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之時,黑夜也來得早了許多,還未到日落之時,卻已經暮靄紛紛,伴著這時節特有的寒氣,讓人不願在外逗留,特別是地處北方的鹿鳴城,已經可以穿上小襖,躲在家中避寒了。

夜色有些暗淡,頭頂之上,烏雲遮蔽了那輪明月,婁底縣,北城門,林旭消瘦的身子立在城牆之下。

城頭上的士兵早已被人給控製了,為了怕被人發現,林旭這兩年並未培養心腹,但是西漢那邊派來的幾個協助之人都是高手,因而拿下北城門的控製權簡直是輕而易舉。

子時還未到,可是林旭等的有些難耐,雖然臉上未作表現,但是兩隻手的手心都已經是布滿了汗水。

他不是死讀詩書的膽小書生,但眼下所做的事情尋常人哪裏有這膽量,因為一旦失敗,落下的便是身首異處的下場。

“他們來了!”

終於,隨著城頭一聲低喝,林旭的精神也繃到最緊張的狀態,忙跟著黑衣人上前打開城門。

城門之外,是一列列整齊的甲士,為首者是個身著滄瀾甲的西漢將軍,心中雖然別扭,但林旭還是對著他俯身行了禮,“將軍,城中仍有一千的鹿鳴精銳以及三千的治安兵士,還需要大人解決。”

若有若無的點了點頭,陸峰朝著身後揮了揮手,位居其後的屯騎校尉武曉飛立馬會意的領著一隊人馬走了出來,跟著領路的黑衣人而去。

“殿下對你所舉很是賞識,趕緊離開這裏,回大漢去吧!”

留下這麽一句話,陸峰便率著身後甲士策馬進城,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林旭便聽到了城中的喊殺之聲。

歎了口氣,林旭望著漆黑的夜空出了聲,好一陣子,直到城中的吵鬧漸漸平息,這才邁著步子往南走去。

事已至此,他唯有離鹿鳴而去,經莫寒等池回到西漢,隻是經去一別,縱使林家可以上位,林旭心中也留下了永遠的心結。

鹿鳴城,小月兒聽著一旁不住輾轉反側的聲音,有些心中不忍,側過身子,將臉放在了劉風的手臂上,“風哥,你又在為東禹的事情煩惱了麽?”

劉風不是個心狠之人,這沒人比小月兒更加的了解,因而即便是幾次遇險於東禹的孫玉璞父子,他此刻依舊是在想著該如何解決東禹的危局。

“月兒,吵著你休息了。”

用手摸著小月兒的秀發,劉風心裏確實有些煩亂,東禹朝的現在如大廈將傾,無論出於對孫紆香以及仙華公主的報恩還是鹿鳴的長久安危考慮,他都得出手相助。

城外圍著的西漢大軍倒不是困難,隻要劉風願意,便可以與宋謙聯手,化解這次鹿鳴的困境。

但難就難的是沒有朝廷的調令,他就算是想做勤王之師,也師出無名,在這年代,名分很是重要,否則鹿鳴的軍隊根本走不到東南處的戰場。

所以,解不開他與孫沫飛之間的隔閡,劉風就難以出手,而這,經過上次瀾陵之行,已經變得不是一兩句話便能解決的事情。

“還是將事情早些了解了,這樣便能過著些清悠的日子。”

聽著小月兒的喃喃自語中,劉風湧出一絲的虧欠,這些年,為了他的事情,小月兒沒少吃苦,當下將她摟進懷中,“快了,月兒,隻要幫叔父報了仇,我們就能過著遠離塵世的日子。”

壓下心頭無名的煩亂,就在劉風要進入到夢鄉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慌亂的腳步之聲,繼而是韓傑略帶緊張的輕喚,“玉倌,玉倌。。。。。。”

深夜,能讓韓傑這般,怕是出了大事,迷糊中的劉風忙從床上一躍而起,安撫小月兒繼續睡覺,披了件衣服便匆匆的朝外走去。

“君生,這般慌張是出了什麽事?”

見劉風走了出來,韓傑忙湊上前,“玉倌,是大事情,派往婁底的大隊殺回來幾名士兵,說是林旭通敵,已經有數萬的西漢軍正快馬加鞭的朝著鹿鳴城而來!”

“君生,趕緊傳命令讓各縣城啟動困字陣,另外將大家召集到會議室來!”

聽到著,劉風臉色一變,低聲吩咐著,待韓傑離去之後,也顧不得衣衫也扣上,胡亂的一卷,大步的朝著會議室方向而去

營地之中,仍是燈火通明,因為這些日子城外的西漢士兵常會攻城,所以得有人去守城擋敵。

不過礙於鹿鳴城牆高大,以及鹿鳴士兵的戰鬥力,劉風便讓各個旅輪流守城,雖然還沒打出戰爭的殘酷,但營地之中依舊得做好準備,隨時待命。

“玉倌,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

很快,眾人便出現在了會議室中,魯海是從城頭上下來的,對於劉風深夜召集眾人有些意外。

而且看他的模樣,罕見的衣衫不整,不用問,定是出了非常重要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很眼下的戰事有關。

“君生接道消息,正有數萬的西漢兵從婁底殺了過來。”

在眾人疑問之時,劉風道出了緣由,讓其餘之人都是震驚不已,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沒想到劉風一直看重的林旭竟然是對方的人。

“怪不得城外的攻勢猛烈了許多,看來他們是早有準備,可是宋叔父為何不知會我們一聲?”

魯海有些不明白,這如此要緊的事情宋謙應當事先通知鹿鳴才是,不然,也不會如此的措手不及。

“或許宋叔父不知情,來不及多想了,羽木羽飛,帶著你們兩個旅前去攔截從婁底來的西漢兵,再晚,怕他們就要突破設立困字陣的白馬坡了。”

“報!”

在劉風等人商議的時候,屋外守衛送來了最新的消息,看完之後,劉風眉頭蹙起,“羽木羽飛,立刻出發,這三萬多人來的太快,已經衝破了白馬破,還有二十裏便到鹿鳴城的背後!”

聞言,羽家兄弟立馬離席出去點兵了,須臾,便聽到沉悶的馬蹄聲往南而去,想來很快,雙方就要交上手了。

“真是可恨,竟然這般的欺辱我鹿鳴城,讓我帶人出去殺個痛快!”

憤怒中,魯海拍著桌子,心中的火氣難以咽下,或許,很大成分是城中出了叛徒,讓他一時難以接受。

“魯大哥,不要意氣用事,既然劉嵐由此算計,怕是城頭的守勢會更加艱難,魯大哥還是快些去照應守城。”

等著魯海領命去後,劉風想了會,扭頭轉向張邈,“齊修,你去趟璿璣前輩的院子,讓他關注一下,若是羽飛對陣之人有高手難以應付,便請他出手相助。”

“少主,何時才能與宋將軍聯手?”

張天問出了心中一直憋著的疑問,其餘的老兵也是望向了他,這些年,他們跟著劉風便是為了可以給舊主劉寅報仇,眼下聯合宋謙,便可以讓西漢喪失十分之一的戰力,著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幾位叔父,小侄還想再等等。”

見劉風這般說,張天等人也不再做追問,畢竟在他們眼中劉風做事有分寸,定然不會讓人失望的。

城外,聽著喊殺之聲,主將宋謙卻是靜坐在大帳之中,為帥已久,他當然察覺到了異樣之處。

可是劉嵐才是真正的統帥,他未曾說明,宋謙也不能逾越的過問,隻因為劉嵐還有個二皇子的身份。

裏應外合,還真是巧妙的盤算,換做宋謙自己,或許可以想到,但是卻找不到可以裏應外合之人。

“看來二殿下身邊也有著能人啊!”

歎了一句,宋謙抬頭像是仔細的聽著帳外的聲音,如今,他當然無法給城中傳遞消息了。

但這也給宋謙來了興致,都說鹿鳴城是如何的了不得,雖身為下屬,不過如此對敵機會卻不易求得,剛好可以讓他了解劉風的謀略與手段。

相對於宋謙的安然,另一邊,整個事情的策劃者,劉嵐,顯得有些不安。

在帳中焦急的走著,劉嵐努力的豎起耳朵想從吵雜的攻城聲中聽到鹿鳴城內的喊殺之聲。

三萬人,皆是選出來的精銳,更有一千多的精銳中的精銳朱雀旅,應該可以趁著鹿鳴不備,殺個措手不及才是。

可是直到現在,還未聽到聲響,這讓超出劉嵐的預計,頓時,煩亂生了出來,“皇姐,會不會出了意外?”

一邊的劉菁反而顯得安靜了許多,但是手緊緊的抓著衣角,看來她心中一點也不比劉嵐平靜多少。

即便是閱讀了眾多的兵書,胸中有著千萬的布陣行兵之策,可是未曾親曆過戰鬥,那就不算是真正的善謀戰事之人。

因而平日裏劉菁是出了不少的謀劃,但這也是她第一次上戰場,心裏自然是忐忑不安,沒有表露出來,隻是不願給劉嵐增加壓力罷了。

“全力攻城,分散城內的兵力!”

未作回答,劉菁隻是道出了這麽一句,是否出了意外她也不能知曉,唯一能做的隻有發兵瘋奪城頭,讓鹿鳴城自顧不暇。

命令傳下沒多久,戰鼓之聲擂起,喊殺聲比之前大了許多,而鹿鳴城內,也似乎傳來了劉嵐一直在等待的思索之聲。

這下,終於可以鬆口氣了,走出帳外,盯著爬滿西漢士兵的鹿鳴城牆,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劉嵐胖胖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