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 野人嶺一

&ldqo;有一條官道是通向京都的,野人嶺是否在那條官道上?&rdqo;薛破夜想起了小鏡湖旁邊的那條寂寥官道,當日王世貞正是從那條官道進京,如果野人嶺真是在那條官道上,經過小鏡湖時,自然要去看看綠娘子是不是還在那裏。

勁馬狂馳,風聲呼呼,薛破夜害怕熙蕾聽不見,聲音說的極大。

熙蕾也大聲道:&ldqo;不是的。通往京都有三條道,兩條官道和一條水道。一條官道也是商道,人來人往,很熱鬧,還有一條官道繞的遠了些,聽說那是軍道,行人少很多,而且那軍道有好幾十裏路都是蘆葦叢,有些陰森,很多人都不敢走。&ldqo;

薛破夜有些驚訝,原來通往京都的有三條道路,怪不得自己見到的那條道路人煙稀少,敢情是那條別人不敢走的軍道,能在那條道路旁邊找到小鏡湖那麽隱秘的地方,陳富的本事倒是不小。

&ldqo;為什麽叫軍道呢?&rdqo;薛破夜問道:&ldqo;為什麽別人不敢走?&rdqo;

熙蕾似乎對這了解的不少,大聲解釋道:&ldqo;那條軍道修造了很久,聽說是開國時就修造的,到現在快有一百年了。那時還有很多人不服楚朝的篡位,所以朝廷的暴兵就四處殺人,每次抓到人都是從這條道上回城,邊走邊殺,這條路上死了不少人,聽說很早的時候地麵是紅色的,被朝廷口中逆賊的鮮血染紅,直到後來年久失修,才重新將那條官道修造,沒了紅色的痕跡,不過聽人說那裏半夜會有鬼叫,那是冤魂的哭泣呢。消息一傳開,就沒有人敢走那條道了,而且大家都說,隻要是囚犯經過那條道路,一定會被冤魂纏身,最後冤死。&ldqo;說到後來,熙蕾似乎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從後麵樓主薛破夜,火熱的嬌軀貼了過來,薛破夜甚至能感覺到她的身軀在發抖。

每一個朝代的鞏固都是要經過血和鐵的洗禮,這是權力更迭中亙古不變的道理。

聽熙蕾這樣一說,薛破夜倒是明白王世貞為何從這條道上進京了。

依照那個說法,囚犯路過這條道路就會冤死,那麽王世貞進京受審,也算是半個囚犯,途經此道,自然是有人想咒他死去,想來都是何儒會的手筆了。

迷信這玩意,古代人還是極為相信的,不過薛破夜作為經過科學教育的後來人,對著迷信的事情還是不大信服的。

就說那些冤魂,都是被朝廷官兵所殺,即使要冤鬼纏身也隻會纏到官兵的身上,沒有道理去纏囚犯。

黃金獅疾如閃電,如流星般奔馳,天色已經大黑下來,皎潔的月亮溫柔如水,緩緩升起在天幕,天地一片幽光。

陣陣冷風撲在臉上,薛破夜的臉龐有些發白。

&ldqo;那野人嶺是在哪條道上?&rdqo;薛破夜問道:&ldqo;在商道?還是你說的水道?&rdqo;

&ldqo;在水道!&rdqo;熙蕾解釋道:&ldqo;出城六十多裏地就是野人嶺,隻要過了野人嶺就是秋涼河,乘船進京,很多讀書人都喜歡那一套。&rdqo;

薛破夜皺起眉頭,一抖馬韁,駿馬更加飛快。

杭州城四處城門開關也是有時辰的,所謂&ldqo;日出而放,荒雞而閉&rdqo;,城門嚴格按照時辰開關城門。

&ldqo;日出&rdqo;是指卯時,&ldqo;荒雞&rdqo;是指醜時,一日城門也就關閉兩個時辰而已,這當然是在太平時期,若是戰亂時期,那又是一種說法了。

其實在太平時期,若不是在半夜三更進出城門,守城官兵也是不會細加查詢的,畢竟每日裏人來人往川流不息,若是每一個人都要查看一番,那累也要累死一批人。

薛破夜很輕鬆地出了城,徑自向野人嶺方向狂奔。

月朗星稀,月光下的野人嶺寂靜而詭異,除了微風吹拂,樹木搖擺而發出&ldqo;沙沙&rdqo;聲,整個山穀和山嶺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山穀深凹,道路卻也平坦,隻是兩邊滿是茂密叢林的山嶺,仿如兩頭匍匐在夜色下的洪荒巨獸,正在相互對峙著。

野人嶺東頭出口處不遠有一片大湖,由於這條路上行人不多,那片大湖也無人管理,天長日久,已經形成了一片淺水地,雖然還有些地方時清澈的湖泊,但大部分區域已經被密密麻麻的蘆葦叢掩蓋,若是在白天看去,一片一片,幾乎望不到頭。

在山嶺的茂林中,隱隱見到許多身影在輕輕晃動。

&ldqo;荷花童,你有沒有搞清楚他們什麽時候來?&rdqo;林子深處,一團豐茂的草叢後傳來低低的聲音,聲音有些低沉。

&ldqo;不知道。&rdqo;一個嬌嫩的女音回道。

這自然是青蓮照杭州分舵的人,已經在山嶺兩邊埋伏下來。

&ldqo;你不知道。&rdqo;那低沉聲音卻是葵花童,有些不快地道:&ldqo;你不是說她們一定會從這條道上走嗎?&rdqo;

綠娘子也隱藏在草叢後麵,低聲道:&ldqo;是的,他們是要從這條道上回京。&rdqo;

葵花童&ldqo;哦&rdqo;了一聲,吐了口吐沫,冷笑道:&ldqo;今晚不但要救出桃花童,老子還要將譚子清那老狗的人頭給取下來,也好為七師妹報仇。對了,還有他手下那四條狗,一並砍下他們的腦袋。&rdqo;

綠娘子又有歎了口氣,聲音中不無擔心:&ldqo;也&hllp;&hllp;也許吧&hllp;&hllp;。&rdqo;

葵花童聽出綠娘子語氣不對,低聲問道:&ldqo;你怎麽了?你還有什麽擔憂,你手下的姑娘不是說沒問題嗎?&rdqo;

綠娘子輕聲道:&ldqo;我的姐妹從何儒會那條蠢狗身上得到了消息,知道譚子清要押送桃花童進京,而且要經過野人嶺。譚子清那老狐狸,對外放風說明天才動身,其實那是掩人耳目,擔心有人在半路攔截而已,實際上今夜便要返京。若不是我那姐妹及時回報,隻怕就這樣讓譚子清將桃花童帶回京都了。&rdqo;沉默片刻,歎道:&ldqo;若是桃花童在杭州大獄沒有將我們供出來,回到京都,入了都察院,隻怕什麽話都要被逼出來了。&rdqo;

葵花童有些憤怒地道:&ldqo;那群禽獸,根本就不是人。&rdqo;

綠娘子聲音有些發顫:&ldqo;聽說都察院有專門負責逼供的鐵四營,手段比鐵三營更毒辣,進了鐵四營的門,沒有不說實話的。&rdqo;

葵花童冷哼一聲,滿是悲憤。

一陣寂靜,令人恐怖的寂靜,似乎是要打破這種沉悶,葵花童終於道:&ldqo;荷花童,你手下那些姐妹倒是厲害的很,連何儒會那狗賊都能擺平,從他口中套出消息,我實在有些佩服。&rdqo;

綠娘子冷冷地道:&ldqo;男人不都一樣嗎?見到女人,都忘記自己是誰了,幾杯迷魂湯一灌,能有什麽實話不說?&rdqo;聲音滿是不屑。

葵花童有些尷尬地笑笑,連連道:&ldqo;荷花童,你可不能一棍子打死一片人,這天下可是還有我這樣的好男人的,哈哈。對了,你那姐妹既然將何儒會掌握在手裏,不如找個機會殺了那狗官,也算是為民除害。&rdqo;

綠娘子淡淡地道:&ldqo;不能殺,這樣的昏官貪官越多越好,偽朝若都是這種人當官,我們複國有望了。&rdqo;

葵花童忙道:&ldqo;正是正是,還是你想得清楚,瞧我這腦子,哈哈!&rdqo;

林中隻有兩人稀稀的低語聲,聲音甚至都被&ldqo;沙沙&rdqo;的風吹樹葉聲所掩蓋。

月光從枝葉的縫隙中落到了林中,如碎裂的星辰般淡淡地灑在葵花童和綠娘子的身上,兩人卻都是黑衣蒙麵,隻露出雙眼,在林中深處,不少同樣的黑衣蒙麵人都潛伏其中。

&ldqo;也不知道和尚和菊花童在那邊幹什麽?總不會是和尚在念那些破勞子經文吧。&rdqo;葵花童執意要打破這種死一般的寂靜,口中咕囔著。

綠娘子冷冷笑道:&ldqo;自然是在想著心事,想著自己如何超生。&rdqo;

葵花童聽出綠娘子聲音裏怨恨的意味,奇道:&ldqo;荷花童,你說話怎麽怪怪的。&rdqo;

&ldqo;等救出桃花童,過了這岔,我有事情要和你們說。&rdqo;綠娘子平靜地道。

&ldqo;和尚的事!&rdqo;綠娘子一字一句道:&ldqo;讓你們看清他是佛還是魔。&rdqo;