛閨女的笑聲有治愈力,一聽就渾身舒暢。

馮氏笑地眯起眼睛,起身要來抱抱閨女,正好就看見薑豐虎都揪著閨女小手,都快給她**到頭頂上了。

“老二,摔到我閨女咋辦,我是不是該給你緊緊皮了!”馮氏這就瞪起眼睛,到處找笤帚。

薑豐虎趕緊給妹妹放下:“娘,你別罵我啊,明明是大哥起的頭。”

小糯寶累得氣喘籲籲,朝著娘的懷裏就撲了過來。

“娘,糯寶嘴巴渴了。”她委屈地指指嘴,生怕娘再念叨下去。

不然嚇著了二哥,下回他就不敢再帶自己這麽玩了啊。

馮氏就聽閨女使喚,這就進屋去倒水,再出來時,臉上全是溫柔笑意。

薑豐虎委屈地癟著大嘴,他開始有些懷疑,自己在家裏是多餘的了。

不然娘咋對著妹妹就笑,對著他就凶,他要找媳婦抱抱!

“哎呀天爺啊,這叫什麽事兒啊!”

“嗚嗚嗚嗚。”

“兒,文才啊,娘對不起你,要不你打娘幾下吧。”

就在這時,一陣傷心欲絕的哭聲,忽然從前麵傳來。

馮氏和李嬸子住了好些年的前後院,一聽就知是她在鬼哭狼嚎。

“那潑皮又在作什麽妖。”馮氏見怪不怪,抱起小糯寶,慢悠悠給她喂水喝。

孫春雪剛在福善堂忙完,路上時聽明白了來龍去脈,一回來就趕緊跟家裏人說。

“這李嬸子,簡直糊塗,她兒子的好前程都要被她斷了。”孫春雪進屋後,就直拍大腿。

全家齊齊看向她,一臉八卦:“這怎麽說?快講快講!”

孫春雪灌下口水,潤潤嗓子:“上午她不知抽的哪門子風,竟然跑到李文才的私塾,要人家讓她兒子也能去考童子試。”

馮氏不由疑惑:“文才念的私塾,在鎮上算是差的,應當沒法子推舉學子去考這個。”

孫春雪不停點頭:“誰說不是啊,可李嬸子不懂這個,非硬闖私塾開鬧,還把那私塾院長氣得心悸犯了,人家私塾直接就把李文才除名了,聽說還要在他的籍冊子上,記下此事。”

城中的書院,除了私人府宅上的外,其餘的都是既有競爭,也互通消息。

一旦因為行為有失,被其中一家除名,便也很難再報上別家了。

馮氏不由皺眉,這李嬸子,也是活該。

日日喊著兒子是宰相根苗,現下好了,連書都讀不上了,真是坑兒子的典範。

為了此事,李文才把自己鎖在屋裏,一口水米未進。

李嬸子哭嚎了一宿,還要死要活的,鬧得李引兒也不敢睡,生怕她娘真拿菜刀抹了脖子。

到了第二天,鄉親們都不由譏諷李家,讓李嬸子平時瞧不起別家孩子。

而就在大夥閑嘮之時,村口大黃忽然狂吠起來,接著便是一陣急躁的腳步聲。

隻見幾個外村村長,正滿眼紅血絲,氣勢洶洶地衝進大柳村。

“他們村井在哪,快找。”

“不管了,咱不能在家坐等被渴死,今日非得打滿十車帶走才行,他們全村出來攔都沒用!”

缺水太久了!

周圍幾個村都受不了了!

聽說現下隻有大柳村的井能出水,所以就算豁出老命,這幾個村長也要過來討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