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零章 同盟

&ldqo;在二十年前,整個江南也算是我喬家的後院。&rdqo;太爺憶起曾經的輝煌,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聲音平靜地道:&ldqo;隻是這些年我們沒有心思繼續去擴展生意,所以被他們趁虛而入,如果憑真本事,我想他們不會這麽容易擊退我們喬家。&rdqo;

老人臉上蕩起一股自信,那是強者臉上才能出現的自信。

薛破夜深為讚同地道:&ldqo;這是一種深厚的底蘊,喬家的字號在大楚出現了近百年,不可能輕易從世人的腦海中抹滅,這是那些暴發戶所不具有的。&rdqo;

老人聽到這話,似乎很受用,抬手抿了一口小酒,道:&ldqo;說說看,如果我給你在杭州設立暗樁的機會,你會怎麽幹?&rdqo;

薛破夜知道這是一個考題,所以並沒有很快回答,而是沉默了良久,才緩緩道:&ldqo;比方家的傀儡盧家做得更好。&rdqo;

老人很開心地笑了起來,帶著一絲讚賞道:&ldqo;我喜歡你這種自信,非常喜歡,有這份心是好的,但是我更需要一些確實可行的手段。&rdqo;

&ldqo;這就要發揮喬家所具有的優勢條件。&rdqo;薛破夜立刻道:&ldqo;太爺對自己本身具備的優勢一點是清楚得很,喬氏的綢布是整個大楚都無法超越的,堪稱布中之王,所以我們要充分利用這一點。毫無疑問,整個江南能產生利潤的行業極大,例如茶葉,例如瓷器,甚至是大米鹽油,都具備利潤基礎,但是真正能讓江南成為大楚最強大的經濟&hllp;&hllp;呃,成為最強大的最富裕的地區,那是絲綢布匹,方家能發家,控製絲綢是他們的利益源泉,但是在綢布方麵,他們和蘇州喬家還是相去甚遠,所以我想我們可以以此為重點,在杭州以綢布莊為起點,建立名號,從而逐步穩固,等到名號起來,其他的茶葉瓷器自然也可以該名號進軍杭州,那是人們的接受力自然容易得多。&rdqo;

老人很嚴肅地,很認真地聽著薛破夜的話,等他停下來,才問道:&ldqo;你是想以我們喬家為後盾,在杭州以綢布打響名號?&rdqo;

薛破夜點了點頭,正色道:&ldqo;是,這是最好的法子。&rdqo;

太爺喝了一口酒,嚼著花生米沉默片刻,終於道:&ldqo;你這個名號當然不是喬家的名號。&rdqo;

薛破夜含笑道:&ldqo;這就看太爺的意思了,如果太爺同意我以喬家商號的名義在杭州銷售,效果自然要好得多,這畢竟是老字號,實際上是不需要花太大功夫去讓它響亮的,因為這天下似乎還沒有比喬家商號更響亮的名字了。&rdqo;

&ldqo;雖然是一個好主意,但是&hllp;&hllp;!&rdqo;喬太爺若有所思,他畢竟是一個考慮極為周全的人,衝動這個詞肯定是不可能出現在他的詞典裏,緩緩道:&ldqo;如果方家並沒有在蘇州真正亮明身份,沒有真正拉開架勢要與我喬家對抗,那麽我也不方便在杭州大張旗鼓的做事。小薛啊,你應該知道,我們喬方盧三家在明麵上是各管一州,雖然並沒有什麽文書,但是多年以來已成為一種不成文的契約,所以我並不好在明麵撕破臉,而且&hllp;&hllp;!&rdqo;看了薛破夜一眼,露出古怪的笑容。

薛破夜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皺眉道:&ldqo;太爺是說方家的後台?&rdqo;

喬太爺點頭道:&ldqo;不錯,我想你也知道他們後麵是誰,所以我們自然不會去主動招惹的。&rdqo;

薛破夜深知其心,所謂商不與官鬥,更何況是當朝尊貴的太子殿下,喬家總是要衡量一下的。

不過薛破夜忽然想到一個很奇怪的問題,據他所知,喬家雖然在大楚建立以來財富興盛,但是他們卻從未出過一個仕途之人,通常情況下,有著這樣龐大的財勢,必定會和官府聯係起來,家族子弟步入官途,官商相護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卻不知喬家是怎麽打算的?而且喬家擁有如此龐大的財富,難道背後就沒有後台,換句話說,喬家是不是某位貴人的外庫?

如果說很多的老人是狐狸,這話絕對是有幾分道理的,薛破夜隻是微微一想,喬太爺似乎已經看出薛破夜的心思,嗬嗬笑著,悠然道:&ldqo;我們喬家不可能成為任何人的後院,千載商義,有時候是真的需要人去維護的。&rdqo;

這話薛破夜是相信的,如果喬家真是某位貴人的外庫,那麽即使喬家自己想退讓,喬家自己不想擴張,上麵的貴人也是不同意的,在貴人眼中,作為工具的外庫,最大的用處就是積攢銀錢,費勁各中心機和使用各種手段去大肆斂財,豈能退讓?

而喬家很痛快地撤離杭州揚州兩地,在明虛診治之前,喬家毫無生機,一副頹然消極的姿態,這當然不是作為貴人外庫所能擁有的。

太爺既然直言,薛破夜也就很直白地問道:&ldqo;卻不知喬家近百年來,為何沒有一人入仕途?&rdqo;

&ldqo;很簡單!&rdqo;太爺淡然道:&ldqo;做官的犯錯會砍頭,經商的犯錯隻是賠錢而已!&rdqo;

薛破夜一怔,忽然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

太爺沒有多說什麽,含笑問道:&ldqo;如果不打喬家的旗號,你會以什麽旗號來做事?&rdqo;

薛破夜嗬嗬笑道:&ldqo;請太爺命名!&rdqo;

&ldqo;哈哈&hllp;&hllp;!&rdqo;太爺一陣爽朗的笑聲響起,眼中透著說不出的睿智之色,笑道:&ldqo;讓我命名是假,要我助你才是真吧?&rdqo;

薛破夜歎道:&ldqo;太爺明察秋毫,晚輩欽佩萬分。如果不能打喬家的旗號,那麽隻能重新立名號,而這名號的基礎便是有上等的貨物,也就是說要有龐大而上等的綢布作為衝擊市場打響名號的根本。&rdqo;

太爺皺起眉頭,點頭道:&ldqo;綢布倒是沒有問題,我可以提供,不過&hllp;&hllp;!&rdqo;

見太爺沉思,薛破夜已經接口道:&ldqo;太爺是擔心如果由你們這裏直接提供綢布,這樣龐大的數量會被人輕易地察覺,從而產生麻煩。&rdqo;

喬太爺嗬嗬笑道:&ldqo;我總說現在的年輕人很聰明,而你又是中間的佼佼者。你說的不錯,在目前的情況下,我是很不願意公開與方家撕破臉皮的,而作為方家的敵人,他們肯定也不願意看到我在明麵上毫無顧忌地幫助你,你懂我的意思嗎?&rdqo;

雖然喬家底蘊深厚,但是方家畢竟有太子撐腰,或許太子沒有心思插手這邊的事情,或者說太子也不敢在明麵上對這邊進行太多的幹預,擔心被政黨抓住一些什麽,但是畢竟有關係在那裏,喬家為自身的利益考慮,如果方家主動挑釁或許堅定地反擊,但是在方家沒有明麵對敵時,喬家自然不會在明麵上主動去挑釁。

薛破夜當然明白這一點,所以很鎮定地點了點頭,微笑道:&ldqo;這事我也早就想過,所以晚輩也想好了對策。&rdqo;

太爺饒有興趣地道:&ldqo;我很想知道你有什麽對策。&rdqo;

薛破夜微一沉吟,很恭敬地道:&ldqo;我想向太爺借點人。&rdqo;

&ldqo;借人?&rdqo;太爺一愣,很奇怪地拿著薛破夜,不知道這個年輕漂亮的掌櫃要做些什麽,輕聲問道:&ldqo;你要借誰?&rdqo;

薛破夜嘴角帶著笑,輕輕說出了幾個名字:&ldqo;邱智立,霍元成,羅鼎!&rdqo;

這幾個人薛破夜見都沒有見過,但是卻很肯定地說出了他們的名字,但是喬太爺卻是相當低熟悉,熟悉的程度不亞於舌頭和牙齒的關係。

他的神色很平靜,終於帶著一絲淺笑歎道:&ldqo;後生可畏,後生可畏,憑你的本事,我想你要擠垮盧家也是遲早的事情了。&rdqo;

這幾個人都是喬家的人,邱智立是綢布作坊的大師傅,而霍元成負責喬家的十六家綢布莊,是喬家十三寶之一,至於羅鼎,那是綢布原材料的采購者,對於原材料的種植收購都是了如指掌,擁有廣泛的收購渠道,算得上是此道頂尖人物。

薛破夜說出這三個人的名字,狐狸般的喬太爺自然知道了他的心思。

&ldqo;我想借太爺這三個人,目的太爺自然比誰都明白,既然從蘇州提供貨源很困難,那不如就在杭州開作坊,帶著喬家的技術前去,另設旗號。&rdqo;薛破夜瞳孔閃動著光芒:&ldqo;這樣非但能夠讓杭州的綢布生意有了堅定的後盾,即使方盧兩家也是說不出話來的,我是杭州人,自然可以在杭州任意經商,而且綢布就是從杭州作坊出來,他們也是無話可說,我想這是一個最好的法子。&rdqo;

喬太爺似笑非笑,嚼著花生,沒有說話,薛破夜也是凝視著院裏的花草,不再說話,整個院子裏一時極為寂靜。

這當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對於喬家來說,提供技術和銷售大師在杭州幫助薛破夜做生意打名號,這並不是簡單的事情,喬家的最強項就是綢布,如果這技術泄露了出去,將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通常情況下,沒有人會將自己最重要的東西送出去。

薛破夜並非是強要這項技術,他心裏很清楚,自己的兩家漢園做得再好,也無非是對盧家的飲食業有一些打擊,傷皮不傷肉而已,若想真正對他們產生威脅,那就是這一類大宗的流通貨物了,無論如何,綢布絕對是上佳選擇。

風起之時,喬太爺終於開口道:&ldqo;你給了我希望,我自然也要給你希望。&rdqo;他微笑著,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薛破夜的肩頭:&ldqo;我希望你以後能和霆兒成為好朋友!&rdqo;

薛破夜很鄭重地點了點頭,喬太爺緊盯著他的眸子,平靜地道:&ldqo;我借!&rdqo;

薛破夜心中很是欣喜,老人家果然是很豪邁的人,竟然答應了下來,很恭敬地行了一禮:&ldqo;太爺成全,感激不盡,晚輩永記同盟之誼!&rdqo;

&ldqo;同盟?&rdqo;太爺帶著笑意點頭道:&ldqo;這個名字我很喜歡,我希望我們之間永遠是這個關係。&rdq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