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小兒!”

裕興帝用手猛的一錘床邊,呼吸急促,臉色變得蒼白起來,旁邊的孫沫飛忙上前幫他順氣,而不遠處,跪著的京師衛戍中郎將徐樾,心猛的一提。

不吭聲的低頭跪著,可是徐樾卻滿肚子的憋屈。這一大早,便有一群人占了衛所,別看他是個中郎將,但中郎將也有高低之分,像他這種手上沒有軍隊的隻不過是個虛職而已。

所以在京師高官遍地的地方,他還隻能小心做人,平時一些事情都是陪著笑臉也對付,惟恐得罪了哪路神仙,從此連虛職都沒得做。

聽到屬下來報,忙去查探究竟,一詢問,徐樾便後悔了,這件事根本就不應該過問,這是皇上與劉風之間的爭鬥,是他這種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人可以插手的事情麽?

慌忙之中,徐樾本想裝作頭暈不適來躲過一劫,可哪知被一個身穿白衫手拿折扇的少年拉住,來個哪裏不舒服治哪裏,弄得他再無心思裝病,隻能心中滿是忐忑的往皇城趕來,請皇上來拿主意。

“快傳禦醫!”

在徐樾心中想著該怎麽抽身而退的時候,耳邊裕興帝的咳嗽之聲突然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孫沫飛焦急的呼喚聲。

頓時皇宮中亂了起來,哪還有人管得上跪著的徐樾,感覺孫沫飛射來充滿殺意的目光,他隻能低著腦袋,退到一邊,俯首而跪,如芒在背,汗水順著鎧甲而下,濕了後背的一片,心中明明一直在家中燒香拜神怎麽就遇上這倒黴的事情?

“皇弟,皇弟!十三弟你怎麽了!”

隨著一陣驚呼,一道黃色的倩影撲入到養心殿,滿臉焦急的仙華公主推開孫沫飛,拿起裕興帝的手臂,把起他的脈來。

稍後,仙華公主臉色一變,立馬運氣功法,在裕興帝的幾大要害穴位上注入靈氣,約莫一盞茶的時間,裕興帝這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皇姐,又讓你擔心了!”

臉色慘白,嘴唇發紫的裕興帝感受到身後不斷傳來的柔和氣息,擠出一絲微笑,慢悠悠的道了一句。

收了功法,仙華公主冷眼掃過屋中,最後將目光定格在徐樾的身上,“我倒是納悶誰讓我皇弟動了肝火,原來是你這莽夫,來人,給本宮將他拿下!”

厲喝聲響起,讓徐樾的身體不禁一顫,這仙華公主在東禹朝地位不用多說,一聲令下,他肯定在劫難逃,當下也不加以解釋,隻是不住的叩首,“公主饒命,公主饒命!”

“皇姐,算了,罪不在他”,裕興帝緩了一口氣,揮手讓進來的宮中侍衛退了出去,“你也下去吧,那些人就先送入到京兆司吧!”

“罪臣領命!”

聽到裕興帝寬恕的聲音,徐樾心中鬆了一口氣,默念了幾下謝天謝地,忙叩首謝恩往殿外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見到這情形,仙華公主當然知道所為何事,對於劉風,她在心中很想維護,畢竟他是那個人耗盡心血所想守護的人。

但是仙華公主卻還有另一個身份,作為大禹的公主,她沒有言語來反駁,隻能希望劉風能如往常一樣,演出讓人驚訝的奇跡。

仙華公主低頭不語的給裕興帝再次把了把脈,囑咐他靜心養病,然後喚了孫沫飛與她一道去熬些湯藥。

“皇姐!”

在仙華公主正要離去之時,身後的裕興帝叫住了她,沉默了片刻,笑著道了句,“謝謝你,皇姐!”

仙華公主沒說話,再次轉身往外走去,看著她落寞的身影,裕興帝突然心中有些酸楚,當年的一切和如今的種種,給自己這位身在皇家的姐姐強加了太多的枷鎖。

“真是解氣!”

街道上,張邈擺著扇子,開心的說著,剛才將幾百號人送到京師衛所,那郎將臉都白了,還想借機開溜,多虧了他張邈眼疾手快,這下裕興帝可真是自己打自己臉了。

“是啊,真想看一看裕興帝現在是什麽臉色,你們說他會不會因此氣的嘎嘣一聲,就這樣走了?”

昨晚的事情以裕興帝偷雞不成蝕把米告終,韓傑也是頗為高興,他戲謔的話讓劉風也忍不住的笑了出來,“君生,這可是大街上,你說話要小心,再說了,他老人家那麽容易就嘎嘣了,你我也用不著在這辛苦的想著對策了!“

“這倒是也”,聽劉風這麽一說,韓傑笑著點頭稱是,“既然那老兒無事,兄弟幾個還是開始忙活了,這下一步棋該如何走?”

劉風卻未回答,將目光盯向張邈,後者一甩折扇,大步往前走去,“早上的事情已經讓瀾陵百姓知道玉倌在城中,現在就是該如何擴大宣傳,都隨我看出好戲去!”

瀾陵城鬧市,曾經的大酒樓德雲樓停業裝修一個月之後,在今天終於熱鬧的再次開張了。從外麵來看,這酒樓並無區別,門匾有紅布包著,朱紅色的柱子顯示著喜氣之意,和尋常店鋪的開張沒有異樣之處。

但是先前早就有消息流露了出來,裏麵可是發生了驚天的變化。從酒菜到布置都是煥然一新,樓閣雅致,朱閣紅窗,這哪裏還是吃飯的場所?酒水一律是傳名已久的醉遊仙,而且連菜的種類據說還增添了十多道從未出現過的稀世菜肴。

這簡直就是人間仙境,看著手中傳來的叫做宣傳單的東西,很多不明所以的人都是湊稀奇看熱鬧來的。

憑著這些噱頭,開張本是在辰時一刻,結果卯時還未結束就已經圍了許多人,其中大多是衣著光鮮的世家子弟以及儒衫長袍的文人墨客。

當劉風幾人在張邈的帶領下來到德雲樓的時候,這裏已經被人圍得裏三層外三層,但是好在他們都是武道高手,這些距離還是不影響視距。

“齊修,這不是你家的德雲樓麽?怎麽今天又開張了,該不會將兄弟們拉過來給你捧場吧?”

劉風斜眼看了張邈一眼,這家夥天微微亮就出去了,然後在半道上遇到孫然和韓傑,又和他們一起去了趟瀾陵的京師衛所,與劉風見麵也才有小半個時辰,所以對他出去做了什麽,還不知曉。

“玉倌你怎麽也不早說,今天酒樓開張總的送些禮物,你不是寒磣人嘛!”

韓傑配合著劉風,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在自己的身上翻著,想找出一兩件像樣的東西,來做賀禮。

“得了吧,你們兩個正經點行不行!”

張邈終於忍不住的白了兩人一眼,不過這句話倒是讓劉風他們大笑起來,一直以來,最不正經的人居然會說出‘正經點’這三個字,這是出人意料!

“好啦好啦,別笑了,時辰快到了,大家看好戲,玉倌,你準備一下,到時候可別丟人,辜負了我的一番安排!”

聽了張邈的話,劉風與韓傑仔細的盯著他,想弄明白這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可是後者就是不再說話,兩人隻能朝著四周的人打量去。

“咦,這是什麽?”

撿起地上的一張紙,韓傑有些驚訝,劉風瞄了一眼,當即有笑噴的衝動,“張齊修,你不要老把我的點子往你自己的店裏麵用好不好,都被你用光了,以後我靠什麽發財?”

“哼,你還是不是兄弟,就知道藏著掖著,看看今天這場麵,要不是當你是兄弟,我張齊修會這麽般上心的安排麽?”

劉風調侃的話被張邈理直氣壯的反駁,還擺出一副受委屈的樣子,使得劉風拿這個活寶毫無辦法。

“好了,兄弟幾個注意了,好戲要開始了,這次恰好趕上了春闈科考,瀾陵城中有不少的才學之士,玉倌你可得要技壓群雄,不然兄弟我可就為別人添好了!”

搞不懂張邈在唱哪一出,但大致能明白他在為自己造勢,當下也不再過問,隻待片刻之後揭曉他所賣的關子。

劈裏啪啦,一陣鞭炮響聲之後,而本是緊閉著的德雲樓大門也開始打了開來,率先出來的卻是一隊身穿雲錦的漂亮姑娘。

“放春周遊忘三千裏,瀾陵送湖見麵雨錯當蘇堤,輕影瘦湖邊投張綠。”

“新撕小翠綢緞衣,將錯就錯乘春美意,岸離瀾陵十七句。”

“詩興擁擠,雲茶素眉等水來請,兩毫春意透湖心。”

。。。。。。

纖細的腰身扭動著,輕快的節奏很快讓人眼中一亮,而即便劉風也有著耳目一新的感覺,這繞袖折腰的舞技配上昆明湖的文雅的詞曲,的確是結合的很完美。

這一點,從歌曲結束後在場人目瞪口呆中便能看的出來,隨即便是喝彩聲響起,剛才那些女子可都是瀾陵城中有名的頭牌,沒想到德雲樓居然一下子全都請來了。

再說,撇開這些尋常難以一見的舞蹈,那歌曲也是別樹一幟,初次聽來,與當下的禮樂相比,更有略勝一籌的感覺。

歌舞之後,身著華服的酒樓掌櫃帶著一幫穿著相同的小廝走了出來,和善的對著圍在外麵的眾人抱拳行禮,“各位父老鄉親,感謝各位的光臨,德雲樓經過一個多月的重新布置已經煥然一新,而且這名字啊,我們也改了,趁今天的黃道吉日,就讓大家來見證我德雲樓的新麵孔!”

說完,那掌櫃走到一邊,抽掉掛在牌匾上的紅綢,一塊朱紅色的牌匾隨之呈現在眾人的眼前,而劉風看了不禁再次因張邈的惡搞而感到莞爾。

因為那牌匾上竟然龍飛鳳舞的寫著天上人間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