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殿地處整個皇宮的中央偏北,是個陽光明媚,采光極好的宮殿,但由於玉夫人平素喜好清靜,所以此處雖然地理位置極佳卻是個偏僻少有人來的所在。
就是這樣一個路口,青灰色的瓦牆,湛金色的屋頂,美好的宮宇陰影中,幾名來曆不明的雜役張著盛米的口袋在若溪到來的時候迅速的套了下去,那下手可謂穩準狠。一擊得手之後,利落的將口袋紮了個節兩個人扛起來就跑,整套.動作不過眨眼的功夫,他們的人就已經消失不見。
若溪在袋子裏愣了幾秒才恍然大悟的明白過來,自己被綁架了!
“救命啊!有沒有人啊?”袋子裏的若溪一頓拳打腳踢,這當然是拜了她沒有被捆住手腳又沒有被堵住嘴巴的好處。不過才喊了一聲,她的腦袋就被人狠狠的瞧了一下,然後便人事不知。
不知過了多久,若溪被一陣刺骨的冰涼驚醒,睜開眼看時,她就驚呆了。
原以為會出現在眼前的來福碩大彪悍的身影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幾名從未見過的侍女和丫鬟。環視一圈沒有發現熟人之後,若溪眯縫著眼睛,在地上安靜的裝死。
“還沒醒?繼續潑!”
咦?這聲音怎麽聽著這麽耳熟?
自己身上已經濕透,這三九的天裏要是再被澆上幾桶涼水自己這條小命就該不保,她緩緩動了動自己的手指,給了旁人一個醒過來的信號。
果然有小丫鬟眼見發現,立馬向那個是聲音的主人報告,“公主,她醒了!”
公主?若溪在心裏畫上一個大大的問號,祁國皇帝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那麽被稱呼為公主的這個一定就是大祁國主的掌上明珠——小公主衛紫嫣。
“哼,拉過來本公主有話要問她。”
隨即有人扯起若溪濕漉漉的頭發粗魯的將她拽到前麵,“哎喲哎喲,”若溪揉著自己被磨得發疼的屁股呻吟著往上看,果然那個端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的說話女子就是昨日白天才見到過的那位。
若溪瞬間在肚子裏轉了一百八十個來回,也實在是沒有想出自己什麽時候和這位姑奶奶結下過梁子。
“看什麽看!見了公主殿下還不磕頭?”旁邊一個氣勢洶洶的小丫鬟對著若溪罵道。
“是是,小的給公主殿下請安,小的第一次得詹公主殿下的華美容顏,天家氣派,忍不住瞧的傻了。”
上位的紫嫣公主麵色稍霽。好整以暇的彈了彈自己尖而銳的指甲,“知道本公主為什麽叫你來麽?”
若溪肚子裏暗罵,誰知道你抽的哪門子風。嘴裏卻答,“公主睿智舉世無雙,小的愚鈍,想不明白。麻煩公主殿下您老人家明說。”
“什麽?你敢說公主殿下老?”有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丫鬟挑了個錯。
若溪趕緊搖晃自己的雙手,來回擺動的像一卦西洋鍾,“沒沒,絕對沒。”完蛋,都是和衛颯那個家夥平時說話說習慣了,怎麽就把老人家三個字給帶出來了呢?“小的的意思是說公主殿下容顏秀美,有如仙子下凡,小的還聽說公主殿下心慈手軟,又有菩薩心腸,待下人極好,這就忍不住要把公主殿下當做是菩薩娘娘來拜呢!”說著,若溪真的就咚咚的磕起頭來。
古話說的好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管他是識不識這一套的,反正高帽子先給戴,馬屁先給拍上就對了。
這位紫嫣公主也許是年齡尚小,也許是咱們這位若溪姑娘的馬屁拍的十分到位的緣故,紫嫣的一張俊臉顏色好看了許多,挪了挪屁股,往前探出些許身子低頭仔細瞧她,嘖嘖了兩聲,“你算什麽東西,憑什麽讓無顏把轎子給你用。”
“是是,小的什麽東西都不是。”若溪嘿嘿笑著,忽而嚴肅認真的說道,“至於公主殿下您說鍾大人他把轎子賜給小的使用,那實在是因為鍾大人和您一樣宅心仁厚,體貼下人,慈悲為懷,見小的被冤枉屈打實在是可憐,才忍不住大發慈悲。”
“你說……你是被冤枉的?”既然被扣了個菩薩娘娘的高帽子,就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紫嫣顯然是被若溪鏗鏘有力的措辭說動了心,大發八卦的女人本性,非要問個清楚明白不可。
殊不知,若溪剛剛已經在肚子裏打好了草稿,想了一個隔山打牛的辦法,就等著紫嫣上當,她若是不問也就罷了,若是問了,哼哼,她若溪的那頓巴掌,是絕對不能白挨的。
似乎是被問到了痛楚,若溪一張臉頓時垮了下來,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公主殿下明鑒!小的原是在常青殿服侍玉夫人,因為無意中聽見了她們的秘密所以才被強塞了個理由毒打一頓,驅逐出殿,您瞧瞧小的這臉現在還腫的厲害呢。”說著她把自己的大臉往前湊了湊。
被糊過藥膏的臉當然不會是好看的膚色,綠呼呼的一片瞧得紫嫣一陣惡心,揮手撣了撣,“去去,有話好好說,把你那惡心的臉離本公主遠一點。”
“是是。”若溪往後退了兩步,一五一十的說著,“那天的那件事實際上是對鍾大人的一場考驗。”
“考驗?什麽考驗?你話說清楚,不要慢吞吞的。”紫嫣一聽到那三個字,立馬來了精神,一個勁兒的催促著。
“因為玉夫人想要看看鍾大人這個人的心性是否如傳說中的那般善良。因為宮裏的人都對鍾大人的評價有嘉,所以玉夫人就想自己來查個虛實。命令那幾個惡婦算準了您和鍾大人路過的時間,將小的毒打一頓,看您二位如何反應。”
“你這奴才,滿嘴胡言亂語,好端端的玉夫人做什麽要考驗鍾大人?”紫嫣公主到底不是傻的很徹底。
若溪一臉驚詫的反問道,“難不成公主殿下您還沒聽說麽?哦,是了,現在應該還沒什麽人知道這件事,因為小的就是無意中聽到了她們的談話所以才遭此毒手的。”
“快說!你到底聽到了什麽?”
“小的聽到了……公主殿下您附耳過來。”若溪警戒的朝四周望了望,然後豎起一隻手掩住了紫嫣的耳朵和自己的嘴巴,嘀嘀咕咕的說了一頓。周圍的丫鬟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一個人聽見了她到底說了什麽。
“什麽!有這等事!”紫嫣公主隻差沒從椅子上跳起來,差點撞翻了跪在她麵前的若溪。
“公主息怒啊,這件事一時半會她們也不可能得逞,畢竟您和鍾大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設這可是宮裏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啊。”若溪說著往後又退了兩步。
“來福這個死奴才,竟然敢提這種主意,看本公主抓了機會不把她的皮撕了。”紫嫣咬牙切齒的說道。
“公主殿下其實撕皮這麽惡心又難看的事兒您還是交給小的來做就好了,來福那張皮小的也想撕很久了。”若溪老老實實的回答,這兩個女人的對話聽在周圍小宮女的耳朵裏簡直是毛骨悚立,張口閉口就是要拔了人皮,這兩個女人到底是什麽做成的啊!
紫嫣起身在地上溜達了兩圈,怒氣稍緩,回頭問她,“你說現在我該怎麽辦?”
“這個……”若溪聊眼皮看了圈四周的女仆。
紫嫣心領神會,一揚手,丫鬟們如數退下,破舊的庫房裏隻剩下她們兩個,直到這些人都撤了出去,若溪才看清楚這裏是一個廢棄的庫房,周圍都是破桶破罐子,還有些廢舊的木料磚瓦。旁邊還有一人多高的茅草堆,就算是把她在這兒千刀萬剮也不會有人發現。
好一個隱蔽的殺人所!
暗暗心驚肉跳了一會兒,若溪咳了咳嗓子,壓低了聲音說,“公主殿下您現在不如以不變應萬變,敵不動,我不動,等到了時機再一舉殲滅!”
紫嫣凝眉苦思,反問,“怎麽個殲滅法?”
“您在這大內宮裏,每日都能見到鍾大人,而鍾大人呢,又對您很有好感,從這點來說您本身就比那個閑敏郡主有優勢的多,再加上您這麽溫柔體貼,事事照顧著鍾大人,他一定也是心裏跟明鏡兒似的,所以啊,這誰輕誰重,人們不說,鍾大人也必然自有計較。”
“沒錯,再說無顏他可是前北冥國高官之子,差一點就成為駙馬的人選,父皇再怎樣也不可能將他賜給一個郡主,要說這宮中,也隻有本公主能夠配得上他。”紫嫣忽然來了信心似的慷慨激昂的說道,又忽而低下了頭,麵帶羞怯,頓時聲音低了一百八十度,“你剛剛說……說無顏他對本公主……也有好感,可是真的?”
若溪手比做三,直指屋頂,說得認真的不能在認真,“全皇宮的人都有目共睹,小的隻是把大家看到的說出來了而已,絕無半點欺瞞之意。若有半點虛假,就……就讓小的以後嫁給一個無賴……”
噗嗤……紫嫣公主一直緊繃的臉終於露出笑容,手指點在她的額頭,“你這個丫頭看起來長的粗糙內裏倒是靈光,就你這副容貌日後哪裏有男人敢要你?”
若溪嘿嘿的尷尬笑著,“公主你開心就好了,小的嫁不嫁人都沒關係的。”
“真的?”紫嫣接了一句,轉頭瞧她,“那本公主現在就有件事情要你去辦,你怎麽說?”
“小的肝腦塗地願為公主效勞。”
“好!”紫嫣猛的一甩頭,連腦袋上的發簪都飛出去一根,銀牙咬碎般說道,“你從今日起就負責給本宮好好聽著那件事的眉目,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要來告訴本公主,知道了麽?”
“小的一定不辜負公主的期望,萬死不辭。不過……”若溪扭了扭自己瘦弱的小身板兒,欲言又止。
“不過什麽?你有什麽條件,盡管說!”
“小的哪裏敢和公主殿下說條件,就是小的快要凍僵了,能不能讓小的回去換件幹淨衣服,暖和暖和。”
紫嫣撇了撇嘴,“去吧去吧!”見她那模樣又可憐又難看,不由皺眉,“去了別過來了!換個幹衣服!不然真要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